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TXT全集下载_19(1 / 2)
主帅败走,城中北秦军顿时如无头苍蝇般在巷中乱窜,俱被萧羽手下军士射杀。
江元修率军出庆州,直奔上庸而去,却在半路遭遇世子萧元瑛伏击。隋英拼死护主,至上庸城外,仅余十余人。这是江元修自挂帅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败仗。
入上庸城后,江元修怒火攻心,昏迷不醒。
庆州沦陷近半年时间,终于重新回归萧羽手中。才经历一场大战,城中四处起火,巷中尸首堆积,血流成河。军士清理一夜,至天明,血腥之气仍在庆州城上空飘荡。
“父王,儿无能,又叫江元修给跑了。”萧元瑛暗恨。
萧羽反倒没那么在意了:“是他命不该绝。”
萧元瑛道:“叫他回了上庸,如此一来,上庸固守,我们绝计不能轻易攻下上庸城了。”
萧羽笑了笑:“你也不要太高看了江元修。为父与他敌对多年,对他为人颇为了解。此人表面看来沉稳有余,实则心高气傲的很。自入南楚以来,第一场仗便是与咱们在庆州交手。虽然失了庆州,但江元修同样也伤的不轻,只能坐镇庆州,休养身体。扫平西北的大功全落到霍青寒手里。”
“而今,他身为一军主帅,丢了大后方,狼狈退回上庸,你觉得他心里咽的下这口气?就算隋英沉得住气,可别忘了,上庸城还有一个冲动易怒的陈韬。”
萧羽将江元修丢下的头盔扔了过去,道:“元瑛,好好整军。明日一早,挑着江大元帅的头盔往上庸城下示威去。”
萧元瑛当下一乐:“儿明白了!”
翌日,天晴。
萧元瑛领军一万直奔上庸城下,列好军阵,阵中心竖着一根高高的竹竿,上头挂着江元修的头盔。
萧元瑛手一挥,军士们齐声高唱:“江门挂帅,霍家挣功。扫平西北,名动盛京。元帅无能,后院失衡。败走上庸,丢盔弃城!”
“丢盔弃城!丢盔弃城!”
象征北秦至高军衔,征南大元帅的头盔,此时就像一根钉子,狠狠的钉在北秦军的心上。
才将将转醒的江元修听得城外呐喊,气的口吐血沫,指天骂道:“萧羽,萧羽!我誓杀你!”
陈韬当即拔刀:“待我斩了那黄口小儿!”
隋英急忙劝道:“陈将军莫急,可千万别中了南楚的奸计啊。我们固守上庸,城中粮草充沛,只要不轻出,南楚军也拿咱们没办法。只等霍将军那边派军驰援,南楚军必退。”
陈韬心中愤愤,见江元修没有要出城迎敌的意思,重重的‘唉’了一声,狠劲儿的将刀放回刀鞘,刀柄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死寂般的室内,尤为刺耳。
又过一天,萧元瑛依旧带军士在城下列阵,竖着明晃晃的头盔,只是今儿又换了一种唱法。
“百年将门,霍家威名。江门无耻,妄争第一。”
“江门无耻!江门无耻!”
陈韬怒极,命守军射杀城外南楚军。然而南楚军掐着射程列阵,北秦军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射到一个南楚军,反而折了不少箭矢。
第三天,南楚又来骂战。
陈韬坐不住了,不顾隋英劝阻,率军出城。江元修垂眸不语,表示默认。隋英急的团团转,只盼陈韬反应敏捷,莫入了南楚军圈套啊。
然而人在盛怒之下,是很容易做出不明智的举动的。
陈韬性暴躁,又经南楚军连日刺激辱骂,早已失了理智。出城后,但见南楚军便挥刀砍杀。南楚军溃败,四散而逃,陈韬策马追击,直到将南楚军赶回庆州,方才率军回上庸。
“他奶奶的,南楚军都是软脚虾,本将军一出城,就吓的抱头鼠窜,不敢正面作战,一点都不痛快!”
陈韬解下佩刀放在案上,叫军士取了一坛子酒,自顾在闷在屋中饮酒。
自北秦率军南下以来,他作为元帅账下先锋大将,打的唯一一场仗就是夺庆州一役。而这一仗,竟也是靠了六皇子手底下那叫王真的幕僚算计,联手西戎,才打下庆州。
那之后,江元修重伤,陈韬奉命守上庸城,一守便是小半年。眼睁睁看着霍家军扫平西北。那帮南楚军竟还来城下叫骂,说江家不如霍家,还妄图力争北秦第一将门。简直岂有此理!
