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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9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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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如同做梦,身子迟疑不敢近前。唯恐稍稍发出一点儿声响,眼前的梦便要破掉。

她便发出如猫叫一般微弱的声音:“过来扶着我些,我骨头疼。”

他此时方发觉,眼前并不是梦。

他的阿狸,也不是镜花水月。

他忙忙过去,小心扶起她身子。她整个身子都靠着他,轻的却仿佛一片雪花。

她指一指门外,轻声道:“可放过了烟火?想看呢。”

他便搂着她,慢慢到了院里。

空气虽寒冷,然而大雪已住。

天空晴朗,同去岁外出围猎时、他同她一起顺着一条秘密坑道滑去一道草坡上看到的天空,简直一模一样。

星子也是那般的稠密。

月光也是那般的柔和。

那一夜,他曾用一颗糖豆塞进她口中,骗她是“死士丸”。

那时她恼羞成怒,怀着一腔同归于尽的决然,想要将口中余毒渡给他。

他空了十八年的一颗心,是什么时候有了微微的波动呢?

是那时吗?

或者是更早些?她偷了杨临的出宫腰牌,却被他的人使计推下了金水河。而他那时正躲在桥墩上,等着逼问她被三哥第一回 掳出宫的见闻。

如果不是那时,或许是在温泉别苑?

在温泉池里,她为他打掩护,紧紧贴着他。

他那时腹上箭伤疼痛难忍,随时都要晕过去。然而那时却神奇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对一个人第一次的动心,只怕就是那样吧。

此时他同她站在檐下,空气有些冷冽。

他忆起过往的一切,眼中立时湿润。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取了帕子为他拭泪,口中含了些揶揄:“多大的人了……”

他立时将面埋在她颈间,哑声道:“好想你。”

仿似发誓一般,同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娶旁人。”

她又抿嘴一笑,低声道:“又说傻话。”

一个想上位的皇子,怎么可能没有子嗣。

此时远处倏地轰鸣,继而漫天星辰花在头顶绽放。

瞬间璀璨,又瞬间陨落。

这样的盛开时刻,如果换算成人的寿命,能有多久呢?

她真正同他在一起,其实是七月。

七月到第二年一月,半年的时间,够她回味的。

过了这一夜,她长睡不醒。

便连康团儿过来在她耳畔唤“狗儿”,她也毫无反应。

正月初十,离上元日还有五日,乔家老夫人殁。

乔家刻意隐藏着消息,却不知怎的被传的街知巷闻。

乔大人无法,只得亲自上表朝廷,要为母亲守孝丁忧。

筹备了大半年的皇子娶亲之事,依理顺延三年,再择佳期。

他得知消息的第一刻,便去寝殿,坐在猫儿身畔,低声道:“同乔家,不成亲了。”

她已昏睡时日,此时却缓缓睁了眼,目光几经涣散,终于聚焦。

她一把拽住他手,苍白嘴唇张了几张,方喑哑道:“你……放我走吧……”

他便是心中已有些预感,只见她忽的醒转,同他说下这锥心之语,五脏六腑痛的仿佛瞬间移了位。

他哑声道:“孩儿会有的,会有的。”

她只摇摇头,脸颊已被泪珠儿打湿:“我会死……我会枯死……”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书房里,老神医看着他的神色,道:“殿下若愿意听老夫一言,老夫便劝殿下一回。”

萧定晔只摇头道:“若是让我放她走,你便莫开口。”

神医道:

“殿下可记得,半年前老夫曾说过,胡姑娘心火重。那时老夫曾建议,让她同殿下分开,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然而到了这一刻,老夫已不是建议。

殿下难道看不到,胡姑娘忧虑到奄奄一息,只比死多了一口气?

殿下该知,她是个性子刚烈的姑娘。她挺到这个时候,所求为何?”

所求的,是出宫。

他脚下一阵踉跄,只觉着眼前发黑,半晌挣扎道:“是不是她离了我,她就能活?”

老神医点头:“殿下是她所有心火的来源,离了殿下,她就能活,能好好的活!”

