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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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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可惜道:“这些珠子用来磨珍珠粉可太不划算。”

她举起一颗珠子估摸道:“就这颗,外间至少能卖十两银子,磨成粉,就不值钱了。”

猫儿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么……”

她躺在病榻上的这三五日,日日反省着她逃跑失败的原因,便是一个“蠢”字。

如若她当初不是发蠢去向李家人要什么珍珠、花瓣和蜂蜡,而是直截了当要银子,说不得她现下已经打通了偷逃出宫的人脉。

珍珠发出哒哒哒的撞击声,那每一回撞击,都像在嘲讽她“蠢”。

她直起腰身,往窗户外喊道:“砸,一个个都砸碎磨粉,一颗都不许留。”

废殿院门被噼里啪啦拍响。

大内总管吴公公来的匆忙,额上顶了一层细汗,站在窗边上,强压着心头怒火,好声好气的劝慰着猫儿:

“莫说宫里的妃嫔、宫娥,便是只母耗子、母苍蝇,往严了说,那也都是属于皇上的。

虽说皇上最疼爱五皇子,可断没有到父子两共……共……”

他觉得再难听的话不适合说出来,只希望这位眼看着要否极泰来的宫娥能明白他的苦心,切莫脑袋一昏,走上死路。

猫儿不知这位公公的苦口婆心所从何来,可他的面子她不能不给。

她立刻拉了帘子,披上衣裳,照了一回破铜镜,梳理了一回发髻,趿拉着绣鞋出了房门,向着他福了一福。

自觉于礼仪上没有什么可挑剔之处,她才挤着笑,恳切道:“公公所言何意,我竟听不懂呢。”

吴公公未想到,他等她摆了这般久的虚场面,就等来一句“听不懂”,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一指木框里的珍珠,切切道:“这是什么?五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抠,这些年未赏过下头人一文钱。若不是一心认了你,他能送你这么一番大礼?”

他握了一把珠子在手,将证据送到她眼前:“你回来那日,五殿下的人搬着东西送进废殿里,多少眼珠子盯着呢。”

他话说到这里,便又压低了声音拷问她:“你那日一夜未归,去了何处?”

他的目光细细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捶胸顿足道:“贞洁,小姑奶奶,你纵是阎罗王亲戚,可你若还活着,就得守这人世间的礼法!”

猫儿于这唾沫星子中终于听懂了他话中意,立刻分辩道:“公公听哪些小人嚼舌根?这哪里是五殿下送的?公公没瞧见我这手?”

她眉头挑了两挑,将被包的结结实实的手臂横在他眼前:“出宫镇了一回魂,老天反噬了一回,赚了几颗珠子,不算占便宜吧?”

吴公公听闻,确认道:“你真没动五皇子的心思?”

猫儿坚贞的一摇头:“不敢,不想,不入眼。”

第20章 仗势买物

养伤的日子难熬,猫儿深切认识到“穷”之一字的内涵,那要赚银子的心思自秋雨纷纷便没有消停过。

她身边多了两个人手,没理由比她一个人时过的惨。

猫儿问春杏:“在废殿里这些日子,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此时未时已过,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春杏腹中嘶鸣一声,苦着脸道:“饿,吃不饱饭。”

吴公公虽每日打发人为猫儿送来了饭菜,然一个人的分量四个人分着吃,谁都吃不饱。

猫儿的腹中跟着起了一声嘶鸣,抓起一把珍珠塞给春杏:“走,跟着本仙姑出一回力,赏你大鸡腿吃。”

她今日要登一回门的,是宫里的膳房。

掖庭膳房,她已同主管太监结下了梁子。

御膳房倒是没惹过人,可她也不够分量去一回。

受宠的各宫娘娘各有小厨房,她更不敢凑上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守城墙的侍卫膳房,她能钻点空子,寻摸一回生油回来。

