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9(1 / 2)
空气忽然凝结。
第35章 被掳
被当做铁匠的萧定晔,如每一回瞧见猫儿那般,冷着眸子,不带一丝儿热情,晃了晃手中图纸,道:“本王研究过,再送还给你。”
她瞬间涨红了脸,一步跳开,抬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可恶,真真可恶。上回才害的她折了价值五六百两的贵重首饰,今日还有脸在她面前装相。
可笑她自己竟眼瞎了一般,拿他当铁匠。他堂堂皇子,哪来爱打铁的毛病?
她恼羞成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他没有等她同意的自觉,已将图纸一对折,转身便要往桌案上的衣襟里塞去。
她倏地反应过来。
不能便宜这恶棍。
她跳前一步,挥动着一只爪子便向他抓去。
他未料到她这般大胆,竟敢在他的地盘动手。
他急着一挥手,向四周发出信号。
她趁着他这一息的停顿,如猫一般扑上去,挥手前掠,指尖一带,瞬时便将图纸抢夺在手。
待她闪回身,手上的图纸不见了踪影,口中却鼓鼓囊囊。
萧定晔大怒,一把上前箍住她,重重捏着她下颌,一字一句道:“吐出来。”
她面颊奇痛,却半丝不愿就范,狠狠嚼动口中图纸。
他心中着急,手指一挥重重点在她腹间。
她受不住他指尖力道,腹中瞬间波涛汹涌,“扑”的一声,咀嚼碎烂的纸团从她口中喷出,啪的落在了地上。
纸团静静躺在面前,包裹在晶晶亮的涎水中。
她一努下巴,挑衅他:“拣啊。”不嫌恶心你就拣啊。
他盯着纸团半晌,面颊两抖,终究一抬手。
半空里跃下来一个侍卫,弯腰捡了纸团,小心撑开,随即摇了摇头,遗憾道:“烂完了,什么都瞧不出。”
猫儿冷笑一声,得意洋洋瞧着他。
总算是报了一回仇,不枉此行。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目眦欲裂,仿佛随时都要抽出一把剑,噗呲一声将她一戳两窟窿。他狠狠道:“擅闯重晔宫,不知死活。”
她被他逼的步步后退,嘴硬道:“堂堂皇子宫殿,门口竟无侍卫守着。哪里是我乱闯,明明是侍卫偷懒。”
他冷哼一声,抬手往边上一指:“睁大你的瞎眼,看仔细了。”
两面围墙上,一处后院门上,一处内殿檐上,十几棵树上,数十个侍卫张弓引箭。
锋利箭头自她踏入院中第一步,便齐齐对准了她一人。
她倏地腿软,面色苍白:“奴婢……最先没瞧见……”
午时日头一会躲在云里,一会探出脑袋,看着凡世里扯着嗓子捂着手臂痛呼的猫儿。
萧定晔用力扭着她手臂,咬牙切齿道:“你画不画?”
她哎呦连天:“痛,手痛,手折了如何画?”
他险些将她另一只手也折断:“断的是左手,你说你画不了?”
她立刻喊道:“我左撇子!”
他心中忍了几忍,努力克制住想击杀她的心,一把甩开她,咬牙切齿道:“别让本王再看见你,滚!”
她扑爬连天从院门窜出来,躲去树后,待确信无人来追她,方重重呸了一声,起身往远处去了。
饭香袅袅,午时的宫道上几无人影。
猫儿郁郁了半晌,瞧见前方路口站着一个太监,立刻上前探问:“这位公公人才风流,令人见之忘俗,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亲和一笑,径直问道:“可是胡猫儿姑姑?”
猫儿想着,如今她的名头越发大,果然随处都能被人认出来。
她端着个贤良淑德的姿态,淡淡一笑:“正是,公公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又是一问:“姑姑可是此前为皇后娘娘驱邪过的阎罗王之妹?”
她再次矜持颔首:“没错。公公可知,那打铁的……”
太监打了个唿哨,前方拐弯处立时有两个太监扛着软轿而来。
猫儿一怔,那太监再次亲和道:“姑姑请上软轿,你相寻之人,咱家送你去寻。”
他手上用了几分力道,将她推上软轿。趁她探头间,往她面前一伸手,手掌中多了一层白色粉末。
他第三次亲和一笑,缓缓道:“莫怕,在下不会害你。”轻吹一口气,粉末飘扬而起。
猫儿心中一惧,张嘴问:“你……”她的话没来的及说完,便倒在软轿上。
日冕每过一刻,指针便随着日头往下滑动一小格。
不知不觉中,日头到了晌午。
不知不觉中,已快到宫中落锁时分。
明珠站在废殿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晚归的猫儿。
宫道上有人影近前。
来者做太监打扮。
他低头途径废殿,趁机同门外的明珠悄声道:“殿下传令,哄着让胡猫儿多画几种齿轮,越细致越好。”
明珠一跺脚,急道:“还画什么齿轮,人都不见了!”