……

宫里的夜晚,和平日似乎并无分别。

猫儿此前曾数度说过,皇宫是一口大井。宫里的人并不是井底之蛙,而是被塞进井里的尸身。

他从未这般仔细体会过皇宫的夜。

站在正殿窗前,顺着敞开的窗户往外瞧去,气死风灯虽映照着亮光,却晦暗如坟前鬼火。

这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他生在此处,长在此处。

他本该热爱它如家。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极孤独。

宫中人要掩饰自我,祖母、母后、父皇皆如此。

纵然他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然而自小,除了他抓周之后,宫里几乎是不为他过生辰的。

他若喜欢吃一道菜,第二日,母后便将那道菜除名,饭桌上再也不会出现。

如若他同一个小太监成了小玩伴,第二日,那个小太监便没了踪影。

人人皆言,他儿时性情老成。

那哪里是性情如此,不过是长年累月的孤独,将他压抑成了那般。

后来他遇上一个人。

开始他捉弄她,利用她。

后来他喜欢她,深爱她。

他被压抑了十几年的热情迸发出来,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对她的心思。

后来,惨痛教训告诉他,沉迷于一个人,会毁掉那个人。

祖母、母后自小对他的教养,是承袭了宫廷几千年来的生存智慧,和无奈。

三更时分,外间起了风。

四更稍过,风又住。

五更后,各宫门渐次开启。

当日头的第一束阳光穿透窗纸,在窗沿下撒下一片光斑时,他终于同身畔的随喜道:

“去通传吧。让明珠、王五跟着她走。”

正月十一的这一日清晨,阖宫皆知,五皇子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位夫人,因落胎受损,香消玉殒。

正月十五一早,西华门开启,宫中丧葬队逶迤而出,往皇陵方向而去。

五皇子力排众议,以正妃之仪,让他的夫人葬进皇陵,待他百年之后,再行合葬。并发下誓言要为发妻守丧,三年内不谈婚娶。

丧葬队尾后,一名小太监嘶吼哭嚎道:“你们不要埋姑姑,姑姑能起死回生……她要活过来的……”

那声音在阵阵马蹄车轮声中,如同沙海中的沙粒,被淹没的一丝儿不剩。

于此同时,一队人马从东华门而出,混进集市,几番转移路线,终于不见了影子。

这一场丧礼举办盛大。长达半年,京城中人议论起这场丧事,都要念一句皇子重情。

重晔宫里,有位青年坐在寝殿床畔,手里摩挲着一只玉佩。

那玉佩上浮雕着一只飞天凤凰,凤凰额上长着一对羚角,是所有凤凰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只。

他静坐了整夜,起身出去,命人掩了殿门,自此搬进书房,再未进过寝殿。

而殿中的那些物件,平日是怎样,依然是怎样。

只有重晔宫的宫女,每隔一段时日开锁就去清扫灰尘,再恢复原样。

……

后来,曾有人曾关注过京城卖妆粉的思眉楼。

据闻,那几处铺子曾经换过好几回大东家。

刚开始是位姓胡的姑娘,后来又成了张姓,再后来又成了李姓……再再后来,关心的人厌烦了,也就不再去关心了。

再后来,连那制妆粉的作坊也在京里混不下去,搬去了他处。

花开春暖,大雁南飞。

时间如流水,奔腾前行,从不因人的意愿而停留。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本卷完》

------题外话------

先解释一下,我这么设置的原因。

从夫人-侧妃-正妃这条路子上走,猫儿其实已经到了顶点。只要她产下儿子,就是正妃。

但是正妃和1V1,是天壤之别的差距。

猫儿如果不开口,而日子又平顺而过,萧定晔只怕一生都无法悟透。

这一章的标题,我本来想取个“不破不立”,只有置之死地才会后生。萧定晔有了彻骨之痛,才会明白宫斗的原罪,以及想要护好心爱之人,更应该加倍强大。

以我现在的认知,我觉得这一步非走不可。

今天码的太多了。明天的更新暂时延后,到明天下午六点再发。

让初九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手,休息一下心。相信我,我哭的比你们更厉害。我眼睛肿了一天。

第297章 龚州

暮春三月,杂树生花,群莺乱飞。

龚州城郊码头,河面解冻之后的第一批船只纷纷到岸,将人口、货物运来,又带着旁物返航。

一个汉子衣着普通,面色黝黑,坐在码头上的一处简陋茶桌上,一边饮茶,一边等船。

他的目光同这热闹的码头一般,迎接一艘艘船靠岸,又目送一艘艘船离岸。

巳时末刻,离午时已极近。

茶摊上未剩几位主顾,摊贩闲着无事,便同汉子攀谈:“五爷,怎地又是您亲自来接船?”