生油除了用于餐食,是将花瓣浸出颜色不可或缺之物。

如若有桂花油自然更好,然而现下,能寻来生油已是不易了。

雨丝儿滴答,猫儿从柜中翻出来一把断了两根骨架的油纸伞,豪气的递给春杏:“给本仙姑撑着,若淋湿了我,气势上可就弱了一头。”

春杏接过伞,一边琢磨着如何将一把破伞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一边护着吊着膀子的猫儿,两人雄赳赳气昂昂,输人不输阵的去了。

靠近西华门的侍卫膳房,离掖庭宫最近。

两人行了一刻钟,便瞅见炊烟袅袅,膳房门前,厨子们进进出出,已然开始预备侍卫们的晌午饭。

猫儿挺了挺腰板,高扬着脑袋,转头问春杏:“你看我拽不拽?”

春杏捧场道:“拽,拽的像二五八万。”

猫儿一挥手:“走!”

侍卫营膳房人影憧憧,厨子们一边忙手上的活计,一边竖着耳朵听管事太监训话。

守着膳堂门的小太监见进来两位宫娥,立刻起身赶人:“出去出去出去,这不是后宫膳堂,哪里能随意进。侍卫们中了毒,你们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

猫儿一横眉,昂首挺胸站着不动。

春杏立刻上前一步,用鼻孔瞧着小太监:“大胆,不看看我们的身份!”

小太监凑上来,咧了咧嘴角:“你们是何方神圣?”

春杏却冷哼一声:“你这小太监,不够格知道。”

小太监见两人不像善茬,其中一位虽吊着个膀子,却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立刻回头一喊:“公公,有人闹事!”

这四周都是侍卫,谁敢来侍卫膳房闹事?管事太监在后厨不急不忙训完话,踱着方步出来,眯着眼睛瞧向来者,登时一声冷笑。

这是个什么人物啊?没见过!

猫儿昂首上前,理直气壮的张了大嘴:“十斤生油、八根鸡腿、一袋糯米、一袋棒子面……”

管事太监慢悠悠上前,扯着猫儿衣袖到了门外,指向一条宫道:

“姑娘往南走,遇见金水河就上金水桥,下了桥出午门,午门过去是泰安门,出了泰安门上一辆马车,一路到城西市场。那里莫说十斤八斤油,便是千百斤,但凡你运的走,要多少有多少。”

讽刺人?

猫儿一甩衣袖,春杏立刻指着那管事太监破口大骂:

“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姑姑是谁!知道皇后娘娘怎么醒来的吗?知道李小姐在地府玩了几日吗?我们胡姑姑,正儿八经阎罗王的亲妹子!”

管事太监一愣,将猫儿上下打量。

那位据说能镇魂的宫娥,听说过,可没见过。

再说,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宫里初一、十五祭祀招待神婆的膳房,可不在他这边。

春杏见她一席话说出去,管事太监连眼睛都未眨一眼,不由凑到猫儿耳畔咬耳朵:“姑姑,怎么办?”

猫儿单手叉腰,亲自上前,一拍桌面:“怎么着?我阿哥名头不好使?信不信今儿晚上就让他会会你?”

此时一位黑甲侍卫迈进门槛,准备随意填填肚子再换防。

听闻门边的两位宫娥之声,再瞧见吊着膀子的猫儿,他立时一愣,转头便拉了管事太监在一旁咬耳朵:

“老太监端的眼瞎。那姑娘可是五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她要什么,你麻溜的给她。你惹恼了她,便是惹恼了五殿下。什么后果,你自己去想。”

太监打了个寒战,又有些将信将疑,反手拉着侍卫悄声道:“这般大的事,咱家怎会不知?”

侍卫恨铁不成钢:

“五六日前,五皇子的人闹哄哄抬着东西送去给那姑娘,你竟不知?

