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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杀我千百次》TXT全集下载_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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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姑母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还谆谆善诱:“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绝不许再在别人面前提。特别是将来你嫁了人,更是不能在夫主面前表现出这种贪玩的性子,不然婆家定然会看轻你的,知道了吗?”

看阿笙还要犟嘴,崔姑母轻声道:“孩子,我是过来人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未曾有过这些想法呢?”

不过下场很是凄凉罢了。

崔姑母将她细软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劝道:“我总记不会骗你的,女人家在世上就是要忍耐,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

未嫁从父, 既嫁从夫, 夫死从子。

三从四德的教条,生来就是要印刻在女子的骨头里的,注定从出生起就需得依附于郎君存在,仰息于别人手里的一点零星仁慈恩赐生活。

阿笙嘟囔道:“若是定要如此,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守着您活不比跟那些臭烘烘的郎君强,还能吃到冰酪。”

崔姑母被这番话吓得差点没呛出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念了好几声佛号,“阿笙,不能这么孩子气了,哪有女郎不嫁人的?”

说到这里,崔姑母想起什么,摩挲着手边的茶杯犹豫道:“说来,许大公子最近登府求见过好几回,我私下里想着他现在既然已为官,恐怕后宅也难以清净,以前说的平妻之事也不会再作数,因此便全都替你婉拒了。不过他今天又递了帖子,我想着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还是要说开好。”

崔姑母问她:“阿笙,你可对他有心思吗?”

这在盛夏中正披着鹤氅、抱着汤婆子的女子沉思道:“其实只是个小小佐史也算不得什么,说不定还能更护着阿笙你。不过是我心下担忧你嫁过去后,难后院里的事情会更多更杂罢了。”

阿笙眉头细细拧了起来,许大公子许志博,不是已经和留春两情相悦了吗,又回来找她做什么?

莫不成还要专门来跟她解释一番?这倒是太麻烦些了。

崔姑母没看到她的神色,还接着道:“阿笙你现下也及笄长大了,我也再不瞒你,我这点嫁妆将来也全都是留给你的。说我偏疼你也好、不公正也罢,可我从来都是将你当女儿看待的。也就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许家看似像如火如荼、鲜花着锦,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家,这亲事对女郎极为重要,你还是要慎重些。”

阿笙点点头说:“我知晓的。”

崔姑母看她这副完全不当回事的干脆样子,欲言又止,心里想的也就不便再说下去。

唉,这女郎虽然年岁是大了,可心性依旧是小孩子,让她怎么放心的下?

最后崔姑母也只不过是道:“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阿笙你的人生还长的很啊。”

崔姑母的眼睛一向是疲累而带着一点倦色的,唯有在说这句话时,眸子中簇亮起某种阿笙从未见过的灼燿的鲜亮光彩,让人能忘记她现下的年岁,窥见隐约年轻时艳丽娟秀的骄傲嫡长女模样。

不过这耀眼的光芒转瞬即逝,如同忽如其来的盛夏。

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然而阿笙总也忘不掉崔姑母手指骨节用力地折紧、想要握住什么,最后却到底徒然地放开,悠远地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明明堂屋是乌沉香深邃铺就的安宁,可却更像是风雨琳琅前短暂的静谧。

没有再出声的她们也就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回来、穿着湘妃色衣裳的大丫鬟攥紧了门帘,指节都是用力过度而狰狞的白色。

在艳阳下不知站了多久,最后还是听到打着哈欠来庭院里打扫的仆妇脚步声近了,才换上一副笑模样走进去,“崔姑母,您在和阿笙聊什么呢?”

崔姑母循声看来,淡淡道:“双桃,你回了。”

到了夜间,酷暑难耐的气温才隐约降下来一些,银盘似的月亮也挂了上来。

“嗳,阿笙你说,这谢家长房嫡女得是个什么样子?要是我在王都就好了,真想见见这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女郎会是个什么气度。”

阿笙是真的没想到,这位谢家嫡女的事情,居然会让一向闲事不挂心的百叶挂念这么久。

因而她缓慢将手指了指自己,盯着百叶好奇的眼睛,也不说话。

两相沉寂很久,最后还是百叶先忍不住,开口道:“你怎地什么话都不说?”

阿笙慢吞吞抬眸道:“就是我这个样子。”

由于过了太久,百叶已经把自己之前的话给忘了,她挠挠头:“什么你这个、我这个样子,对了,你脚腕上新挂的这个珠钏是什么啊?”

