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TXT全集下载_9(1 / 2)
颜棋引着他进了书房,“为了什么?殿下之前不是想着要娶黄总领的女儿吗?殿下既然也知道黄庆文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小,那就让她做正妃啊,这下,不是正有了理由?”
程穆泽终于反应过来了,因为皇子妃不能生产的缘故,母妃自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皇家长孙母妃在他刚成亲的时候就与他说过,必然是要出在他的支下,现下既然安维雪不能生产,那么必然要纳侧妃,也因为这个原因,正妃无所出,自然也不能再在正妃的位置上坐下去。
而且母妃知道了这件事,也必定要为自己另选个正妃,自己与母妃知会一声,到时候自己再向父皇请求赐婚,自己便也能名正言顺地娶了黄婉蓉,到时候黄庆文手里那点兵权,还不都是自己的?
可如果黄庆文不愿意呢?
程穆泽将自己的疑虑与颜棋讲了,却见颜棋冷笑一声道:“黄庆文不同意,自然有其他的后招在等着他。”程穆泽没问,自知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便又转移话题道:“柳家的事情,舅舅可知进展如何?”
“进展自然是极顺的,就等着过两日由大理寺卿下面做事的人收到一封不署名的检举信,给报上来了。到时候……呵,真想快点看到柳尚书落魄的样子啊……他当年与右相一起断了我财路的事情,我可是一直记着呢。”颜棋说着,眼睛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一副水墨画。
不想回去再看到安维雪哭哭啼啼的样子,程穆泽干脆在这里用了晚膳,又与颜棋稍稍喝了些酒,估摸着安维雪这个时辰应该歇着了,才回了自己的府里。
没回卧房,在书房呆了一会儿,这件事他做到这种地步对于安维雪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可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大业,也只能委屈她了……
李秀告假回乡一个月,自己身边没个人出出主意也是真不方便,有些事情自己总是考虑不到……程穆泽自己有些感慨,门外忽然传来“扣扣”的敲门声,程穆泽清了下嗓子道:“进来。”
第37章 番外二:中元节小纪上
今儿是中元节。
在大周,是与除夕、清明以及重阳并重的祭祖大节。这一天自然是免朝的,白日里恒德帝带着各宫妃子以及诸位皇子在盛京郊外的祖祠里进行了祭拜。中元节原是小秋,这个时节里已经是有不少农作物成熟了,故而是要向祖先供奉新米,以及新收的各样瓜果。
民间的老百姓自然也是要进行诸如此类的活动,而皇家则是更加重视,毕竟这一祭祀同时还代表着对上天赐福的敬意以及对来年风调雨顺的祈愿。
中元节的宫宴不同于其他的节庆,是在午时准时开始的,晚间自然还是有其余的事情要做。而诸位皇子也被告知晚间在自己府中,不可随意走动,以免撞上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沾了晦气。
程穆之在宫中的宴会结束了以后,作为太子并不能直接回府,又留在宫里陪着恒德帝去宫内各处巡视了一番,确保各处里的祭祀烛火都备足了,又安排了好些打更的注意些天气,免得天干物燥再走了水。
各处事宜皆收拾妥帖了,才回了自己的府中,已是快到晚间。柳清言知晓他每年这个时候会忙些,便一直让厨房把晚膳温着等他回来。两人一处用完晚膳,按着惯例,柳清言还是去程穆之房中,与他一块读书,温习功课。
只是总有意外。
柳清言是先进的屋子,本来程穆之是要与他一起的,可却突然说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忙,让他一个人先过来等着,柳清言也未曾多想,他一向不习惯自己身边总有人跟着,便自己一人先过来了。
可原本烛火通明的卧室里却突然刮了一阵阴森森的凉风进来,把两扇开着的门突然阖上了,连带着原本点着的蜡烛都给吹灭了。偌大的房间里此时就只他一人,又是黑灯瞎火的,柳清言自然是一向从不信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可是今夜是中元节,书中所说是“百鬼夜行”的日子……
想到这里,不免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可到底还是强行压下去了,柳清言心里只道自己平日里从不做什么亏心事,也没什么好怕的,大着胆子摸索着便要去把门给开了。
心里却突然有了个念头,不会又是殿下捉弄自己?自己又一想,刚刚程穆之与自己说话时脸上硬生生维持着的严肃面孔,还有跟在他身后高展那脸上憋不住的笑,难道真像自己猜的那样?
