《权臣的小哑妻》TXT全集下载_14(1 / 2)
江沅背皮打了个寒噤,不禁越想越觉质疑,不可相信。
***
傍晚,两人坐在大圆红木桌用晚膳,傅楚今日回来得稍晚,想是那朝中大臣闹得风风雨雨,并非他往常想象的那般容易摆平。
他微蹙着剑眉,一勺勺舀汤显得心事重重。
江沅就着丫头素云的那席话,一直盯着夫君的俊面看。
傅楚轻轻放下勺子,丝帕擦嘴角,“你今天怎么了?”目光渐渐温煦。
江沅道:“我屋里有个专门做针线活路的丫头……”
“嗯!”
男人眼眸越发温和,表示耐心在听。
江沅继续:“她有个姐姐,叫素月,今天,她求我,额头都快碰烂了……”
“怎么了?”男人道。
尽管对于这些女人间芝麻琐事很没兴趣听,可是,她如此郑重凝视他,再没有兴趣,还是听了。
“相公!”
江沅颤抖着唇舌,语气高声地道:“你弟弟傅容,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你如此纵容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法无天,视人命为草芥,你都不好好管管吗?”
傅楚剑眉又是微微一蹙,默不吭声,半晌,轻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也是没办法,你是知道的,也是最了解我的,该管的我也基本也都管了——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江沅正视着傅楚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实在不像话!而你,也实在是——哎,我该怎么说呢!你一直觉得你是亏欠了他,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一味包庇纵容,他如何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你都一味放纵着,给他善后,收拾烂摊子,想必,你每做这些一次,心中犯罪感就减少一分,是不是?可是,你这样子,到底是爱他、同情他、宠他弥补他,还是在害他呢?”
傅楚大吃一惊。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人敢和他说这样的话。
第36章 喜欢那样的生活
春来也, 时间徐徐流逝,不知不觉又到了次年三月。草长莺飞, 飘柳万绦绿如海。
江沅有事儿没事儿会静静坐下来,剪裁一些小婴儿所穿所戴的衣物,像什么小肚兜,小袜子, 小帽子之类。
她现在肚子空空如也, 没有任何妊娠迹象,可却总有一种预感,她和傅楚的孩子, 很快就会来了。
“小姐, 这偏方儿里有当归、泽兰、赤芍、单参……那翰林院钟大人家娘子据说就靠着这方儿,治好不年不孕不说, 甚至一举得俩,生了个双胞胎呢!”
月桐和刘妈妈每日都会给她煎药熬药,江沅生来寒凉体质,按说,和傅楚圆房都有那么长时间了,且夫妻之事那样贫乏,她该早就怀孕的。
然而,太医却说, 江沅体质实则太过虚寒,需要多调理,调理了大半年, 就这样还是不见任何动劲。
刘妈妈说:“对了,夫人,我忘记问你一事儿,你和相爷每次那个完,有没有在床上倒立,哪怕你屁股下垫一个枕头也好哇!”
月桐道:“妈妈,这什么意思?”
江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脸涨得绯红。“刘妈妈!”
那月桐还在眨巴着水汪汪眼睛充满好奇探究看着她。
刘妈妈很正经:“嗨,害什么臊呢!”又骂月桐:“滚一边去!小蹄子,这些话,你听不得!”“……”月桐被刘氏推推搡搡轰出了屋子。
刘妈妈又道:“小姐,我说的是正经,你本不容易怀孕,那方面就得要机巧一点儿,从明儿开始,我日常监督你每天喝一碗黑豆浆,这偏方儿药,也不能全赖着……你和相爷每次行了房之后啊,听我刚才说的那样照做!”
江沅蚊子似地,低垂下头。“我……我记住妈妈您说的就是了!”
刘妈妈又特别叮嘱说道:“还要记住,事后,不要立刻去洗澡!这冲掉子孙,还怀什么孩子!”
江沅脸简直不知作何形容。
***
上次,有关于傅楚兄弟傅容一事,已经又过了很长时间段了。江沅差不多也快将这事儿遗忘了。
令她非常感动,也万没想到的是,关于她在自家相公跟前吹枕头风,说要如何拘着管束傅容,傅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
“好,我都听你的!你说建议怎么做!你教我!我按你的去办!”
“……”
江沅心中说不出的欢喜、雀跃,与惊讶幸福感动。
仿佛有一股强大暖流,他握紧着她的手,目光信任且充满依赖看着她。
江沅颤颤地抖着唇:“好!”她笑了,回之以同样坚定感激的目光,“第一,我觉得,你要给他一件正正当当的差事做,让他改过,自食其力,不能光什么都赖着你,去外面行军打仗也好,去做其他的事也罢,总之,不能再像个寄生虫一样,什么都靠着你!”
傅楚表情夷由,“……那么,第二呢!”
江沅说:“那你答应了吗?”