因着要就寝,阿笙已经去了鞋履,仅着一双素白的净袜缩在榻上,一只在月光下散着柔和光芒的珠钏,也隐约露出了半面。

“上面好像还刻着字。”百叶惊奇地凑过去打量,不过阿笙的裙裾挡住了半边,于是她只模糊看到了半个字,“这个字是射吗?”

阿笙糊涂地缩回了脚,纳闷道:“什么射?”

百叶“哎呀”地叫一声,“就是‘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萧郎’的那个萧啊。”

阿笙捂住自己的头,笑出了声:“我的好姐姐啊,那明明是‘西北望,射天狼’,哪里来的萧郎啊?”

“萧连帅可不就是萧郎嘛。”百叶撇撇嘴,解气道,“也不知道哪位义士做的壮举,这种只会欺辱女子的郎君,就得是这种下场才对嘛。”

又随口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两个人就熄了烛火进被褥中安睡了。

唯有月光拂照过阿笙细伶伶的脚踝上,莹洁珠钏镌刻着的字的另半边。

简淡秀润雕琢的那个字,依稀是个谢。

作者有话要说:愤怒地瘪瘪嘴,这就是一时兴起把原版文案放出来的坏处,一点悬念都没有了QAQ

夸夸缇不开心.png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江城子·密州出猎》

第51章 大美人好欢喜

但听得叮啷的一声脆响, 一只华美而绚丽的珠钏便被搁在了桌子上。

刚刚撤开的手腕雪白而细弱, 如同浓翠厚叶上将绽未开的一朵玉簪, 那声音也是清甜的:“就是这样。”

穗妈妈沉吟道:“这样也好,谢家如今确实是龙潭虎穴,就连夫人可能也不会想让小姐您回到现在的谢府的。”

当年就连夫人她自己都没有留得下命来, 又怎么会忍心让她的女儿回到这样的院邸生活?

因为夫主过世就逃避地一头撞向灵柩,这从来就不是夫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也亏得这人还能这样堂而皇之、厚颜无耻地宣之于口!

就连穗婶娘她自己, 也是因着谢家老太太不死心, 也是自己挂心大小姐会遭遇什么不测,这才十几年来从未放弃地寻找。

如今, 虽说阿笙只是一个婢女,但崔姑母待她怕是比正经家的小姐也差不了多少。何况比起被锁在沉沉深苑里,能这样自由地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谢老太太恐怕护不住小姐的。

穗妈妈原本从那花街柳巷里的老鸨那里,打探到阿笙的事情后, 本来也不想再插手, 直到偶然发现小姐可能要被范邨那老鳏夫给染指, 才惶急地出面现身的。

听到阿笙摩挲着这代表谢家大小姐身份的珠钏, 轻声道一句“会回去慎重考虑一下”的时候,穗妈妈就知道小姐怕是不会归府, 因此现今听闻她说还是想要留在这边, 陪伴崔姑母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不过……

“这只珠钏到底只是我替小姐您保管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

穗妈妈伸手接过那只还沾着阿笙体温的珠钏,手指灵巧地拨动了一下, 就从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只珠子中掀出个小小的灰色机关。

迎着阿笙讶异的双眼,穗妈妈淡声道:“万一发生了什么需要谢家出面帮忙的事情,小姐您就按动这个机关,谢家安插在涿郡的人就会及时循声赶到。”

“不过,”穗妈妈意味深长地说,“一旦按下去,您就只能是谢家大小姐,再也做不回阿笙了,所以还望您慎重使用它。”

阿笙咬咬唇,露出个婉美的笑意,轻灵淼淼而又动人:“多谢穗妈妈关照我。”

穗妈妈见状一怔,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小姐,即使做一名婢女,就当真能安然无虞吗?

穗妈妈忽然有些不确定,可是那道清潆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夏色呼啸拂过的蝉鸣声之中,寻不见了。

才回府的阿笙,就见到崔姑母神色郁郁地把她叫到身前来,犹豫道:“许大公子又来求见了,我本想要替你推拒,可是崔大夫人她……”

崔姑母有些屈辱般说不下去。

可是,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笙安慰般搂搂她的腰,和声慢语道:“那我就去见见他,好好说清楚也好,这都不妨什么事的。”

不出一刻钟,焦灼等在后院里面的许志博,就听到了步履轻踏夏荷香意的脚步声走近了。

好似无论多久,她都是这副清丽妍妍、偎着澄濛雾色的姣美样子,永远都是初见时昏沉暮色之下一枝吹过绿野的丹霞。

许志博突然觉得自己又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踌躇再三,许志博还是另扯了旁的话题来开口:“近些日子,范老爷的叔伯和我相谈甚欢,还送了我好几砚不错的松烟墨锭,很适合作画的时候来用。”

阿笙的发丝被夏风轻轻地吹拂了起来,她想,这是在提前为接下来说的事做个铺垫吗?