这下倒是彻底没了害怕的情绪,猛地便将门给推开了。
果然见程穆之等在门外面,脸上还带着个骇人的牛头面具。身后的高展刚要出声提醒程穆之,却被柳清言一个眼神瞪了过去,想说的话立刻咕噜一下咽回去,心里只道殿下您就自求多福吧……
柳清言垫着脚,把他头上的面具扯了下来,“殿下,您玩够了吗?”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不带半点愠怒的情绪。
程穆之那牛头面具是封死的,根本看不见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又没听见高展说什么,原本还站在那里等着屋里的柳清言害怕得叫出声自己好闻声而动进去再吓一吓孩子,结果谁知道连人家害怕的声音都没听着便先露馅了。
此时见柳清言站在自己面前,声音不温不火甚至还带了些笑意,心下只道不妙。
柳清言抬眸看了一眼程穆之,见他呆站着不说话,冷着脸道:“时候不早了,殿下便休息吧,臣也先回去了。还有,请殿下以后不要再这样捉弄臣了。”说完就要走,被程穆之一把拽住了手臂,程穆之见柳清言冷着一张脸,连忙把人拉着便要哄,一边用脚踢了身后的高展,努嘴示意他把屋里的灯给点上。
一下子又亮起来。
程穆之拉着柳清言的手道:“阿言莫生气,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怎么能说是捉弄你?何况你不是发现我了吗?”
柳清言冷着脸没有说话。
程穆之心下悲鸣一声,毁了毁了,玩笑开大发了……
只好接着软磨硬泡:“阿言,是我不好,我不该今日这样吓你,也不该惹你生气,从今往后,这毛病再不犯了,你就别生气了,阿言……”柳清言一直背对着他的身子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将自己的衣袖扯出来,继续往前走:“殿下哪里的话,臣怎么能生殿下的气呢?臣又怎么敢生殿下的气呢?殿下可真会说笑。”
完了哄不回头了……程穆之无法,见柳清言还是脚步不停往前走,连忙小跑着追上,故技重施装可怜道:“阿言,时间还不算太晚,你陪我去未愁河边放河灯可好?”
柳清言听了这话果然停了脚步,中元节放河灯的习俗,并不是每家都要做,只有今年刚添了新坟的人家才需要去放河灯,以慰亡灵刚刚离开人世的悲痛,同时也希望河灯能带去家人消息,在阴间也好宽心。
此时听程穆之说要去放河灯,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意思的,莫不是是他哪位好友亦或是亲人今年刚刚过世?可是自己从未听他提起过,何况就他刚刚还想着捉弄自己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有什么难过事……
可这些话柳清言不会去问,只怕万一真是谁过世了,提起来又要让程穆之伤心,只是还冷着一张脸,转过身来,语气里却是放柔了:“臣知道了。”
两个人换了衣服,步行去了未愁河。今夜盛京的街上没了往常的热闹与喧嚣,虽说街市上行人依旧不少,只是大部分人皆是出来放河灯以及烧些纸钱元宝之类的,因此街面上倒是随处可以看见零星的火光和远处未愁河上慢慢飘着的河灯,微弱的光亮一点点地远下去。
柳清言眼见程穆之去了卖河灯的铺子里,出来时手里却是抱了几十个,内心实在是有些诧异,上前接住从他怀里掉出来的几个,开口道:“殿下买这么些河灯做什么?”
