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65(2 / 2)
猫儿立刻悔过了自己的人生。
人不该滥情,不管是对同类,还是对异类。
她生而为人,既然已经得到了人类的爱,收获了爱情和友情,她就不该还贪心同动物建立感情。
在百花寨,她和猴狗儿分离之后,曾郁郁了许久。那时候她就应该吸取经验教训,自此转变态度,放弃与异类建立感情的不现实想法,安安心心同人建立感情。
譬如殷夫人,这几日她本该把注意力转去殷夫人身上,想着拥有相同秘密的两个人如何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而不是放弃了殷夫人那条路,转去在一匹马身上找寻感情缺失。
太不明智。
如若她在同小猴分别之后,就能理智的转淡了同老黑的感情,莫说方才,只今早出了铺子时,她就不会下意识去牵着老黑,让它和她随时在一起。
她该让铺子里的人向她提供一匹马,随时可驰骋,随时也可抛弃,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此时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老黑,心中连续叱骂了好几声“拖油瓶”。
老黑也锲而不舍的用水汪汪的眸子望着她,望着她,望着她……
她终于别开脑袋,为自己的心软骂了声娘,面无表情同三个汉子道:“你等去替我买双靴子,我这双像是扎进了一根针,疼的慌。”
一位汉子有些疑惑:“方才的,小王子就是因为脚疼的,所以神色陡变的?”
猫儿登时转头望去:“不成的?本王脚疼得忍着的?”
那汉子连道不敢,垂首在一旁再不敢发话。
猫儿便支使曾拿了她银票的汉子:“你去。”
汉子垂眸将她脚上皂靴打量几眼,略略估计了尺寸,转首去了。
街边上,猫儿靠在老黑身上,一边等待,一边下意识的打量着这条街。
她得记下地形,若日后有机会逃……带着老黑逃,她得知道哪条路可走,哪条路不能。
她的目光由右往左缓缓移过去,只见前方一座茶楼,茶楼边上倒是有个巷道。
站在她的位置,已经不能看到巷道的尽头究竟有拐弯或是死胡同。
因视线受阻,她的目光不自觉顺着茶楼楼体上移,便瞧见了一扇开着的窗,以及窗户里一个人露出的半个下巴颏儿。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那半个下巴颏儿实在有些眼熟。
她和萧定晔相拥而眠时,她躺在他的臂弯里,他最喜欢的便是将他的下巴搁在她脑袋上。
有时她比他先醒来,常常是以仰视的视角望着他,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半个颈子和下巴。
若细究起来,其实以仰视的角度去看世人的下巴,人和人之间都没有太多的差异。说能辨认出,不过是基于感情的主观臆断。
猫儿收回目光,又顺着马路牙子继续往前扫视过去,便瞧见才离开不久的汉子手中提着三双皂靴急匆匆走过来。
汉子到了猫儿面前,面上有些踌躇:“属下的,不确定小王子脚掌大小的,选了三双尺寸相近的,小王子尽管试试的。”
猫儿立刻明白,她早上用早饭时,千挑万选,在三个汉子里,选了个为人最老实、行事也最滴水不漏一个人,拿来做她的心腹。
真是流年不利啊!
她将将要去接靴子,那汉子已倏地蹲身下去,只等着她递出脚,好为她换鞋。
她便想起了她作为地主老财的“小王子”人设。
鞋是不用自己换的,要下人换。
如此推及下去,她不免又出了一身白毛汗。
今早穿衣裳是她自己穿的,梳洗也是她自己打的水。便是在酒楼里用早膳,她也没让人试毒和布菜,都是她这位已经当了一月有余的王妃亲自动手。
无论是真王妃,还是假王子,都不该如此。
愚笨,愚笨透顶。
她疾速的想着法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必须得骄纵一把,得想法子同那铺子里的厨娘和牛眼汉子分开。
否则再相处下去漏洞越多,她迟早要被做出人肉叉烧包,结束她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
她立刻同汉子道:“你拿着的,我们先回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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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老黑的心声,引用改编自歌曲《爱情买卖》,特此说明。
一转眼又到11月最后一天了,原本预计这本书要在11月就完结的,谁知暂时还完结不了……
第501章 你的,什么身份的?(二更)
猫儿悔悟的快,然而等回了铺子想要先发制人时,还是慢了一步。
在她一早以用早饭的借口离开铺子时,铺子里留守的几个人,便互相拼凑了一遍昨日见闻。
其中涉及到“小王子”的,归结起来,主要是:
第一,关于随从。
牛眼汉子问厨娘:“小王子昨夜露面时,你没有瞧见随从?”