不过许大公子倒不必如此坦诚地全部告知自己,他和留春的事情的。

毕竟在旁人的眼里,留春总归还是因着范邨被杀而寡居的孀妇,而许志博还是范邨生前过从甚密的好友。

若是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终究是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

于是阿笙趁着对方停嘴的时候,轻巧一福身,柔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讲范府的长辈是如何看好他、提拔他的事情:“还不曾向许公子道喜。”

许志博的滔滔不绝便停了下来,他暗自失笑:为何要向一个闺阁中的女子讲官邸朝堂上的事情?想必她也是不懂的。

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这样还真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一样,连用的什么膳、一天出了几次恭都想要和心上人分享,真是有些蠢。

像现在对方已然及笄,他还不如直接挑明来意好一点。

于是,许志博温雅道:“不知道阿盛可还愿嫁给我?”

他向来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在下说这些,只是想要向你表明,我是真心想要纳你入门,而且会有能力照顾你,再不让阿盛你吃苦的。”

许大公子眼神缱绻深情,满满含着的都是柔情蜜意。

听了这话,阿笙的眉毛就轻轻蹙了起来。

阿笙原本还以为,许志博今天找她,是因着之前担忧之前的见面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误解,想要清楚解释明白。

看来是她想左了。

问题在于,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承过许志博,说想要嫁给他了?

更何况,阿笙现在的日子过得是一点都不苦啊,还每天都能吃冰酪。

可惜许志博误解错了阿笙皱眉的意思,连忙解释道:“阿盛,不是我不愿娶你为平妻,只是我现在因着担任了别驾从事一职。虽然俸禄不高,可好歹也是个长史。但你放心,我虽现下只能给你个滕妾的名分,等将来你诞下麟儿的时候,我会为你请命,就像李四老爷一样,也让阿盛你做个如夫人的。”

然而虽是这样说,许志博的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还有些轻飘飘的自得:原来阿盛内心里也是会挂着自己,还会有着小女儿情思,担心自己位高权重就不要她了。

许志博却好像忘记了崔姑母现在尴尬的位置,也不想想他在从小就养在崔姑母身前的女郎说这样的话,人家会是个什么心情。

阿笙眉目神色更为冷淡:“可许大公子不是已经有了心慕的女郎吗?”

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无双的名字,只是侧面提醒他,别再来招惹自己了。

不过许志博更加误解了她眉眼清冷是为了什么,甚至唇角都笑出一些狷傲之色来:没想到,这样的女郎也会为他吃这些飞醋。

他虽是受用阿盛的醋意,可内心里头却想着,这女郎旁的什么都好,唯有性子却还是要温柔敦厚、大度一些。

不然等将来大妇进了门,她若是闹起来,便是颜色再好,许志博也会心中不耐的。

总不可能一辈子只她一个人吧。

不过她年纪还小,待进府之后,他再慢慢教吧,也不急于一时。

许志博摇摇头,无奈为这心眼芝麻一样小的女郎叹息道:“我何曾有什么其他……”

“我和留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友伴。”阿笙忽地开口。

许志博却愣住了,这怎么忽然提到了旁的人物来?

阿笙目光清莹地望过来:“后来她被记成了崔大夫人的义女,我是亲眼见着她出嫁的。”

忽然之间,许志博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还维持一个柔和的笑意:“如此良辰美景,我们还是不要提旁的人了吧。”

“后来留春改名为了无双。”可惜阿笙已经语调轻绵绵地丢出来后半句话。

她抬眸,清凌凌地看过来:“许大公子还觉得是无关的人吗?”

这场无疾而终的对话,最后在许志博的一时失语中戛然而止了。

不过,阿笙却心知恐怕这桩事情还没完。

云笼过的月是剪短的一袭阑色,月辉缓缓地洒在愁眉苦脸的女郎裙裾之上。

正在她烦心摆弄案上的宣纸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花影浓浓的斜后方处传过来。

公子璜在澹白如霜的月色下挺拔如松:“阿笙,你在做什么?”

阿笙原本揉搓着手里羊毫笔尖的动作一顿,刚想轻声道过一句“没有什么”,就直直地撞进他清澈微寒的眸子里,欲开口的唇就讲不出话了。

当时,同样的夜色下,公子也是用这样的双眼看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问:“阿笙就这样不信任我吗?”

她从来都信任他的。

崔珩晏见她不说话,轻皱起眉,担忧道:“你还好吗,阿笙?”

再开口时,阿笙的梨涡盛满的就是清甜的酒酿:“有一桩事让我有些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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