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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TXT全集下载_27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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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并肩步行时,唐敬如数家珍地继续说着:“咱们用的硬帆,骨架与帆布加起来很重,遇到大风浪可能重心不太稳、会翻船;好在用滑绳升降,升降船帆很快、能更容易地回避大风,便有了一大益处。波斯人用的软帆确实更轻,可是需要水手爬上桅杆,升降十分繁琐。各有利弊罢。”

刘鸣饶有兴致地倾听着。只见唐将军上了船、脸上便神采奕奕,气度神态都与在京时不同了。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颠沛流离的航海才是他的归宿罢?就像骆驼,偏偏喜欢艰苦恶劣的沙漠。

唐敬趴在栏杆上,往船舷观望了一阵,又道:“本舰配备有‘天’字号汉王炮二十四门,前后各二、左右两舷各十,并有大小各式火铳无数。以本将看来,敌舰要是想和咱们正面对决,最好的办法是逃跑;毕竟宝船笨重、航行速度真的挺慢哩。”

他说罢笑了起来,一脸都是自信与豪爽。

俩人一边谈论,一边沿着木楼梯走上了官厅。他们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唐敬推开门。只见里面是一间斗室,虽然空间不大,但在船上能单独有一间船舱、已经很不错了。

没一会儿,又有四个人前来见面。两个军士、一个杂役、一个书吏,都是专门听候刘鸣差遣的人。

房间里的用度一应俱全,靠着窗棂的地方,有一张木案。刘鸣走到木案旁边,顿时又发出了一声轻叹。木案旁边,文房四宝都以很精妙的方式摆放着。

一排毛笔的尾部有绳子,挂在笔架上微微晃动。而砚台则以一只铜瓶加木塞代替,有专门的竹篾编织的竹兜、钉在船壁上。另一只大理石镇纸也固定在船壁位置。

唐敬解释道:“遇到风浪时,船舱里的东西会到处乱撞,放东西得定住,免得伤人。”

刘鸣点头道:“我知道的,以前也坐过海船。只不过物什用具,可没有这般讲究。”

唐敬轻轻颔首。

刘鸣为了展现自己有航海经验,便找到一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了茶叶,用手指捻了一小戳递到唐敬的手心里,说道:“请茶。”

唐敬顿时会心一笑,放在嘴里咀嚼起来,然后从侍卫手中接过了牛皮水袋。他说道:“咱们一开始的日子会不错,船上装了许多时令瓜果。不过过一阵,便只能吃醋泡白菜和豆芽了。船上一般不开火,要升火得把压舱底的砂石搬一些上来。”

刘鸣道:“出门在外,唯有如此。”

唐敬在这里闲谈了一阵,便告辞而出。刘鸣将其送到了门口。

及至傍晚时分,船上便更加热闹了。从京师带的蒸馏白酒,在晚膳之前分发了一些给将士们,大家喝了酒更加欢乐。刘鸣在船舱里,听到了军乐和旗鼓手在各自奏响曲子,船上一片喧嚣。

他走出船舱,站在栏杆旁边观望,看到甲板上的将士们就像过节一般,有的人载歌载舞,有的人在比赛摔跤。又有围观的、起哄的将士,都在甲板上叫嚷。大明开国初期,军中收降了很多蒙古人,数十年后将士成员主要变成了汉人,但一些蒙古习俗也在军中保留下来,喜欢摔跤的将士不少。

人们训练、准备了很长的日子,刚出航时都很高兴,并没有朝廷官员担心的士气低落。但这是一趟旷日持久的征途,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不一样了。

果不出所料,几天之后气氛便渐渐冷却下来……

这时船队已陆续离开了大江,进入了海域。无数船只首先进行编队,并把在大江上密集的队形散开,让两船之间距离在一千五百尺以上(避免突然情况撞船)。

连续的晴天,风小浪低,天空清澈。旗手、鼓手的信号都很清晰,空中弥漫着远近节奏不同的鼓声。一些修长的小帆船在队列中穿梭,适时传达军令。

整个舰队逐渐形成类似雁形阵的编队,但刘鸣无法观察全局;因为舰队占据的区域太广了,非肉眼可以看清。不过他听说正使王景弘、主将陈瑄的座舰,都在大队的中央,以便于向两翼及时通报中军意图。

夕阳西下之时,鼓声渐渐停歇。海天之间似乎宁静下来了,只能听见均匀而从容的浪声、以及风声。

刘鸣在二楼官厅外面、观望着宝船上的光景,恍若想起了正月十五以后的气象、一切欢乐都随之消停下来了。甲板上下依旧人来人往,水手们和官兵都在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