厨娘吃惊道:“此前不是说,随从不牢靠,等小王子一行露面,你等先想法子支开随从?难道你们无人向随从下手?”
在场几人频频摇头。
第二,关于身份证明。
厨娘问牛眼汉子:“小王子真是小王子?你可看到了信物?”
牛眼汉子吃惊的望着厨娘:“你不识得?你此前不是夸口,曾亲眼见过小王子?”
厨娘扭捏半晌,苦着脸道:“我是见过,小王子洗三的时候,我为小王子打过水……”
后面那些零零碎碎的,比如守在后院树上的暗卫曾提到,那位所谓的小王子几回都去后院角门上盯着门锁瞧了半晌,又曾抱着树攀爬过一步,还自己打过水……这些小事,都没有以上两大疑点来的令人难以放心。
等猫儿到了永芳楼楼外,终于拿出王子的派头,呼呼喝喝支使着下人替她系好马之时,铺子后院已有着一场拷问正在等着她。
冬日清风瑟瑟,猫儿站在院中,开始摆谱:“此处简陋的,床榻难睡的,本王要搬的。”
牛眼汉子站在她身畔,谨慎小心的观察着她,面上挤上一丝微笑,应付道:“不拉不拉不拉……”
猫儿的脸色立刻一冷,硬着头皮上前,奉送一个窝心脚,咬牙切齿道:“本王说要练习大晏话的,你等不从的?要同本王对着干的?”
“不敢的,属下一时口误的……”牛眼汉子揉着被踹痛的心窝,同站在远处的厨娘对望一眼,心中虽有疑虑,却又不敢随意问出。
万一是真的小王子,可就立刻得罪了大腿,今后如何受到重用?
厨娘一咬牙,上前躬身探问:“小王子从坎坦带来随从有几人的?老奴好准备饭食的。”
猫儿大手一摆:“不用管他们的,本王对他们有另外的安排,你们只需考虑我的。”
厨娘没有得到有用的回复,转头望向牛眼汉子,发出求救的目光。
猫儿催促道:“今日开始的,本王不住这里的。要去住客栈的。”
牛眼汉子忙忙劝阻:“小王子不可的,在自己地盘的,我们能互相商量的。若是去了客栈的,恐怕有危险的。”
猫儿立刻跺脚道:“那去何处的?此处床榻太硬的,被子粗糙的,本王受不了的!”
她看牛眼汉子苦无头绪,便冷哼道:“我那倒霉皇叔原本住在何处的?我要住进去的。”
牛眼汉子心中一动,上前道:“王爷一家被关在宅子的,守门人虽是自己人的,却蠢笨武功高的,有陌生人进去的,非要看信物的,我们打不过的。
小王子要是带了信物的,属下就带小王子住进去的,高床软枕的,睡得舒服的。”
猫儿双眸登时一眯:“如若本王住进去的,我们还能互相商量的?不怕有危险的?”
牛眼汉子道:“那处离此不远的,互相有照应的。那里还有自己人的,能护住小王子的。”
猫儿心下又想骂个娘。
她再一次聪明的将自己往死路上引去。
什么信物,什么小王子,什么小王子的什么信物啊!
她要真有信物,她还用冒充?她能去那该死的坎坦国,直接逆袭当皇帝!
恰逢此时,厨娘上前又烧了一把火:“老奴现下正好要过去送饭的,老奴带小王子一起去的?”
话刚说罢,直起嗓子一喊,树上的几个暗卫跳下来,跟着厨娘进了后厨。须臾间,每人便提了个饭香四溢的大桶出来。
厨娘往猫儿面前一站,哈着腰殷勤道:“请吧,最最尊贵的小王子。”
……
午时三刻,吉时。
朱力府上一场半真半假的相亲宴正在如期开展。
饭菜一般的桌案上首,坐着个表情一般的朱力老爷和夫人。
陪坐在下首的,是所带礼物一般的来客萧定晔。
站在萧定晔身后准备侍候人的,是衣着一般的随从阿蛮。
朱力老爷还未表达出什么,朱力夫人首先就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叹息。
这女婿不成,太不成。
虽说此人身材高大,长得也算人模狗样,可一看家世就不成。
朱力府虽说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可这些年四处钻营倒腾银子,架不住有钱啊!
