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TXT全集下载_176(1 / 2)
“甚好。”高怀仁点头道“若如此,商会要早些召开会议,鼓动商行同业携同家属,或往岐州,或去东藩,我中山王府都会相助,若往别处,也悉听自便。”
众多商人沉默以对,虽然他们打定了主意是要追随中山王府,因为在当今这个世道,赵王这种天子的本生父亲王都勾结流寇,为了一已之私不惜祸乱福建路,林斗耀无勇无能,其余的诸多达官贵人也多半是如此。
放眼看去,信的过的也就只有中山王一人,除了跟随他之外,哪有别的选择
乱事一起,李开明啸聚起十几二十万人之后,福州都未必守的住,很多人若有所思,现在往岐州,不如往东藩。
最坏的结果是东南不保,但东藩也一定守的住,流寇不谙水战,且无舟船,东藩很有可能是最后的太平福地。
“刚刚成亲就得分离。”徐子先颇感抱歉的对陈文珺道“委实是抱歉了。”
陈文珺嫣然一笑,说道“妾身选择的是世间的奇男子,伟丈夫,不是流离闺阁,不舍家宅的无能庸碌之辈。”
徐子先知道这是眼前女子安慰自己的话,其实妇人们也挺矛盾,既想男子有出息,有能力,又想着男子们能随时陪伴在自己身边。眼前的少女,明显早晨刚哭过,眼圈发红,但出色的女子就是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将男子推向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清晨之后,建州变乱的消息已经在南安流传开来。
同时建昌知县,闽侯知县等地方官员接到信息,为了保住自己官位,他们必定会急速上报。
来自建州的背插小旗的信使奔走于途,一个上午就过去五六次传骑,这使得中山王府放出的消息被进一步的坐实,整个南安到水口和谷口地方,已经陷于慌乱之中。
在人们举棋不定之时,中山王府已经开始陆续调集船只至南安。
灵一号就停泊在福州附近,溯流而上,一个上午便已经驶到南安镇的港口之处。
陈文珺,小妹等府中女眷,加上将领,官吏,普通士兵们的家属,第一批坐船离开的约是五百余人,这些人不至岐州港口,而是直接返回东藩。
徐子先骑马将小妹和陈文珺送到港口处,林定一,杨释之等人闻讯亦赶来送行。
此时天已入秋,午后飘落小雨,很多人都未曾防备,冷雨淋在人身上,感觉一阵寒冷,也令人格外有悲凄之感。
当着众人的面,陈文珺只是用含情至深的眼睛又看了徐子先几眼,却是大大方方与众人行礼致意,接着在金抱一所率的府军护卫下,数百人陆续上船,至外海时,还会有两艘战舰赶过来护卫。
斜风细雨之下,灵一号升起主帆,水手们喊起号子,光赤着上身在甲板上奋力劳作,大船上满是忙碌的身影,还有诸多官吏倚在船栏杆处,向着岸边的亲人好友挥手告辞。
消息初传至南安时,很多百姓尚且半信半疑,但看到中山王将新娶的王妃和翁主送走,消息再度传开时,整个镇子都是沉浸在凄风苦雨之中。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是秋风秋雨,变化之大,令所有人手足无措。
至傍晚将至天黑时,赵王府幕僚勾结李开明,企图祸乱福建路的消息,也是在各镇之间流传开来。
在众人的痛骂声中,消息又是逐渐向福州府城传播过去。
大魏王侯
大魏王侯
第四百四十九章 乱事起
“坊间传言,是否属实?”
临近子夜,赵王听到消息之后哪有心思拥着美姬去睡觉,却是将徐子威,徐子文,并李谷等人一起召到密室之中。
李谷却是姗姗来迟,乃至这一场小规模的会议,延迟到子夜时分才凑齐。
赵王面沉如水,手指握着书桌上的白玉镇纸,手指的骨节已经是捏至发白。
李谷抱拳一礼,回复赵王道:“坊间传言说真也真,说假也假。”
“虚假真实之说,难道这么轻易吗?”
李谷微微一笑,说道:“若说真,在下联络李开明,蒲寿高出钱和军需物资钱粮甲杖,这些事俱是真的。若说假,总得找到车队车掌,马夫骡夫,还有王府派出去的人手,这才算真。这些人,一个也是寻不着,总不能凭借流言来指讦国家的亲王,便是在下,虽然只有儒林郎勋阶,亦是国家勋位,不可由流言轻侮啊。”
赵王恨恨看了眼前这幕僚一眼,知道此次算是被对方拿捏到了。
派出去的赵王府中人,都是不见踪影,显然只有李谷知道如何联络掌控这些人。而蒲家派出去的人,要么被灭口了,要么就是蒲家的嫡脉子弟,赵王除非派兵将蒲家连根铲除,否则根本拿捕不到知晓此事内情的人。
李谷搭上了李开明和蒲家两条线,赵王想拿他出去顶罪,或是杀掉灭口,却是做不到了。此人掌握机密,联络两方,居然成了反客为主之势,赵王脸上掠过青黑之色,盛怒之下,很想用手中玉石镇纸砸死李谷,却是吸气再三,终于忍住怒火,对李谷道:“先生办这么大事,不与孤商量,太自大了吧?”