王五听闻,只谦虚道:“别,什么爷不爷,都是跑腿卖命的人。”

摊贩“哎哟”一声,继续拍马道:“若您都不算爷,我们这些地上刨食的,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王五再不同他聒噪,又盯着码头瞧了半晌,心中纳闷:运珍珠的船,本该昨日就到。现下已迟了一日,怎地这个时候还未到?

他只将手中放凉的茶水一口饮尽,丢下两个铜钱,起身赶了马车往城中而去。

龚州离京城说远不远。

若行水路,来回只需两日。

可若行陆路,却得翻过几座大山,一个来回要花去近两月。

如若秋暮,有货船赶着上京,沿途各种耽搁,最多到了龚州时,河面已冰封,便只能在龚州就地售卖换取银子。

是以,龚州是一个论繁华比京城弱不了多少、论物价却比京城低太多的宜居之地。

十分适合建作坊,开中端铺子。

王五赶着马车进了龚州城门,一路不停,顺着或宽或窄的街巷继续前行,一直到一处店招为“添花阁”的铺子前,方拽停了马。

铺子里正在挑选妆粉的女眷不算少,女伙计们忙的一团喜气,用花言巧语撺掇主顾们掏银子。

他并不挤进去添乱,只将马车停进支路,从路边角门而入。

角门进去,是这所宅子的后间,与前面铺子相邻。

后间里挨着墙起了两排屋子。

一排只有三间房,用来给几个汉子住。

另外一排,是主人家带着几个丫头并厨娘居住。

两排房之间用隔墙隔开,只顺着中间一个小门进出。

王五进了小门时,明珠正端着食盆“咕咕咕”的喂鸡。

一群才孵化出来的莹黄小鸡将她当成了鸡妈,争先恐后的跟在她脚边抢食。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见王五孤身一人进来,心知又没等到运送珍珠的货船,不由道:“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王五稳妥,不是个轻易下判断之人。

他瞟了瞟眼前这一群今日才出现的小鸡崽,问道:“主子呢?”

明珠往东厢房努努下巴:“接待媒婆。”

又补充道:“已经是最近的第五个啦!”

厢房里,近几日上门说媒的第五个媒婆,此时正将龚州男儿夸的天花乱坠:

“穷乡僻壤出刁民,京城贵胄本滥情。还是我们龚州儿郎,能下田犁地,能上山打虎。赚的银子只给自家婆姨花。

王员外年方四十,正值壮年,家中大妇长年有恙,他想纳个妾室疼惜。

李捕头正值二十二,还未婚配,身体强壮。家中有个瘫子老娘,带累了他的姻缘。他不嫌弃寡妇。

张帮闲是个六指儿,可人不赖,会倒腾银子……”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见对面的貌美女子并无多大反应,不由道:“花掌柜?你可在听?花掌柜?”

她连唤两声花掌柜,猫儿方醒悟媒婆唤的是她。

这“花”姓她才改了半年,自己都还未完全熟悉。

平日作坊和铺子的帮工们俱唤她“东家”,偶尔有人唤她一声“花掌柜”,她倒还要吃惊一回。

等吃惊过才恍悟,她就是旁人口中的那位“花掌柜”。

在姓“花”之前,她还姓过好几个姓。

每换一个住处,便要改一个姓。

她姓过杜,姓过张,姓过王……

居住地从最开始的龚州乡下,到琼州城郊,再到衢州,最后还是回到了龚州城里。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每日睡醒,都要想一想,今日究竟姓什么。

两年的时间,她去四处考察了一圈,最适合建作坊的州府,依然是龚州。

交通发达。水路、陆路皆通,方便接收各种原材料,也方便运送成品给京城、琼州、衢州的各处铺子。

物价便宜。本地能买到的干花瓣,便比京城便宜极多。物价低,作坊赁金就低,帮工工钱也低。做买卖的成本就比在京城降低了近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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