不过情形依旧很乐观,人们的脸上有一种淡定与适然,一切顺利。

今日时辰已不早,刘鸣打算明早才去四楼上的指挥舱观摩。他回到了房间里,看一眼木案上的文房四宝,只觉得心绪浮躁,也没心思写文章。

于是他重新起身,到墙上把包裹里的古筝取了出来。

刘鸣儿时的家境并不算富裕,从小只读了四书五经等科举的书籍,音律是有功名之后才学的,所以手指不是很灵活、技艺比较差。然而带上古筝,在旅途中自娱自乐、并不需要太高超的技艺。

他先调试了一下琴弦,接着便选了他练习过的琵琶曲子《夕阳箫鼓》,以古筝弹奏。

优雅的琴声沿着古色古香的窗棂传了出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与水上的船影,在曲子中仿若充满了诗情画意。

恍惚之中,刘鸣好似正身处秦淮河畔,而远处的船楼、正是繁花锦绣的大明都城中的亭台楼阁。狂野的海洋,也被赋予了华夏文明的意境情愫。

一曲罢,刘鸣干脆背着手面对木窗,在海风吟唱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但见天边的绚烂云彩,点缀在海天间,景色极尽壮美。

第八百七十四章 神力之眼

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大多时候刘鸣觉得、船根本没有动弹,仿佛只是静静地停止在无边的水上。大概是因为,周围几乎没有明显的参照物,附近的船只也保持着几乎相同的速度,观望起来更像静止的。

唯有留意甲板上空的鼓胀风帆、或是仔细观察下方的海水,人们才能感觉到舰船正在向前航行。

这都是外行人的感官;其实船上的将士还能估算出航速,哪怕宝船看起来好像没动。

刘鸣也大概了解到一些,法子便是从船上放出一枚浮标,让浮标从船尾不断拖拽出长绳;然后利用沙漏测时,便能算出一段时间里、航行拖拽出的绳子长度。

目前船队的航速也有测量,大约保持在每个时辰、十一万尺的速度。不过编队走的方向,并非直线。

宝船的风帆全部升起之后,仍旧会比别的船要慢。所以刘鸣能看到,每过一段时间,将士和水手们就会操纵长橹,增加宝船的速度、以便保持与周围船只的距离。

大宝船的长橹位于两舷与尾部,水手操纵之时,长橹尾端如同螺旋桨一样活动,比用一般的木浆划船快多了。这些结构,都是人们在长期的经验中发明的机关。

而且指挥楼上还有测量船距的工具,通过一部机关观测附近船只的尾楼高度、能大概估算出距离。然后用大明皇帝朱高煦创立的法子,通过测量方位角度和某一方向的船距,便能够更准确地验算距离。

刘鸣这一个多月以来,经历了几番感受的变化。

初时的惊叹与新奇,早已不复存在,每天看着几乎从不改变的景象,难免厌倦了。后来他又经历了百无聊赖的煎熬,甚至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产生幻觉,比平日里胡思乱想得更多。然而日子一久,船上补给充足、顺利如常,刘鸣渐渐地又开始习惯了,重新恢复了平静与淡然……

六月底,天气有些变化,入夜之前刘鸣回到卧房时、明显感觉船体起伏比较大。不过船上的将领叫他不用担心;加上许多日子以来的经验,刘鸣对宝船的坚固稳当很有信心。他便放心地就寝了。

何况按照军中的通报,舰队近日的方位在广东福建之间;大伙儿仍在大明国境之内,这也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刘鸣在床上、是因身体翻滚被撞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突然看见周围正在天旋地转!挂在舱顶的一盏灯笼忽明忽暗,不断摇晃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刘鸣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穿衣穿鞋。

就在这时,一个军士掀开了房门,扶在门板上,用奇怪的姿势向刘鸣抱拳。刘鸣问道:“发生了何事?”

