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沈意闻言垂下眼帘,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对不对,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做得对不对,现在都没办法回头了。
迟钝如闫佩羽,他也许只知道自己给他下药封了他的经脉,却从来没想过,算无遗策如他,为何会单单忘了封锁那条只有两人知晓的路。
迟钝如闫佩羽,他也许会回来找自己复仇,却从来没想过等他完全恢复后,沈意这个人,是否还在世上。
然而沈意还是想错了一点,他没想到闫佩羽居会拖着一声重伤来找他报仇,更没想到那人竟是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见血封喉的暗器中多了一根被失魂露浸过的银针,沈意轻轻闭上了眼,阿柘的话依稀回荡的耳边。
阁主,要杀,殿主?
我不会杀他。
我怎么可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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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泊为愚(赫连祁)
初春时节, 乍暖还寒。
赫连祁从御膳房的女官那里要了一碗南糖团子, 满心欢喜的往回走。
行至御花园, 便见周围宫女神色匆匆, 赫连祁心里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双手捧着团子跑了几步, 果然看见怡心殿周围站满了宫人。
费力挤入人群中,只见大殿中央站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 那人神色高傲,盛气凌人,正是现下正得宠的玉贵妃。
众人皆知玉贵妃前几日在皇后那里受了气,如今正无处发火,现下带人来这怡心殿里闲逛,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看那个毫无气势的怡妃, 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站在玉贵妃身旁, 一副唯唯诺诺的娇弱模样。
本宫听说膳房将最后的几碗南糖团子送到了妹妹这里,便馋嘴想来讨些尝尝, 妹妹不介意吧。
怡妃闻言柔声道:回贵妃娘娘,妾身这里并没有差人送来南糖团子,怕是娘娘听错了。
哦?玉贵妃脸上微露怒色,遂又微微一笑:难道是本宫耳朵出了问题?
没等怡妃回答, 她甩袖转手,正巧看到一边的赫连祁。
顺势望向他手中的瓷碗, 玉贵妃瞬间嗤笑道:看来不是本宫耳朵的问题, 是妹妹不愿割爱吧。
怡妃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在看清赫连祁手中的物件时面色一白,急忙行了一礼,惶恐道:妾身方才并不知祁儿去了膳房,既然贵妃娘娘要吃南糖团子,妾身自然
话未说完,只见玉贵妃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亲昵道:妹妹这是那里话,若是六皇子爱吃,本宫自然不会夺爱。
怡妃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回手,却未发现玉贵妃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意。
祁儿不爱吃这个,怡妃迈着碎步来到赫连祁身边,只听玉贵妃轻笑一声,挥手让身侧的宫女上前,既然六皇子不爱吃,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赫连祁面色平静的看着宫女走进,手腕一松,反手将碗扔在地上。
南糖团子的汤水流在手上,烫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泡,赫连祁看见那个往日里柔弱娴雅的女人面皮一抖,心里竟升起一阵说不出的快意。
来人,快来人,快传太医,六皇子伤着了。
赫连祁看着烫红的手,心里却满是不屑,心道那碗南糖团子早该洒了,这女人这般柔弱,到底不配吃点好的。
夜里,怡妃含着眼泪为他包扎着手上的伤口,赫连祁怨她懦弱,便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她却流着泪道: 祁儿,母妃不希望你招惹到玉玲珑,他们家的权势正盛,母妃不想牵扯到那些事情中,你明白么。
赫连祁冷冷的看着她,半晌,低声笑道:我不明白。
怡妃性格娴静,别人只说她生性淡泊,但只有赫连祁知道,那女人分明就是软弱。
她曾当着皇后之面服下过量的柿子蒂干汤,自此再不能生育;她曾于冬日池水中救出奄奄一息的赫连承,自己却病了十多天;她曾在皇帝高烧时,冒着风雪来到寺庙,只为了向菩萨祈求平安
那个女人所做的一些,似乎只是为了向权势者表明忠心,得到上位者怜悯后为她与自己留条后路。
可她却从来没想过,趋附于权势之下永远都不如自己掌握了权力,而那天盛储君之位,是不是真的非赫连承不可。
又五年,玉氏党派风头正盛,后宫却传来噩耗玉贵妃小产,终身不可在孕。
这事仔细想来也不算震惊。左相玉安然予朝堂之上只手遮天,宫中官员大多依附左相势力,赫连熙为牵制玉氏,定然不会让其想留下皇嗣,但表面终归还是要给玉家一个交代。
宫内势力大多互相牵制,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找一个简单的替罪羊,便只能从那些没有势力依附的后妃下手,皇帝表面上派太子彻查此事,实际上却暗自将矛头指向怡妃。赫连承虽然不想将怡妃推下水,却也不能违抗圣意,况且时事向来以大局为重。
于是兜兜转转,最后那个迫害贵妃,杀死皇嗣的罪名还要由这个软弱的女人来背。
赫连祁重新回到怡心殿时,那个他应该称之为母妃的女人,此刻正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身边摆着一个青玉琉璃杯。
对面前的一幕恍若未闻,赫连祁如往常一般回到案几旁,认认真真的将书本放好,这才出门唤了宫女,告知她怡妃的情况。他说话的时候声线十分平稳,似是在阐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半个时辰后,怡心宫的宫女乱作一团,传旨的吴公公咳了几声,这才纷纷跪了一地。
传陛下口谕,怡妃周可怡品行不端,残害皇嗣,其心可诛
赫连祁平静的跪在地上,仔细聆听那些人为这个软弱女人扣上的一条条罪愆。
妇行有亏,罪孽深重。然祸不及子,念六子尚且年幼,今命六子赫连祁前往毓景宫,由德妃赡养。
儿臣领旨。
面前的少年不过舞勺,吴公公扶他起身,顺势在他手背拍了拍,安抚道: 六皇子不必忧心,舒妃娘娘性情温良,定会视殿下如己出。
赫连祁闻言斜挑起嘴角,有劳公公带路了。
舒妃是乃是陈太傅的次女,皇三子赫连章的生母。皇帝曾于百花宴上赞赏其出尘灵秀,天真无邪。
可细细想来,能在宫里生活下来的妃子,有那个是毫无心机手段的?
怡妃出殡之时,赫连祁就挺着腰板跪在棺前,眼睁睁看着内侍将棺木抬走,眼泪都没掉一颗。
有宫女背后论起,司掌哀事的太监也只是叹一声,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如此凉薄,大概是吓傻了吧。
吓傻?
怎么可能。
他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本就不配得到同情,更何况眼泪。
所以他从不称呼可怡为母妃,那个本该是他最亲近之人,到头来却只落下了一个称呼那个女人。而她的隐忍,她的退步,她的所做的一切一切,在赫连祁看来,根本就是愚蠢。
愚不可及。
眼前的火盆灼烧着纸币,依稀有灰尘进了眼中,赫连祁用力揉了揉眼眶,直到眼睑周围都开始发红才罢手。
你看,现在她死了,一无所有的死了,死时身边连个丫鬟婢子都没有;而在她死前的三天,她还曾对自己说过,其实她很想再吃一碗家乡的南糖团子。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