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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TXT全集下载_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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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尘没有回答,谢逢殊也不在意,接着道:“我看过书上说,子母鬼向来喜欢在官道或村野诱骗行人,在这深山老林可不多见。”

他看向绛尘:“修者在此参禅,以前可曾见过?”

“不曾。”

绛尘轻轻皱眉,良久之后才接着道:“东隅深山绵延数万里,光这座须弥山就有千里之广。”

言下之意,他也不清楚这山间有什么妖鬼精怪。

原来此山叫作须弥。谢逢殊微微一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千里之广对于他来说当然不算远,但为了找那女鬼,必然要把这么广阔的林间都一一摸索过去,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

谢逢殊不死心地问:“除了你,这座山还有其他人吗,比较清楚山中精怪的?”

绛尘不答先问:“你要找那子母鬼做什么?”

谢逢殊老神在在:“公务在身,不便多说。”

绛尘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感兴趣,阖目开始轻声颂经。谢逢殊听了一会儿,对方颂的是《妙法莲华经》,声音很轻,音色低沉。谢逢殊听了不到半卷便犯困了,歪头靠在柱子上睡过去。

谢逢殊这一觉昏天黑地,似乎从来没睡得这么沉过。待他醒来,法堂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还有桌上那盏长明灯。

他理了理衣袍推门而出。院内静谧,同样不见人影。谢逢殊一路出了寺门,才在万古春下见到那件素白僧衣。

大概是听到身后的响动,绛尘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天光已大亮,那一树万古春便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了谢逢殊面前,枝叶仿佛触天而去,繁花重重叠叠如同堆雪,被山风一吹,花瓣簌簌而下,落了寺前一地。而树下的和尚眉眼清冷似雪,目光落在谢逢殊身上时几乎让他呼吸一顿。

谢逢殊看着绛尘,心道这样的人出家当了和尚真是有些可惜。转念又想,这样的人还是做和尚好,不然在那百丈红尘走一遭,得伤了多少闺阁芳心。

神游天外的工夫,谢逢殊已经走到了树下与绛尘并肩。

和人近距离目光相接,谢逢殊才猛地回过神,唾弃自己满脑子胡思乱想,躲开绛尘的眼神仰头去看那满树繁花,随口问道:“这树倒是繁茂得很,不知共开了多少花?”

天地良心,问完谢逢殊就后悔了。这万古春枝叶锦簇,繁花似海,谁没事干会数着玩,这问题忒傻,实在不符凌衡仙君清风傲骨之姿。

他轻咳了一下,想换个话题,没承想绛尘看了他一眼,答:“一万九千七百一十七朵。”

…………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此般无聊的人,到底是本仙君见识浅薄了。

绛尘似是没有看见谢逢殊一脸的难以言喻,只道:“从我这里再往东行三百里便是须弥前山,叫作明镜台,住着一只已修行千年的黑蛇。”

谢逢殊闻言立刻转头看向绛尘,果不其然,绛尘接着往下道:“或许他能查到子母鬼的行踪。”

见谢逢殊眼前一亮,绛尘反倒轻轻皱了皱眉,接着道:“你待会儿要小心些——他脾气不太好。”

谢逢殊还不清楚这位“脾气不好”到什么程度,只要事有转机就好。他冲着绛尘一笑,抬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劳烦修者带路。”

他这一笑真心实意,冲淡了面上一直平平正正端着的仙气,倒像个人间的少年了。

明镜台乃须弥前山,谢逢殊已入仙班,绛尘乃修行之人,对他俩来说御风而行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毕竟无论是佛修道修、山鬼精魅,只要修行的时间长些便可乘奔御风。只不过谢逢殊见绛尘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居然一时看不出对方修行了多久。

得找个机会问一问。

他这头想着,那边绛尘已经停了下来。

“下面便是明镜台。”

他们停在一座山谷顶端,谢逢殊回过神,下意识往山坡下看去。

他原本想客气点道个谢,再问问那个黑蛇妖的洞府,可等看到明镜台全貌,谢逢殊目光猛地一顿,要说什么全忘了。

谢逢殊身后还是千山拥翠的无尽山景,眼前却全是茫茫的黑色焦土,有些地方已经干涸得裂开纹路,仿佛曾被大火燎原,最高处有残存的剩了一半的树桩,早已经死了,也被烧得漆黑。

这一片方圆百里的山野一眼看去都是如此,居然没有一点活物。只有坡下有一面湖,湖面宁静无波,倒影这漆黑的焦土枯木,更显湖水澄澈,宛如一面不染纤尘的美人镜。

绛尘见谢逢殊有些震惊的神色,开口解释:“七百年前明镜台曾有天雷降世,引发山火不息。”

“难怪。”

谢逢殊犹豫了片刻,终于往前一步,踏入焦土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逢殊行于其间,总觉得自己还能闻到草木燃烧时的焦味。

他刚走了几步,忽觉身后有异,旋即便听见绛尘喝道:“谢逢殊!”