*——*——*
重晔宫,内殿气氛压抑。
暗卫们依次将消息报来,每传来一声“未寻见”,萧定晔的面色便暗上一分。
几十个暗卫分布在极华宫、重晔宫和废殿四周,在这般布防下,一个活生生的人怎能就这般消失。
随喜觑一眼主子的面色,宽慰道:
“今日工部在后宫起了工事,进出宫门闲杂人等一多,暗卫们打探消息便要慢一些。
她逃是逃不走的。四大宫门重重把手,若有个吊着膀子的宫女进出,侍卫定能发现。”
明珠立刻反驳道:“那可不一定。公公是没瞧见胡姑姑的一手好妆。吴妃不过是清秀而已,胡姑姑捯饬了一番,竟将她画的天香国色。若姑姑真要易容,说不得便真逃了出去。”
随喜一抹额,只觉得情况更加复杂。
未几,又有暗卫报来新消息:
“今日下朝后,大皇子逗留在宫里。到午时前后,方才出宫。”
萧定晔忽的起身,内心有些焦躁。
大哥是个色胚,宫中但凡有些姿色的宫女,无不被他惦记过。
皇子的马车出入宫门,用不着检查。
如若大哥真的掳走了胡猫儿,猫儿要么委身大哥,倒向“立长派”;要么要和大哥拼命,惨死在宫外。
胡猫儿这步棋,他虽然只走了两步,可之后的数步已经安排妥当。若断在这处,他便再捧一个神婆出来,又哪里会如她这般令人信服。
且还有她那一手从画中招鬼的画技。
还有她随手画出的那些齿轮。
每一样,都是他的势力往兵部延伸、控制军中力量的大好助力。
他立刻发令:
“一半暗卫,连夜去京城中查找,青楼、医馆、客栈、破庙,一处不能放过。”
“另一半,去大哥府上打探。”
第36章 布舌头
泰王府后院。
耳室木门吱呀一声,一位老妪开门出来。
等在外间的三皇妃急急上前,问道:“如何?”
老妪蹙着眉头道:“身子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三皇妃奇道:“我瞧着与同先时一模一样,哪里不像?”
老妪一条一条指出来:
“其一,她断了手臂。现下两条手臂一长一短,一粗一细。与真身不同。
其二,她小腿处有伤疤,破坏了肌肤,瞧不清那处原本是否有胎记。真身恰在疤痕处,有梅花点子大小的暗红胎记。”
其三,她腹上有紫斑。说是淤痕,没有积淤血点;说是胎记,颜色又是青紫。真身腹上没有瑕疵。”
三皇妃听过,决断不下,带着老妪共往外书房而去。
书房里,萧正滔滔不绝骂着人:“蠢材,让你们将人‘请’出来,没让你们掳出来。你们让本王如何光明正大将人送回宫去?”
听差的侍卫垂首而立,忍着满头的唾沫星,半分不敢分辨,可内心里的委屈却泛滥成一条长河。
主子平日说掳人,哪回用的不是个“请”字?哪回不是将人弄晕后,塞进夜香桶、藏在车轮下、塞进棉花堆里?
白天不懂夜的黑,主子不懂侍卫的委屈。
书房门被敲响,萧正一挥手,开始赶人:“出去自己领鞭子去。”
书房里,萧正听罢老妪对胡猫儿的验身结果,问道:“就只有三处存疑?”
老妪点点头:“旁的一概相符。老奴曾在她初到京城时,贴身照顾过她一个多月,不会看错。”
只有三处存疑,对萧正来说,不是小事。
以他多年经验,虽说那房中昏睡的胡猫儿与真身差异极小,然而已可能是被人替换过的细作。
外间天色转暗,他问向老妪:“胡猫儿还有多久才醒?”
老妪道:“她中的是勾栏里专门用来对付贞洁烈妇的‘克贞散’,要睡足四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才能醒。”
天边残阳收走最后一抹余晖。
泰王府后院一处耳房,起了个隐秘的戏台子。
戏台即将上演的是地府捉贼的戏码。
众人业已换上戏服,画好了脸谱。只是饰演配角的判官和黑白无常,因着未来得及提前排演,此时还有些慌张。
然而三皇子亲自上阵扮演阎罗王,却极大的稳定了军心。
地府各鬼差均已到位,可要捉的这个“贼”却还在昏昏大睡。
黑无常上前拍了拍猫儿的脸,见她无苏醒的迹象,不禁转头问白无常:“咋办?”