“待本将打的南楚军落花流水,重新夺回庆州来,看哪个还敢看不起我家元帅。”陈韬一边喝酒一边嘟囔。
江元修伤势反复,又加上急火攻心,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了。单一个隋英又劝不住陈韬,只能看他日日出城对敌。
南楚军从不正面攻击,但将人引出城去,便四散而逃,沿途也未见设下什么埋伏。隋英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南楚军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三月初十,陈韬再一次率军出城,隋英在上庸城等了整一日都未见陈韬归来,心里顿觉忐忑不安。
傍晚时分,有陈韬手下军士奔回城中,禀道:“隋先生,陈将军中了南楚军埋伏,大军被困四方谷,还请先生派兵增援!”
“四方谷!”隋英大惊。“城中还有多少军马?”
隋英身边亲卫禀道:“陈将军带走一万军,城中还余两万军。”
如今江元修昏迷不醒,陈韬是先锋大将,万不可有失。隋英当即命副将点齐五千军马入四方谷驰援。
至夜,又有肃州来人,报隋英:有南楚主力大军奇袭甘,肃二州,二城已破,守将战死,南楚军已杀奔上庸城。
隋英踉跄两步,此时终于明白了萧元瑛的意图,可是为时已晚。
他们日日在城外骂阵,就是为了麻痹陈韬。次次出城不设埋伏,只在这一次设下重伏,陈韬势必会掉以轻心。
而攻下甘,肃二州的南楚军,既能悄无声息的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发动突袭。那就只能走甘宁,绕云西草原。
隋英心里一惊:“黑风堡失守了!”
北秦军夺下西北不过月余,就被南楚军重夺失地。眼下北秦军困守上庸,只走马驿至雁北一线还在他们手中。
隋英当下命斥候传信贺州,请霍青寒率军驰援。
“所有将士,固守上庸,无令不得出!”
“那陈将军……”
“暂时管不了了。”
隋英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孟勇和王真不见去向,古拉王子失踪,西关岭落入南楚军手中。眼下庆州已被夺回,他们固然占着上庸,也是无济于事。
霍青寒收到战报,反而十分冷静,就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一样。
“本将真是好奇,那位执棋者究竟是谁。”
林云城道:“三哥就别跟我打哑谜了,快说说现在怎么办呀。咱们好不容易才打开西北局面,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
“你以为就只有你不甘心么?我早说过,天时地利人和,一步错,步步错。萧羽诈死,重夺庆州,已成定局……恐怕早在咱们夺下庆州开始,就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里了。如今南楚主力军兵围上庸,救与不救,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云城挠挠头:“那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
霍青寒半眯起眸子,缓缓吐出一个字来:“等!”
第53章
陈韬在四方谷遇伏,身中一箭,幸隋英及时派军驰援,侥幸保得性命,率残余军马退守走马驿,与上庸城互成犄角之势。
王晖大军兵围上庸,多日不下。
与此同时,东路周广陵也得到斥候密报,知庆州失守,西北一线半数瓦解。
早在荡寇山突然出现五万大军攻陷凉州时,周广陵心里便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也正是因为一时的犹豫,才叫于弘文攻下夹龙道。
他们自东路而下,沿途攻下宁口,富川。若荡寇山已被南楚军所占,那么他这十万大军若要返回北秦,势必要与南楚主力军遭遇。
孟家的兵马已经全部失陷,六皇子损失惨重。他周家绝不能重蹈覆辙。
“石振,传令下去,即日起,大军固守小春城至潼山一线,无令不得出!”