傅楚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说实话,这么些年,他什么都靠我这个当兄长的接济养着,我怀疑,他假若真去沙场行军打仗,或干其他的事,会不会吃得了那些苦……”
江沅说:“瞧,你又来了!你应该听说过,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你以为你现在做的是爱他,是在弥补,其实,是在祸害他,明白吗?”
傅楚道:“好!我答应你!我让他去参军,明儿就通知兵部,给他安排!”
江沅笑了,又说:“第二,他本是个残疾,不是我这做嫂嫂的瞧他不起、有轻视他的意思,在那种男女事情上,你想过没有,他娶那么多小妾姨娘,到底是干什么?”
傅楚脸一下就垮了。“这个,我很不同意,他是残疾,可宫中那么多太监都可以找宫女对食儿呢,想我堂堂一个首相的兄弟,娶几个小老婆给他,还不能吗?”
他站起来,眉头蹙起,背着两手,很不高兴样子。
江沅垂下眼睫毛,轻咬了咬下唇。“可是,你知道那些女子,就是他后院中的那些小妾姨太太,到底被他欺负得有多惨吗?她们,连头牲口都不如……做这些,是要招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她的心纠起来,“同为女子,你让我睁着眼睛时不时去看、去听,去惶恐害怕,你兄弟是如何糟蹋作贱的那些人,你,于心何忍!”
傅楚一惊,转过身来:“怎么了?”
江沅一边说一边深吸了口气,目光盈盈道:“你真的是太纵容你这兄弟了!他究竟干了什么事,你只知道他可以好端端去剁人手指,要人性命,可是,在他屋子后院的那些女人,又是如何被他折辱虐待——你去打听打听吧!我都不想多说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哎,你真的应该去好好打听打听!”
“……”
之后没过多久,就在第二天上天,江沅这枕头风吹了之后,由堂堂首相傅楚,亲自出马去往兄弟傅容的后宅,他豹头环眼,威慑力十足,怒气冲冲就将兄弟傅容给好好惩治一番,数罪并罚,并命令他,马上放了那些被他关在后院遭受他折辱女子不说,并冷声严斥:“要是再敢这样猖狂下作,老子定不会饶你!”
傅楚后来一直沉默寡言,处于深思愧疚难堪的状态。
他在卧榻上疲惫地把玩着手中文玩核桃:“你说得对!”他对江沅说道:“这渣滓,我再不好生管教,真的就成勺子也舀不起来的烂人渣了!”
他很疲惫,感到累。江沅给他按揉两边的额头太阳穴。他的头疼渐渐才减轻一分。双手紧紧环抱着妻子的腰。
江沅叹着气说道:“那些女子,真的是太太可怜了!想她们活在这世上,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她们也有痛感,有知觉,有卑劣者欺我糟蹋我作贱我,可于其他无辜弱小又有何关系?她们也有仇,如今,那傅容如此作贱糟蹋欺辱她们,她们又该怎么还报?假若今生不能报,那么来世呢,地狱中呢……哎,相公!”
她蹲下腰来来,轻轻握着对方的手,双眸迷离,凝视对方:“咱们也都把那些过去不快统统忘了吧!人都是向前看的,从今以后,你有我,说不定,咱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孩子。”
傅楚表情喃喃,目光随即像梦,溢满着柔柔的温情与痴迷,低俯下眼睫毛,看着江沅。
江沅笑:“是啊!我理想中的生活,就是有我,有你,有咱们一群群孩子,选择到一个地方去,那个地方,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那么多人成日盯着你,各种想着找你报仇、算计你,就那样粗茶淡饭,平平凡凡,简简单单,一直到老……”
傅楚没有说话,久久地,一震。“你竟喜欢这样的生活?”
江沅点头,“嗯!”
傅楚:“假若我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首相了,我可能再也无法保证你的物质生活,咱们可能会过得很清苦贫穷,你也喜欢?你也接受?”
江沅再次轻点点头,“嗯,喜欢!接受!”
“……”
“你知道么?我最近日日夜夜都生活在焦虑不安、各种提心掉胆的噩梦里,今天是听见这个想要对付收拾你,明天听到你兄弟又开罪了哪些当官的,他们都恨不得剥你的皮,吃你的肉……就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纵使荣华富贵在身,吃穿不完的山珍海味、绫罗裹衫……可又有什么意义呢!心不自由啊!”
傅楚呐呐道:“你让我想想,好生想想!”