白无常“啪”的给他一个巴掌,低叱道:“若不是你将人掳来,我们好好的镇魂台子,能慌里慌张变成戏台子?”
萧正的打算原是以镇魂驱邪为借口,让下人将猫儿接出来,辨辨她的真假。
若一时半会真的寻不出破绽,也能大明大方将人送回宫里去。
现下人是偷出来的,镇魂的幌子半分没用。情急之下,只能改了戏码,先试探一番,将胡猫儿谎称阎罗王妹子的鬼话戳穿。
等戳破了她的鬼话,她心神不宁,自会露出更多破绽。
时间缓缓流逝,躺在榻上的猫儿睡的踏实,如猫念经一般的小呼噜响个不停。
众人等不及,白无常上前弯腰,再次“啪啪啪”拍着她面颊。
她倏地睁眼,目光怔怔瞧着眼前场景,一动都不动。
白无常一顿,再拍她一把。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抬了手,一把拽住白无常的红舌挺身坐起。
但听白无常“啊呀”一声,那长长一条红舌已软软垂在了猫儿手中。
其余几人瞬间石化。
这……这戏还要不要继续演?和猫儿近身接触,不在几位戏子的计划之内啊。
寂静被猫儿率先打破。
她眨巴眨巴眼睛,瞧向秃了嘴的白无常,将手上红舌递过去:“疼吗?”
白无常一愣,迅速接过舌头转了身。等再转过来,那舌头又咬到了口中,含含糊糊起了个范儿:“本鬼差已舍弃肉身,又怎会疼?!”
一个对答间,戏文被推动,众人慌忙入了角色。
但见黑无常一步上前,指着猫儿道:“听说,你四处散布谣言,说我家君主,是你阿哥?”
猫儿转眼往上首的萧正处一瞧,疑道:“你是他们的君主,阎罗王?”
萧正立时入了戏,昂首挺胸,高喝一声:“大胆,竟然仗着本王之势,招摇撞骗。来呀,架油锅!”
猫儿一步跳开,“哈哈哈哈”长笑一声,重重呸道:“你何方小鬼,竟敢冒充我阿哥,招摇撞骗。”
众人一愣,被拆穿了?
黑无常哇哇哇上前,挡在萧正面前,一手指着猫儿叱道:“大胆贼子,竟敢诬陷阎罗王。你说我家主君是冒充,你有何凭证?”
猫儿一把推开黑无常,指着萧正问道:
“我为皇后娘娘镇魂当晚,我阿哥上来晃悠了一圈,同我说了一句话。你可知说的什么?
我为李姑娘驱邪当晚,我阿哥忙着陪天君吃席,差遣了旁的鬼差上来相助,你可知那鬼差是谁?”
她昂首挺胸一声接一声的发问,直直迫的萧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冷笑两声,一口啐在黑无常面上,乜斜着萧正:“我阿哥虽乃鬼君,能幻化万种模样。可每一种幻形都英姿勃发,英俊无两,哪里是你这个丑王八可比!”
萧正脸上一抽,再也忍不了,一把扯住猫儿,扬手就要劈下去。
她立刻指着那手,直着嗓子喊:“热的,热的热的。你们是人?不是使了障眼法的小鬼?”
一旁白无常一经提醒,立刻上前拽开萧正手臂,高低起伏的叱了一声:“我等自然是鬼差,哪里使了障眼法。你等着,我等这就去抬油锅!”
一句话说出,门缝里立时吹进腾腾烟雾。
众鬼差一拥而上,簇拥着萧正,腾云驾雾间拉开房门闪身出去。
待外间没了动静,猫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抹了抹额上汗珠,后怕道:“险些被诈的现形。”
又压低声音呸了一声,冷笑道:“布做的舌头充鬼舌,你当我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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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三皇子取了个封号,叫泰王。三阳开泰的意思,谁让他排行老三呢。
古代原本在外建府的皇子,大多都会有封号。我自己看文时,对古人太多的称呼,比如名、字、号这些常常记不住,所以自己写文时,也不写那么多称呼。这回是没办法。大家记住,三阳开泰,以后出现“泰王”、“三皇子”、“萧正”其实都是指三皇子一个人。
第37章 七伤散
子时的暗夜如被泼了墨,将所有繁华罪恶都掩盖。
一处偏僻小巷里,静静停着一辆桐油马车。
马车里未点灯,寂静无声,引不起任何注意。
萧定晔闭眼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仅从傍晚发觉胡猫儿不见的那一刻开始,都已过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可能是一场侵犯,可能是一场出于被侵犯的报仇,可能报仇失败被击杀,也可能含羞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