李谷面色如常,其实内里衣襟已经是湿透了,他此次过来当然是行险,消息一暴露李谷就知道自己有性命之忧。
赵王若不想借势而起,直接将李谷推出给提刑司,三木之下,定能将李谷前后形迹查明,洗脱与赵王府的关系。
就算牵连到徐子文,赵王了不起令儿子自尽,王府安危相比较一个不成器儿子的性命,赵王如何决择,不问自知。
李谷万没想到,风声会这么快传到福州,猝不及防之下,也只能用近于要挟的态度来面对赵王,摆出一副极有底气的姿态,若非如此,以李谷对赵王性格的了解,今天晚上他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王府。
李谷亦不能逃避,赵王对这些心腹谋士防范甚严,其妻儿都在王府偏院居住,由府中牙将“保护”着安全,这也是李谷对赵王不离不弃的原因所在,事涉家人安危,只能咬着牙跟随到底了。
“在下安危,妻儿老小的安危,和王府安危俱是一体。”李谷兜头一揖,然后脸上隐有泪光,他对赵王沉声道:“中山王步步紧逼,殿下却犹豫不定,这是兵家大忌!为王府计,为大王计,属下只能冒险一搏,用此行险手段,助大王建节开府。一旦朝廷允准,福建路军政大权俱落在大王之手,中山王便是再强,除非公然反叛,否则手也伸不进福州。大王坐拥福建军政大权,雄踞东南,坐观天下变化,随时支持天子,若北方事不谐,还可拥天子南下,大魏不失有半壁江山……”
赵王狠狠盯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幕僚,眼中已经似乎要喷出火来。
天子在位十几年,已经不复有将大魏中兴的希望。
此次北伐,就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事情不成,天子也是明白,以北方的情形,很难再支撑下去。
弄个不好,就有北方残败的风险。
其与赵王父子二人,早就有此密议,这也是天子一直全力支持赵王在福建施展的原因所在,否则以本生父的尴尬地位,赵王应该做的是韬光养晦,安心当自己的富贵亲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和出路。
赵王是当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幕僚,平素看似恭谨小心,今天居然将自己最隐秘之事当面揭穿……
“大王,”李谷却是拜的更深,语气更深沉诚挚的道:“若非在下以性命交托追随,又怎敢言及此事?今已经至动荡之秋,多事之时。若大王瞻前顾后,不能奋起一搏,恐怕不仅大王父子将来难以立足,属下和家小,也将很难保全。为大王计,也是为在下和家人计,在下方有此行险之举,若大王当真不满,在下一会出门之后就会去提刑司衙门自首认罪,自承过错,等国法严惩……若大王还不放心,赐在下一杯毒酒,或是白绫,咱们宾主之义,也就算全下来了。”
赵王神色难看,摆手道:“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李谷闭目不语,内心却知道自己已经过关。
“那李开明,本王能击败他吗?”
“流寇若肆虐久了,自有精卒战兵。”李谷抱拳道:“此时李开明举旗不久,尚未攻打州县,大王可以根据流言上奏,先占大义地步,然后看朝廷是怎么处断。以在下估计,应该是敕令大都督府及安抚使司剿平流寇。若战事不利,则必授开府,统一福建路军政事权,甚至会把两浙,江西,荆南等路的安全,放在大王手中。”
“两浙是不会的。”赵王摇头道:“朝廷视江陵,江南东路,两浙路为一体,是除了广南东路和福建路外,最要紧的财赋之地。荆南,粮赋之地,亦是要紧,若大乱真起,本王倒是有可能兼顾荆南,广南。”
徐子威紧握两拳,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徐子文则低垂着头,看似冷静,身形却是在微微颤抖着。
这是大好前途,甚至等于南面为王,割据一方。
“要紧的还是要击败流寇。”赵王也是为之心动,看向李谷的眼神都柔和很多。这厮虽然胆大包天,擅自决断,却是将自己推向开府之路。而眼前一切障碍都近乎扫平,现在欠缺的就是辉煌的,有决定性的战功。
“也要等流寇起势之后,大王再去剿灭。”李谷很从容的道:“建州一定会大乱,很可能波及到衢州和抚州,还有兴化军,邵武军,福州外围也会受到波及。不过只要福州,泉州,漳州无事,福建路就无大碍。至于荆南,要紧的当然是潭州,其余诸州中,虔州,抚州等地也并无要紧,大王先要确立贼寇起事,上奏京师,然后以大都督府大都督名义集中厢军诸部。所幸此前海盗犯境,不少厢军尚在福州,泉州一带驻守,集结容易。贼寇势大,中枢调拨钱粮是必然之事,贼势浩大之后,再将禁军,厢军集结一处,大张旗鼓讨伐,一战驱离……大王的不世功业,大抵就成功了。”
“是不是要等开府之后,再去讨伐?”