我们在城墙上可看的清清楚楚。这姑娘,是被五皇子从马车里抱出来的。赏赐之物,是五皇子的人亲自抬着的。

你若连这些关键事都不知,你还在宫里混个什么?快快挪了地儿,将管事的位子让出去。”

太监抹了抹冷汗,等转了身,他对着猫儿换上了笑脸,殷勤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他也不敢声张,自己寻了瓷罐、瓷盆,亲自去库里倒了油,扛了糯米和棒子面,又用麻布裹了鸡腿,送到猫儿面前:

“侍卫膳房吃饭的人多,少了这点子东西,根本瞧不出来。姑姑平日想吃什么,但请来拿,千万莫客气。”

春杏立刻上前,展示了一回“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气魄,将一应之物又背又扛又抱,不留下一点儿渣。

猫儿甩出去两粒大珍珠,倨傲中带了亲切:

“赏你的,安心拿着。我阿哥说他喜欢你,改日亲自来拜会。告辞,莫送。”

阎王爷的脸面值这么大用,猫儿未曾预料到。

打铁趁热,等她和春杏从侍卫膳房搬回去生油等物,第二日便去了一趟尚衣局,搬回去几斤棉花和几尺头绸布。

又顺路去了尙衣局下属的尚妆司,拣了若干破碎眉黛饼块,搬走几罐放陈了的桂花油。

等到了日头略略晴好,百花舒展,趁着花匠们要出动打理花卉,她还同春杏拿了布袋,围着宫里各园子转悠了一圈,将花匠剪下来的鲜花装了大半包。

在她自以为仗了阎王爷的势,将一应材料准备好,美滋滋的开始熬制口红时,宫里渐渐起了一股流言。

那流言说的仿似是这宫里的某位皇子,对某位宫娥上了心,竭尽所能要讨好美人的事。

第21章 危险流言

流言传到猫儿耳边时,她正好去了一趟浣衣局,寻了此前曾有过金钱交易的宫娥,商谈帮磨珍珠粉的活计。

午时刚过,浣衣局的宫娥们用完午膳,各自回各自房里去,说些悄悄话后,便打算眯一眯瞌睡。

猫儿钻进一间屋里,拉着其中两人咬耳朵:

“闲的时候去废殿,每日半个时辰也好,一个时辰也好,按珠子算工钱。两颗珠子算半钱银子,一日若研磨四颗珠子,那可就是一钱。比宫里的月例银子高到哪里去。”

被她挑唆的两位宫娥,一位叫秋兰,进宫已有五六年,此前就为猫儿磨过珍珠粉,胆子大些,家中贫困,自然愿意赚这份银子。

另一位小宫娥,年纪小,才进宫一年多。虽也跟着秋兰去过废殿,却对猫儿极为惧怕,生恐她现出猫妖的原形,随时吃个把人。

猫儿看小宫娥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着急,面上却保持着最亲和的笑容,道:“妹妹慢慢考虑,不打紧的。”

此时浣衣宫娥们躺在通铺上说闲话,便有人道:“也不知五殿下瞧上的宫女儿,究竟有多么花容月貌……”

旁的宫娥叹息道:“谁竟能让五殿下上了心……五殿下可是出了名的‘一日情’啊。”

小宫娥站在猫儿身边,心思却不由得被八卦所吸引,偏着脑袋等旁人替她发问。

然而旁的老人儿却一时没有人接茬,她心中被勾的痒痒,不由壮着胆子问道:“什么是‘一日情’?”

这才有人解释道:“今日他对哪位宫女笑上一回,明日说不得便要罚她大日头底下跪着。如此算一算,竟连一日都没有,该算作‘半日情’。”

又有人贡献了更有细节的八卦:“听闻一日,五皇子带着那宫女儿,在御花园阁楼里,孤男寡女,行了一回好事……”

“好事”二字,懂的人自然是懂的,不懂的人却万般不解其意。

小宫娥忍了半晌,见又没有旁人相问,她只得再出来问上一回:“是何好事?究竟有多好?”

这回等来的却是一众人嘻嘻哈哈的嬉闹和满面绯红。

小宫娥被她们的笑勾的越加心痒,只得壮着胆子去问猫妖:“姑姑,您见多识广,您来说说,到底那好事是何好事?”