谢逢殊立刻掠足往旁退了数步,一抬头,见自己刚才站的地方被一道长鞭劈开了深深长痕。

旁边站了一个人,目光不善地朝谢逢殊看过来。

他右手持一条如墨长鞭,一身黑色短打,只有腕间微微束紧。左耳戴着一个形似竹叶的菱形古银耳坠,因为刚才的一击在半空轻轻晃动。面上戴着半面黑色的暗纹面具,严严实实遮住了左边半张脸,露出一双锋利如刀的眉眼。

谢逢殊恍然,这大概就是那位脾气不太好的明镜台主。

绛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面色不改地先对来人一点头。

“这位是凌衡仙君谢逢殊。”

“凌衡仙君?”

对方念了一遍,剑眉轻拧,冷笑道:“仙君不好好待在天上,来我这明镜台做什么?”

绛尘并不答话,只偏头看向谢逢殊,道:“长恣君,嘲溪。”

谢逢殊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位明镜台主不但脾气不好,更不喜欢仙君修者之流。但谢逢殊向来不在意这些——他若是在意,早就和那劳什子符光君打个死去活来了。何况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装作看不出对方的态度,笑眯眯地冲人一颔首。

“叨扰了。”

嘲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头与绛尘道:“你带他来干什么?”

他语气依旧不好,但看上去倒对绛尘很熟稔,绛尘也直接道:“昨夜凌衡仙君路过须弥,被子母鬼所袭。”

“子母鬼?”

嘲溪似乎也没想到,闻言一怔,随即眉头紧锁,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须弥什么时候来了子母鬼?”

“所以想请你找一找。”

嘲溪看着两人,似乎在考虑这话的真实性,良久之后才道:“麻烦。”

他一脸不耐烦,倒是没有拒绝。收起长鞭将手放于唇边吹了一声长哨。

哨声清冽,传响于山谷之间。过了片刻,谢逢殊听到了山中窸窸窣窣的动静,仿佛许多动物一齐在林间贴地爬行,往四面八方而去。

嘲溪放下手,冷声道:“等着吧。”

三人就这么立于明镜台焦土之上,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见嘲溪依旧板着脸,谢逢殊也不自讨没趣地开口,转头环顾四周。

四周都是黑色的烟尘,谢逢殊看了许久,又将目光投向山顶那棵残缺的古树。

那棵树已经枝叶全无,不过剩了破破烂烂一点儿树干露出焦土,谢逢殊却不自觉地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树?”

嘲溪冷面看着他,脸上就差写上“关你屁事”,一旁的绛尘开口答:“梧桐。”

传说凤凰东游时曾栖息于神木之上,神木便是梧桐。眼前这棵梧桐树虽残缺不堪,但依旧看得出应该是棵古树。

可惜了。

谢逢殊这么想,还想问问七百年前那场山火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嘲溪突然出声。

“找到了。”

话音刚落,谢逢殊听见身后传来微微响动,片刻之后,一条手指粗的白纹黑蛇贴着雪地爬行而来。

谢逢殊生来最怕蛇,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嘲溪颇有些不屑看了他一眼,半蹲**伸出手。

嘲溪对它的神情比对两人好多了,那条蛇顺着嘲溪的手指而上,盘绕在他手腕,仰起头嘶嘶叫了两声。

嘲溪嘉奖般地摸了摸它的头,抬目看向两人。

“找到了,但估计没什么用。”

他看向两人,面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

“那个子母鬼死了。”

第4章 下山4

子母鬼确实是死了,尸体在一个山洞里,离昨夜谢逢殊跟丢的地方不过百里之遥。尸身干瘪,似是被吸走了灵气,只有一张皮包裹着骨头。她肚子被剖开,红衣与血肉相连,经过一夜已经凝住,变成冷硬的一大块褐色。

三五步之外,是趴在地上的鬼子,头部以一个诡异的幅度弯曲着,嘲溪俯身用手碰了一瞬,随即嫌恶地拿开。

“也死了。”

看起来是在毫无防备之时被一击毙命。

三人站在山洞里对着两具干尸面面相觑。

昨夜谢逢殊问子母鬼法器时对方立刻猜到他是仙君,其中必有内情。谢逢殊本想顺此查下去。可如今子母鬼一死,谢逢殊下山来遇到的第一个线索就此断了。

但事已至此,他倒想得开,只当自己运气不好。

只是命盘得慢慢找了。

谢逢殊轻叹了口气,对着绛尘和嘲溪一拱手:“多谢两位相助。”

嘲溪抱着手倚在山壁之上,冷冷答:“要不是关乎明镜台,谁要帮你。”

一旁的绛尘未曾答话,他眼睫轻垂,单手对着眼前子母鬼的尸体做了个偈,日光从山洞外投到他半边脸上,照得他眉目深邃。

一时间几人都安静下来。

谢逢殊看着绛尘对着尸身行完礼,心里忽地有些触动,刚想说句“修者慈悲”,下一刻,便看到绛尘蹲身把手伸进了鬼母被剖开的肚子里。

谢逢殊:“……!!!”