听了徐子文的话,李谷微微一笑,说道:“不宜早,也不宜迟。”
倒是徐子威听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忍不住问道:“李先生说是击溃驱离,并非是剿灭?”
“建州,邵武军,抚州,衢州一带多深山,密林,我们想击败他们容易,想彻底剿除……怕是相当困难。”
“驱除也就是不错的结果了。”赵王倒是颇为清醒,说道:“刘安儿,刘安乐这兄弟,还有马保儿,张迎瑞这几伙,朝廷兜剿多次,甚至五路,六路兵马配合,朝廷派出枢密,集结多路大军,仍不能剿除。贼若盘踞一方,剿除容易。若流窜多地,想要彻底剿除就难了。”
赵王喟叹一声,说道:“这情形,有些类似唐末之时,如果弄个不好,藩镇林立的局面,甚至将贼招为藩镇之事,怕是势所难免。”
李谷道:“殿下只要稳住东南,余者先不必理会。”
赵王脸色阴晴不定,李谷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开府之事,乱事刚确定时不能求,贼势浩大之时,不必求,朝廷必已经有所考虑。待他兴军之后,略有小胜,则可以令依附赵王的在京御史上书,盛赞赵王之后,言称贼势弥漫诸路,当宜授赵王建节开府,统驭东南。
这是呼应中原,北方的乱局,在此关键之时,朝廷多半会允准。
至于对流寇,不管是小胜或是小败,一律以小胜上报便是。
这一局,看来是稳如泰山。
赵王思忖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对眼前的幕僚道:“先生确实是为了我殚精竭虑,此局甚妙,算是难得的破局妙手。”
徐子威在一边嘿嘿大乐,说道:“父王,听人说徐子先已经在南安那边撤人了。他不是很能打,为甚要走?”
赵王冷哼一声,说道:“仓促之间,徐子先也不是三头六臂,李开明已经啸聚好几万人,他是身经百战的流寇头领,麾下还有不少百战余生的余烬,这可不是海盗,土匪,杆子,无赖,这是与官兵交战多次,已经深谙骑步战法的造反的流寇,战力当在海盗之上,徐子先身边不到千人的部下,还有一万多人的新募兵马,怎么能和流寇打?”
李谷赞道:“王上分析的极是,中山王应该是一听到消息便决定撤离,同时散播对大王不利的谣言。”
赵王两眼略有浮肿,脸上的冷笑之意更加明显,他沉声道:“此子转身之时,不忘反打孤一把,真是狼子野心,相当狂妄。不过这一次的撤离,还是叫本王看穿他的虚实,无非就是能对阵那些不谙战阵的群盗。对着官兵,流寇这一类的对手,其根本不似坊间传闻的那样,无战不敢战,无战而不胜。”
李谷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说道:“天子信任,朝廷寄望,士绅归心,百姓拥戴,只要大王能集结兵马,击败流寇,这些都会水到渠成的到手。”
赵王也是起身,在室中来回踱着步。
徐子威眼巴巴的看着父亲,徐子文沉默不语,目光深沉,李谷长揖不起,赵王的绸袍带子将室中的烛火带的飘摇不定,映衬的室中各人的脸上神情,俱是阴晴不定。
“干了。”赵王定住脚步,脸色也是在飘摇的烛火下略显阴森,他用沙哑而不容质疑的语气道:“今晚就下大都督府令,叫厢军厢都指挥何得清,刘杰,李耀武三人结兵为右翼备战,林德武,张仲谦,林怀仁,这三人集兵为左翼,令刘广泗,林知恩,何致元以三个军的禁军为中军,枕戈以待,随时准备出战。钱粮兵谷等军需,请赵德邦过来,本王亲自和他谈。本府幕僚,官吏,牙将首领,俱不给假,全部留于府中待命!”
密室中诸人都是精神一振,赵王所令,是厢军和禁军其掌握的近乎全部家底,三个军的禁军,加上六个厢都几十个军的厢军都是集结待命,转运使赵德邦预备粮草钱财,支应军需,整个赵王所掌控的战争机器,就要全力运转起来了。
“在下祝大王马到成功。”李谷的鼻尖上都有汗珠凝聚,这一次的大事,完全是由他这个幕僚一手主导,到得如此地步,可谓笑傲平生。
但此时李谷并没有什么骄傲和自豪之情,内心却只有无比的紧张和后怕。
众人告辞而出之后,至回廊之处时,徐子文赶上两步,将李谷拉住,轻声质问道:“李先生,为何不提我派出大量人手,赴建州掌握兵马之事?若父王知道此事,决断大计,可能会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