程穆之没有说话,怀里抱着那么多东西却还是硬腾出来一只手,拉着柳清言一路走到未愁河的河边。下了台阶走到河堤旁,那里已经蹲了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婆,点了河灯放进河里,嘴里还念叨些什么,然后揩了眼泪,两只眼睛有些无神地望着渐渐飘远的河灯,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柳清言看着程穆之把河灯放下,然后一个个地点着,放进河里,仿佛懂了些什么,当下无言,自己也上前去将河灯点了,放进河里,指尖用了些力气把河灯推得远些。
第38章 番外二:中元节小记下
耳边听得程穆之道:“每年这个时候,新坟添上了,尚有家人的,黄泉下许还有些念想,可总有些人,生前是孤儿的,是乞丐的,或是因为什么缘故已经家破人亡的,在外战死沙场连尸骨都存不下来的,他们在黄泉下,又还能有什么念想呢?”手下将最后一盏河灯点上,放进河里。
放这些河灯原是临时起意,可是现下程穆之却真真是难过起来了。
柳清言与他一同坐在河岸边的台阶上,看着渐渐飘远的河灯,还有远处从不同的地方又飘过来的河灯,星星点点的渐渐汇成了一条火红的长龙,烛火微弱,却不灭,缓缓地就这样飘着,带着未亡人对已去之人的思念与追悼,往奈何桥边飘去。
“这人世间,总有些人,生来受苦,死后却还有苦楚,不甘心也罢,不服输也罢,这辈子终究是已经到底了。命格如此,殿下若是难过,每年这个时候臣便都陪着殿下过来放河灯,让这些孤苦无依的亡灵有些念想。殿下若是仍然难过,便想着这些人都是信佛的便好。”
程穆之看着他道:“为何这样说?依我看来,信佛的人却是更苦,佛说人生八苦,生苦死苦、老苦病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佛门中人看似事事清心,无甚烦恼,心里只怕是比常人要苦上千百倍。”
“殿下,信佛的人,修来世,此生苦楚业障都受了,来世便自有一番好命途。真假谁知?若真有来世,他们也未必记得自己上一世是否有受过苦楚,若仍是苦命,那便当作是为再下一世修的,轮回无尽。”柳清言浅笑着回答他,“若人人都像殿下这样想,只怕是佛门无人了……”
程穆之有些愣怔地起身,抓着他的手道:“那阿言你呢?你修什么?”
柳清言拨开他的手站起身道:“殿下,臣不信佛,何来修什么这样的说法?”
此时已是子时刚过,街面上放河灯的人也早散去了,原本与他们在一处的那个老婆婆也不知何时离开的,河面上此时也有些冷冷清清的,河灯缓缓地都飘开,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程穆之听了这话明知并无什么,却实在有几分不是滋味,只是突觉自己与阿言之间似乎又隔了些什么,兀地生出几分悲凉之感。看柳清言小小的身子站直了去看远处的河灯,心下一软,自己何苦要想这么些莫须有的东西?
上前,还是拉着他的手,笑着道:“我也不信佛,不过若要我说,我倒是宁愿拿来世修今生,今生过得好,何苦愁来世?阿言你说呢?”
柳清言闻言被他这清奇的逻辑关系给逗乐了,自知今夜二人聊的话题实在有些沉重,且自己又多说了些话,也不想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再压抑下去,也开口笑着道:“殿下这样说的话,臣倒是想和殿下修一样的东西。”
说完也不让程穆之再开口说其他的话,免得再聊偏了,试着自己岔开话题:“殿下,时间不早了,臣还没在晚上逛过盛京的街市,不如让臣请殿下,去试一试这街头夜宵?”
程穆之还在他刚刚说的“修一样的东西”这句话里乐呵着呢,听柳清言说要请自己用夜宵,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点头答应。二人从台阶处爬上岸,却见街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阵的夜风刮来卷起地上没来得及烧完的暗黄色的纸钱,在空中轻飘飘地打了两个转又掉回地上。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静谧”。
柳清言颇有些尴尬地对程穆之道:“殿下,臣一时间倒是忘了今天是中元节,大晚上的自然都是不出来做生意的,殿下要不咱们就回去吧,回去让小厨房给您做些夜宵。”
程穆之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夜宵之类的东西,不过是想让柳清言多陪陪自己罢了,现下既然是这样的状况,他也不会再多要求什么,虽说他自己刚刚是想让阿言陪着自己逛逛大街,可万一着凉了自己又该心疼,当即点头同意,两人便也回了东宫。
也没让人去准备夜宵,二人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要回去休息,可程穆之哪里就肯把柳清言放回自己卧房里?心窝子里还被那一句话烘得暖融融的只往外咕噜噜地冒泡,只想着自家这孩子多好,又会哄人,还体贴自己,又聪明能帮自己处理好些事情,别人去哪里寻着?
便要软磨硬泡地把人留下,说是今夜正适合说故事,不如彻夜长谈一番,柳清言自然是不应,“殿下,虽说您明日因着中元节这庆典的缘故可休息两日,可是也不能太过,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这样对您身子不好,您怎么能不当心自己的身体?”
程穆之碎碎念道:“阿言你是不是还因为先前吓你的事不肯原谅我?阿言是不是还因为这件事怪我才不肯留下来的?阿言你怎么能这样子呢?小孩子记仇不好,你就原谅我,留下来与我聊一聊吧?”
柳清言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味耍无赖的太子殿下,摇头道:“殿下,臣没有生您的气,殿下大可放心休息,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明日与臣……”
“阿言你还是因为这件事……”
柳清言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