猫儿素来知道,共谈八卦是促进女人友谊的最好途径。

然她自听到宫娥们提到阁楼之事,一张老脸立刻红了不止一星半点,心中却愤愤然。

此时听小宫娥竟寻她相问,她不由重重“呸”了一口。

仿佛时隔多日的此时,这样一声“呸”,就能将曾对她上下其手之人给呸死。

待呸完,她再也没有继续商谈的兴致,只拉着脸道:“我先回去,你慢慢想,过时不候。”

宫娥们见她须臾间就生了大气、扭着腰肢去了,自不敢做声。

只等估摸着她行远了,传说中妖精都有的顺风耳不起作用了,这才悄悄道:“看看,就连猫妖也对五皇子有情,对那宫女儿心生了嫉妒。那人可真是有福啊……”

日头渐渐西斜,废殿院中的红泥炉上沸水中煮着的蜂蜡已融化开。

春杏根据猫儿的指点,将最上面漂浮的蜂蜡捞出来倒进一旁的凉水中,等蜂蜡遇冷凝固,漂浮上来后,捞出来装进空碗里,坐在热水里等融化。

等待的这点子时间,猫儿已将研磨好的干花粉,从新鲜花瓣中挤出的花汁,以及用生油将干花浸泡出颜色的油汁准备好。

待蜂蜡融化后,将备好的物料均匀快速混合,最后灌进口红模子里,等凝固后再装进口红管子,一只准备卖二两银子的口红便齐活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眼前排排站着十支口红,能卖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是猫儿在逃宫前攒够一百两银子的五分之一,如若选择从离掖庭最近的西华门出宫,那自由离她已不算远。

她喜滋滋的将做好的口红装进两个小木匣里,同春杏道:“宫里有哪些不受宠的低阶妃嫔?细细说来,一个人都不能落下。”

春杏未张口,一旁无聊了好几日的白才人终于拣着个她能干的事,立刻抢先道:“我知道,整个宫里,只怕没人比我更清楚。”

她一一列出名单:

“吴妃,进宫七年,侍寝次数屈指可数。她命好,生了个小殿下,算是后半辈子有靠。

许婕妤,进宫三年,同我一般,还没侍寝过……”

猫儿吃惊道:“原来你还未侍寝?那你怎能对皇上情根深种?”

白才人一甩笔,眼中立刻浮上泪花:“没侍寝就不能喜欢皇上?妃嫔的职责,就是喜欢皇上,必须喜欢!”

猫儿听过这话,也不知她这是看的透,还是看不透。

可废殿里被除了名份的妃嫔,便是想着皇上,皇上又怎能知道。

大门拍响,没有章法,不是她熟悉的三长两短,

猫儿前去开了门,瞧见柳太医正一脸焦急站在门外,不禁奇道:“早上不是来复过诊的?”

柳太医挤进门去,急急道:“我问你,你同五殿下,究竟有什么?”

猫儿失笑道:“怎地了?你堂堂太医,也对那些无聊八卦感兴趣?”

她将他拉进门里,轻掩院门,以待浣衣局的两位宫娥随时上门。

柳太医却一把拉开门,拽着她手道:“快,先寻地方躲一躲……”

他话还未说完,外间已传来嘈杂脚步声。

顷刻间,七八位宫娥太监齐齐涌进来,为首的那位一指猫儿:“是她,抓起来!”

***

晌午时分,无上尊贵的极华宫,和平常一般寂静。

,萧定晔鲜见的在这个时辰出现,要陪他老娘用上一回晚膳。

他大步进了院门,在跪着的胡猫儿身前一顿,略略弯了腰身,做出吃惊色:“哟,这跪着镇魂,又是个什么说道?”

继而长腿一迈,进了殿中。

躺椅上的皇后揶揄着:“晔儿近两年从未耐下性子来陪为娘用晚膳,今日太阳竟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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