番人在大晏虽说按二等平民算,女子也历来有给大晏人当妾室的传统,可番人也不是见个大晏人都扑上去,哭着喊着要结亲。
那是有选择的。
比如番人中贫民家的女儿,给大晏普通人家当妾,混口饱饭吃。
比如番人中普通人家的女儿,给大晏富户当妾,混点银子花。
比如番人中富户人家的女儿,给大晏官员当妾,多少获取些特权。
这就像田忌赛马里的组合一样,上等马和下等马的搭配,那是有讲究的。
可番人家的女儿再给人当妾,也万万没有富户人家将女儿下嫁给大晏平民的说法。
丢份儿,太丢份儿。
朱力夫人的考量,朱力老爷也是提前想到,是以专程下令自家厨子,用不着拿出款待贵客的精神头儿去考虑菜谱,随意做出几个菜,只要勉强凑够一桌就成。
恩威并施、可进可退,才是鸿门宴的最高境界。
若那王公子真是个善于钻营的,说不定还得反过来巴结朱力家。
朱力老爷的苦心,自家厨子领会的十分到位。
一桌菜分别是:凉拌萝卜叶儿,清炒萝卜丝儿,红烧萝卜条儿,烩萝卜片儿,油炸萝卜皮,卤萝卜块儿……最后还加上一个萝卜虾皮汤。
朱力老爷骂了一声娘。
老子说的是随意做,没说做成萝卜宴!
江宁知府那条线,朱力家还想跟哪!
基于家宴太过见不得人,朱力老爷此时同自家夫人的心已经不在同一条。
他出于自家太过失礼,不由自主抱上了三分巴结的心态,强笑道:“贵客来临的,呼塔国待客规矩的,先用一桌萝卜宴以示谦卑之心的,再上正宴款待贵客的。”
萧定晔缓缓一笑:“这规矩极新奇,在下倒是第一次听闻。”
自称是“在下”,并非“晚生”,半分没有伏低做小的意思。
朱力老爷讪讪两笑,戳了戳自家夫人,转头悄声嘱咐两句。
朱力夫人一撇嘴,起身出了正厅叮嘱管家去操心后厨,又坐进正厅继续挑剔未来女婿。
待问过一阵“你贵庚,你爹娘贵庚,你家嫡妻贵庚,孩儿贵庚,孩儿每年压岁钱几何”的零散消息,朱力夫人面色也未能缓和。
听起来像是个殷实之家,可也不过将将能吃饱饭、穿暖衣。要锦衣玉食的养着自家闺女,却还差的十万八千里。
朱力夫人暗中一捅自家汉子腰眼,朱力老爷趁机问候:“府衙的活计可繁重的?”
萧定晔缓缓一笑:“在下上任时已是年底,确然有些繁重。”
朱力老爷装出没有见识的模样,吃惊道:“你一个幕僚的,难道还要比知府老爷还累的?半月前我去江宁的,路上远远瞧见殷大人陪他夫人逛街的。”
萧定晔顺着这话音,重重叹上一口气:“府衙里不止是府尹大人一人,下头所有官员都是辅佐府尹大人。除此之外,每一级官员还招募诸多谋士。这重重人才加起来数十人,日日操劳,才能换得府尹大人一人的轻松。”
这隐含之意里,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丝丝抱怨、诉苦的成分。
朱力老爷做恍悟状,饮过一口茶,又问道:“你是知府老爷的幕僚的?”
萧定晔点点头:“在下正是殷大人的幕僚,为大人所遇诸事出谋划策。”
“哦?”朱力老爷身子前倾,装作八卦的模样探问道:“据闻知府老爷对江宁赌坊颇多不满的,前几日江宁有一间赌坊起火的,说是官府烧毁的?”
萧定晔双眸一眯,端起茶杯缓缓饮上一口,便听站在他侧后方的阿蛮轻咳一声。
这是他和阿蛮预先设定的暗号。
如若涉及到江宁之事,萧定晔有不知的,便饮茶。
阿蛮瞧见萧定晔饮茶,便帮他做出判断。
轻咳一声是指否认,不出声是指确认。
萧定晔饮过茶,缓缓笑道:
“不知朱力老爷从何处听闻这一谣言,就在下所知,赌坊但凡同其他铺子一般老老实实纳税,便不会被区别对待。
至于前几日起火,朱力老爷可是指大年凌晨的一处赌坊起火?该是赌坊守夜的伙计用火失误,而造成起火。救火兵丁上报的消息并无蹊跷处,殷大人也无深究之理。”
朱力老爷点了点头,心下琢磨着此人与殷大人的关系密切程度。
他探问道:“你除了当幕僚的,可还有旁的宏愿的?你要知道,我家爱女的,是不可能给你这样的人家当妾的。”
萧定晔缓缓一笑,道:
“原本在下并不想强求,只因令嫒从在下手上抢走一件私人之物,若传出去,世人皆知,只怕有损于她的清誉,是以在下才专程上门商议解决之道。
至于前途,在下两年前已考中进士,任职在北地严寒之地。在下不愿将就受苦,是以挂印而去。若想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