这和尚怎么回事!

一旁的嘲溪大概也没想到,见状微微站直了身子。

绛尘在两人目光之下依旧面不改色,右手轻动,似乎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手一停,握住一条暗红色的线,慢慢从鬼母腹中拽出了一个东西。

谢逢殊心下一惊,此时才发现刚才鬼母腹部的血泊之中居然凝着这条红线,只露出一点线头,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绛尘直起身,谢逢殊立刻靠近半步看过去,连嘲溪都站近了些。

绛尘拿出来的是一个黑色长形木牌,上面沾满了血污。大小约莫一指长,半指宽,简单用暗红色的线打成结拴着,木牌上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鹰,也已经被血浸透。下面还有两个字,像是名字,却又不是汉文。

谢逢殊仔细辨别,还在想典籍里是否有过相关文字的记载,却听见绛尘开口道:“巴音。”

谢逢殊一愣:“什么?”

“木牌上的文字翻译过来是巴音,是人的名字。”

绛尘手上沾了血迹,按理来说是佛家忌讳,他看起来却毫不在意:“这是巫褚的文字。”

“巫褚?”

谢逢殊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满脸茫然地看着绛尘。

绛尘一抬眼便接触到他的目光,顿了顿还是继续道:“巫褚一族久居西南山中,与世隔绝数千年。族中以鹰为图腾,骁勇善战。因为西南猛兽沼泽众多,族人随身系着刻有名字和图腾的沉香木牌,以求所信奉的天神庇佑。”

“哦?”谢逢殊眼前一亮,“哪位天神?”

绛尘沉默片刻,答:“蚩尤。”

“……”谢逢殊也默然了。

他原以为是如今天上的哪位神仙,能去找找线索,没想到是这位差了万千年的老祖宗。

上古时期,炎黄二帝与战神蚩尤一战惊动天地,后二帝受女娲相助,诛杀蚩尤于涿鹿,至此统一人界,已经是数万年前的老黄历了,如今前人皆已作古,谢逢殊还能上哪儿找去。

绛尘也不再开口,似乎想把手里的木牌递给谢逢殊,刚伸出手,又突然收了回去。

刚准备伸手去接的谢逢殊:“……”

他抬头看着绛尘,一脸疑惑,对方却如同没有看到,只道:“但这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自修行以来便没出过须弥,已不知外面的天地。”

即便这样,谢逢殊也已经对他另眼相看,虚心求教道:“敢问大师已经在贵地修行多少年?”

绛尘一顿,答:“七百年。”

语音刚落,后面的嘲溪发出一声嗤笑。

谢逢殊如遭雷击:“……多少!”

七百年!!

七百年对于人间不是小数,已经可使东海扬尘,沧海桑田。修行看重资质,即使灵根稍有欠缺,只需潜心修行,一般四五百年就算够数了,不知眼前这和尚从哪再折腾出两百年——且还没飞升。

重点是,七百年后,谁知道那个巫褚族还在不在了。

但谢逢殊转念一想,又觉木牌上的文字总不会骗人,至少能证明现在还有巫褚族人的存在。

但据和尚所说,巫褚族与世隔绝数千年之久,为何会忽然出山,用来祈福的木牌又为什么会在子母鬼的肚子里?

从山洞回寺的路上谢逢殊想了一路,直到到了寺前,又收回心神看向绛尘。

这个和尚居然修行了七百年,真是……持之以恒。

佛教修行规矩极为严苛,需断十重四十八轻戒,再习得五乘,证得四果后等一朝顿悟,才能西引三重天。眼前这和尚七百年不得飞升,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天资愚笨,修行不成。

但对方博识多闻,既知山精鬼魅,也知人间风物。法术虽未见识过,但可乘奔御风不落谢逢殊之下,估计也还勉强看得过去。

二则更严重点,这和尚犯了十业之一。

若是这和尚犯了业,倒说得通了——不然怎么会七百年还滞留于世,大半夜的还有石佛显灵,问他是否知悔?

但谢逢殊一抬眼,见对方隔世绝尘的眉眼,心里的猜测又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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