“是,将军。”
于弘文派军士连日骂战,北秦军龟缩不出。一连几日,于弘文也隐隐察觉到周广陵的意图。
他们想保存实力。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琢磨起荡寇山突然出现的五万大军来。
按规制,他们确是南楚军不假,只是不知这五万军是分属哪个州城的,下达命令的人又是谁。
只知道领兵的大将名唤吴墨楠,但他打听了一圈,也不知此人家世籍贯,反倒像凭空出现一般。虽是打下凉州,给北秦施加不小的压力,也是南楚军打开西北局面的基石。但越是这样,就越叫人心里不安。
尤其是,本已‘战死’的睿王萧羽居然还活着,更率军夺回庆州。那有没有可能,这五万人其实是萧羽部下。他在西北盘踞多年,私下屯了五万军马也未必没有可能。
这样看来,萧羽在西北这些年经营势力,莫不是要趁此机会杀回京城去。
于弘文半眯起眼,烛火在他眼中缩成一个小点……
江北整个战局从林玉致重夺黑风堡开始,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北一线只剩上庸,走马驿二城,往东至贺州,往北至雁北还在北秦军手中。东路周广陵依旧坐镇潼山,与紫金关对峙。霍青寒驻兵贺州,没有动作。
照目前形势来看,北秦军并不占优势。甚至东西两路大军由于没有成功在灵州会师,导致两路大军被南楚军切割开来,互相不得援救。
除非周广陵攻下紫金关,亦或西进攻下洪关,北秦才有翻盘的几率。但,周广陵有可能毫无顾忌的用这十万大军硬拼么?
他不会。
也正因为如此,江北的局势再一次陷入一种僵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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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四月,气候转暖,舒爽宜人。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绵延山间似盖上一层翠绿锦被。青草的香气伴着凉爽的山风,直教人五脏六腑都跟着愉悦起来。
山间蜿蜒小道上,两马并辔而行。
“清欢,几月未见,马术不见长啊。这要是逃起命来,可是要吃大亏啦。”林玉致笑的眉眼弯弯,她一身轻甲,乘坐马上,飒爽英姿。
傅辞微微一笑:“真要是到了那时候,令仪是断不会不管我的。不过为了不给令仪扯后腿,我已经找师父学习骑射了,只是结果不太尽如人意。”
林玉致牵着缰绳,偏头笑道:“清欢好为人师,既教我读书,那礼尚往来,我也当教清欢马术。”
不等傅辞说话,林玉致手掌在马背上借力,腾空跃起,利落的落在傅辞的马背上,手臂从身后圈住,握着傅辞手里的缰绳。
傅辞下意识的脊背一僵,脑子里不可抗拒的又浮现出林家浴房里香艳的一幕……
“看到没有,你要这样握着缰绳,手不要抬的太高,还有,小指和拇指要压在缰绳外侧……”
“清欢,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清欢?”
傅辞只觉耳边温热的气息吞吐,叫他有些心慌意乱。耳根不自觉的泛起红来,更觉得那心脏‘砰砰砰’跳的极快,好似要从喉咙里飞奔出来。
林玉致低头瞧见傅辞红透的耳朵,挑眉一笑。心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小书生还是如此娇羞。
狐狸似的眼睛微微一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傅辞才刚回过神儿来,便觉耳垂覆上什么温热又湿漉漉的东西,当即似被雷劈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了。
令仪她……好生孟浪!
骏马悠闲的在山间小路小跑着,林玉致的枣红骏马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看着前面马上紧挨着的二人,喷个傲娇的鼻响。
自朔阳城外的翠云峰转出来,往前不远便是云西草原。
四月里,云西草原还不是最好的时候。草原上天气还有些冷,放眼望去,还有些零星未化的冰雪,草原一片枯黄,只隐约可见些许嫩芽破土而出。
不过云西草原幅员辽阔,此地又是一片坦途,虽此时景致未见得多好,但行至其中,却觉胸襟开阔,心旷神怡。信马由缰,恣意非常。
林玉致抬着鞭梢从左至右扫了一圈,温声对傅辞说道:“七月才是云西草原最美的时候,遍地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河流蜿蜒清澈,碧蓝苍穹绵延万里。牦牛,羊群,牧放在原野上,还有牧民放声高歌。从远处看洁白的羊群滚滚而来,就像是天上的云彩落在草原上一般。”
“到得八月间,金莲花盛放,遍地金黄一片,接天碧日。马蹄飞驰而过,总能带起金灿灿的花尘,还有十分清爽的花香。那时策马疾驰,整个天地都像是在你脚下,更是说不出的畅快。”
傅辞这些年亦是东奔西走,虽打听到林玉致在西边活动,只一直未曾有机会来过云西草原。听林玉致这番夸赞,不免有些心神向往。
“那等到七八月时,咱们再来。兴许那时候,我马术厉害了,就能和令仪一起纵马飞奔了呢。”
林玉致十分豪爽的笑道:“你若喜欢那就由着你跑,反正这么大的草原,足够你跑马了。就是撞着牛群羊群都没问题,我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