(正文完)
第37章 喉结滚了滚
这片地方是一个地狱, 是一个魔鬼窟。无垠的绿色起伏连绵,形成一片绿色大荒漠。到处都是狼烟, 蓄意以它的残酷,摧毁着人间所有一切太平盛世与春深似海。至于白骨累累,死人堆积,人吃动物尸体继而以充饥, 也绝对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惊悚事。在傅家排行老七的小幺弟傅容、傅七爷的生命里头, 他的人生经历统共有三个片段与重要转折点。
对于傅容傅七爷来说,第一个重要的生命转折点,是父亲没了, 童年时光里, 伴随每天睁眼醒来就要面临的寒冷、饥饿,蝗虫水患灾难。那时, 他约莫有且仅有两岁,饿得患了水肿黄疸,肚子肿得像颗球,都已经两岁的男孩了,还成天坐在一个用破烂竹篾编织的箩筐中——他压根不会走路。两岁了,被人叫“趴子”,都说他是得了一种叫“软骨”的稀罕病。其实,他当时哪里得的是软骨病, 他最大的兄长傅楚,有一天去给地主家的小妾姨太太,洗了好几大盆子的衣裳, 人家可怜他,才赏狗儿猫儿似地,赏他一碗吃不完喝剩下的牛骨汤。
哥哥把那碗汤,用一个破损的烂瓷碗小心郑重端回来,就像捧着什么了不起宝贝,让他喝。
他们全家都围着他,看着他手上所捧的那碗牛骨汤。一个个舔着焦干苍白的嘴唇,吞咽口水。那是世界上最最美味的东西。最后,就因这碗牛骨汤,他站起来了,从此会走路。
傅容最最恨的,他经历了很多生命的重要转折点,之后,家破人亡,坐牢狱,被阉割,生不如死……然而,都没现在来得绝望、来得痛楚。
傅容发现,自己的亲兄长,那个向来只会溺他、宠他、迁就、无原则无下限原谅他、一直以忏悔赎罪的心态面对他……他的亲哥哥傅楚,有天,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无情残酷地抛弃自己。
怪道世人都常喜用“红颜祸水”来形容女人。夏之亡于妹喜,商之于妲己,周幽王更是为逗女人一笑,不惜烽火戏弄诸侯……
我艹他妈的!
而今,他傅容,也毁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了。
***
这片狼烟弥漫的血腥荒原,刚刚才结束了一场好大的战斗与厮杀。将士们死的,伤的,肠子脑花哗啦啦涂满一地的,春天来了,到处是金绿色苍蝇在那些尸体上飞。足下随便一踩,又是尸声,白色的蛆虫四处爬,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那些饿极困极的士兵们,仍旧心无旁骛地倒地就睡,他们打着鼾,甚至捡起一块动物的尸骸,把那上面的蛆给抖落干净,袖子擦擦,就升起火在军帐下烤起来。
傅容像木偶似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深吁一口气。忽然,一阵冰冷带着腥骚的臭味,有人冷笑说道,“小兔崽子,好啊,又想躲在这里偷懒!你上去打仗不行,跑后腿也不行,老子收你这徒弟,是伺候你的吗!想充大爷,去京里充呀!”
那人把尿,解开裤头就朝傅容的脸上撒过去。傅容压根就没回过神来。
他立马弹跳似地站起来。“你干什么?干什么?又想用你哥的威名来压制我吗?上头已经招呼了,对你,就是让你在这里磨练的,不准开小灶,否则,老子会吃不完兜着走!”那人是步兵营里面一个小小的校尉,五十多岁年纪。傅容的生命里头,有很多噩梦,如果说,之前有一场场不堪回首的记忆噩梦,而现在站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在他头上撒尿的老东西,就是噩梦中之一了。
傅容把这场愤怒仇恨的大火到底给压了下去。忍辱到现在,连他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从前那个肆意妄为、可以仗着哥哥名头任意胡作非为的傅七公子。
他把这一生从来没有受过的奇耻羞辱,也在这里统统体验到了。“去,给老子上山里去找一瓶酒来!再弄点肉吃!”
距离军营好几十里路外,翻过一座座山,住有几户农家。这老校尉嘴里所谓的“找”,自然是让他想办法去“偷”,或者“抢”。不过,就傅容这种长得细皮嫩肉、手不能提、肩又不能扛的废物点心,真除了兄长庇护外,他别说是“抢”了,能翻过那一座座大山,都是令人刮目相看。
傅容窝囊地喘息着,袖子匆匆抹了把脸,把上面的尿液给擦掉,眼眸充着红血色,趔趔趄趄,狼狼狈狈还是去了。
天高皇帝远,哥哥不在自己跟前,他任由这些人随便作贱。这名义上的“师傅”、老校尉,兵部下发文书来,叫作为新兵中一员,吩咐好好训练一番,然而结果却是,这老不死的哪会认认真真带他,压根就把傅容当一个发泄的工具,一个使唤奴隶。刚开始,傅容还不识相,不懂得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和这老东西对着干,一个劲儿反抗挣扎。他朝这老不死的踢过,吐过口水,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不服软不行。尤其是想要活命,活着回到京城——活着回去像那贱女人复仇,他必须:忍!
“狗东西!”老校尉眯缝着眼笑了,笑得恶意阴寒。“真是没骨头的蛆!除了一张脸,他哪里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