军士道:“船队遇着了大风暴,所有船只的帆已落下了,刘使君无须太过担忧。”

刘鸣寻找周围的借力处,说道:“本官去指挥楼看看。”

军士劝道:“刘使君最好不要出门,那里有一根柱子,咱们抓着等候便是了。”

刘鸣已经无法站稳,于是赞同军士的说法,以狼狈的姿势爬到了木柱子旁边。那军士显然不止一次出海的经验,身影非常灵活,像个猴儿一般东晃西攀,快速地到了挂灯笼的地方,伸手掀开灯罩,里面的灯火马上被大风吹灭。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刚才那军士的声音传来:“怕灯笼掉下来着火。”

刘鸣应了一声,紧紧抱住身边的柱子,无处可去。

船体的起伏颠簸越来越大了,刘鸣扶着柱子也几乎无法站稳,只得坐到了地板上。忽然之间,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都好像要飘出去一般,他急忙使劲拽住木柱。

接着整条船仿佛都发出了“哗啦”的巨大噪音,周围叮叮哐哐直响,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在四面乱撞。

“轰!”一声巨响,刘鸣被震得七荤八素,他感觉到、船体似乎从空中摔到了地面上!在巨大的嘈杂中、他好似隐隐听见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一股恐惧感、这才后知后觉般地笼罩在刘鸣的心头,仿若脚心生起了一道凉意。

“刘使君!刘使君……”军士担忧的声音大声喊道。

刘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答道:“我在,兄弟你也没事罢?”

黑暗之中,军士发出长长唏嘘的声音。刘鸣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被海水溅湿,难怪刚才感觉到了凉意。

大浪并未停歇,过一阵子便要来一遍。风声呼啸,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有时候同舱军士的喊叫、刘鸣也听不见了。

可怕的事让人猝不及防,刘鸣意识到自己和整条船的人、都好像是上了刑场的死囚,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他甚么也做不了,唯有抱着旁边的木柱煎熬;宛若一个溺水的人、死命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风浪实在太大,巨大的宝船也在风雨飘渺之间。偶尔刘鸣觉得、死亡已近在眼前,却在心底又保留着一丝侥幸。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居然忽然小了,船体起伏也渐渐趋于平缓。外面传来了呼救声与叫唤的声音。

刘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简直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慢慢摸向舱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依稀灯光、终于让他大概看清了环境。他急忙走到木楼梯上,这时一个武将认出了刘鸣,喊道:“刘使君,唐指挥不在上面,他在下边的舵楼里。”

于是刘鸣返身往楼下走。舵楼里人来人往一片忙碌,唐敬的声音很快传来:“别急着往医楼上送,把受伤的人绑到柱子上、栏杆上!”

刘鸣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唐敬也发现了刘鸣,却甚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刘鸣点了一下头。

“派人上去,叫指挥楼上把琉璃灯全部点燃,并擂鼓警示,别让其它船误撞上来。”唐敬指着一个军士大喊道。

“得令!”军士抱拳应声,转身便跑步出去了。

唐敬的手掌一直抓着舵盘,完全没有要离开半步的意思。为甚么他没去指挥楼?按理船上应该有掌舵的人,而长官则该在指挥楼里主持全局。刘鸣不太清楚缘由,但见唐敬抽不开身,他也就识趣地没有多问。

刘鸣观望着唐敬的脸,只觉得这个武将此时忽然变得非常陌生了。

唐敬是个皮肤黑糙、精壮的汉子,平素有时候是带着玩世不恭的戏谑,有时没精打采,有时豪爽高兴。但此刻的唐敬,脸上却十分严肃专注,眉间的竖纹清晰可见。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似有一些愁绪,却绝对没有丝毫畏惧。唐敬发号施令之后,正盯着舵楼外面的漆黑海面沉思。他不像一个武夫了,更像是要借景抒情、满腹韬略的大臣。

刘鸣靠近了过去,站在舵杆旁边,他没有说话打搅唐敬,只是循着唐敬的目光,观望着外面的场景。但外面几乎甚么也看不见,光线十分黯淡,空中没有月亮、更没有半颗星星。

过了稍许,刘鸣的眼睛适应之后,能看清附近的海面了。波浪已经不大,翻滚着无数皱褶的海面看起来黑漆漆的,好似大海里灌满了墨汁。密密麻麻的海涛,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那黑暗狰狞的事物、恍若从地狱翻滚上来的。

“船已经调头,现在咱们正往东北方飘。”唐敬主动说道。

刘鸣的心跳还很快,但看见风浪减少,剩下的只有后怕而已。他转头道:“船队不是要往南走吗?”

唐敬道:“风是朝北吹的、浪子也在向北移动。现在风帆已经全部降了,宝船只能随风逐流。顺着风浪的方向飘,让舵楼在后面,才能更快地转向。”

他还比划了一下、尝试解释船尾怎么控制船体转向的,只是说不清楚。不过刘鸣倒是对“道理”很敏锐,一下子便明白了,或许就像杠杆。

“这么大的风浪,真是很少见,咱们运气不太好。”唐敬又道。

刘鸣松了一口气叹道:“幸好有惊无险。”

“谁说的?”唐敬诧异道。

刘鸣更惊诧,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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