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TXT全集下载_79(1 / 2)
……不过对于云南官府来说,安南国的事暂时还不用管。今年开春之后,平缅宣慰司那边的境况,将会是云南三司比较重视的事。
当年的平缅宣慰使思伦发,谋反犯边被官军平定,其长子思行法改封孟养宣慰使。最近两年,思家又在攻伐兼并四下村庄,云南都司已有所警觉,并奏报了朝廷。
但是平缅宣慰司可不是好走的地方。它在大理府的西南面,去年汉王府护卫将士去过大理,他们回来禀报,大理往西都是山区,山高路远崎岖难行。
这让朱高煦意识到,缅甸那边的事非常棘手。
用兵耗费巨大,不到土司真正起兵叛乱的时候,朝廷和云南官府、很难有人支持出兵。但若只是派几个人去斥责几句,似乎又起不到任何作用。
……沈府前厅的湖边,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派春色盎然的景象。
但朱高煦一走进那座圆顶大瓦房的阴凉里,马上就感觉到了凉意。云南的晴天里,室外室内简直给人一种不同季节的错觉。
朱高煦进来便抱拳道:“昨日爽约了,实在抱歉。因朝廷使节路过昆明城,我临时有些事便回府去了。”
沈徐氏屈膝作了个万佛,微笑道:“汉王殿下客气了,妾身不敢有丝毫责怪之意。不过妾身原以为汉王见了沐家小娘,才急着要回府呢。”
朱高煦顿时有点尴尬,却见沈徐氏掩嘴笑了一下。他忙道:“沈夫人开玩笑了。”
沈徐氏看了一眼在门内缓缓走动的段雪恨,说道:“殿下请上坐。”
朱高煦在椅子上坐下来,当即开口道:“去年我就说要与沈夫人合作,彼时只是说说。今年正好官府要派人去平缅宣慰司,我想在那边和沈家联手做一些事,不知沈夫人有没有兴趣?”
沈徐氏立刻作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妾身愿洗耳恭听。”
朱高煦沉吟片刻便道:“咱们是谈生意,我却不是商人,那便不谈那些夸大其词的空话。
我直说了,缅甸北部与大明永昌府边境,有几个宣慰使司,这两年那边隐患滋生。云南都司奏报朝廷后,应该会做一些事。不过我仔细想了一番之后认为,恐怕此时云南各方无论做什么,都没啥用,大伙儿只是为了向朝廷交差罢了。
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我不想做那些表面的无用功,要干就干点实在的事!”
沈徐氏附和恭维了一句。
朱高煦接着就说道:“我合计了一个小略,只用一样东西打开局面,翡翠!”
“翡翠?”沈徐氏好奇又疑惑地脱口道,“可是一种玉?”
这下轮到朱高煦惊讶了,他怔了一下道:“沈夫人见过翡翠玉石?”
沈徐氏道:“《归田录》里写的禁中宝物,便是一种绿玉,不过妾身没见过。”
朱高煦恍然道:“那确实是一种玉,产自缅甸某地。是不是书里记载的玉,我就不知道了。这种玉与和田玉等所有软玉都不一样,它质地坚硬,晶莹剔透,颜色艳丽。用来做玉手镯特别好,我敢保证,立刻就能取代易碎的软玉手镯。质地上等的翡翠,应比同等重量的黄金更贵。”
沈徐氏轻声问道:“汉王殿下从何得知?”
朱高煦信口胡诌道:“多年前,有个云南的官员送过我一块玉石,说是从缅甸得来的稀奇石头。后来工匠从那块石头里打出了一只绿色镯子,便取名翡翠。”
沈徐氏似乎信以为真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朱高煦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是这么筹划的,首先咱们要找到这种矿石。
我放出话去,要去平缅宣慰司和缅甸等地,为父皇母后搜寻宝物。各地官员和土司谁敢阻挠?彼时汉王府、沈府都派人一起过去,到四面搜索玉石。
一旦找到了翡翠矿石,咱们就派军户矿工过去采矿。然后趁机在附近修建城池、屯驻军士,直接掌控那边的地盘。
到那时,既有了名头,又让很多人都有了好处,干起事来就便利了。除了进贡宫里的翡翠,更多的玉石可以做成首饰,然后售卖到大明各地。此玉目前只有缅甸才有,一旦世人喜好上了翡翠,咱们就是垄断经营,利润不可胜算!”
沈徐氏听到这里,也渐渐更有兴趣了,她说道:“听起来这生意可以做哩。”
“当然!”朱高煦果断道,“我一个亲王能关心的生意,能不靠谱么?彼时沈府找来能工巧匠,再联系各地销路;我便负责开矿、运送矿石,以及保障玉石买卖不被官府欺压等事。咱们得了利,二府平分好处,何如?”
沈徐氏点头道:“得先找到翡翠矿石。”
“嗯……”朱高煦也觉得她的话有一针见血之效。
不过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翡翠这种东西,在后世证明了它确实存在。而且他打着为皇宫找珍宝的旗号……就算父皇知道了他一个宗室在违法做买卖,那也不算个事!
话谈到这里,泥炉子上的水开了,沈徐氏便亲手去沏茶。
等她将茶盏放在朱高煦面前时,又开口道:“妾身听说安南国宰相黎氏,杀了国君陈氏,谋夺了王位?”
“沈夫人的消息挺快的。”朱高煦笑道,“不过那奸臣不是姓胡么?”
沈徐氏微笑道:“以前姓黎,后来才改姓了胡。”
朱高煦道:“原来如此,三司的公文我没细看,只道他姓胡。”
沈徐氏又笑着小声道:“大丈夫都只看着军国大事,妾身等倒对那野史传闻最有兴致。汉王殿下想知道,胡氏为何要杀掉安南国王的传闻么?”
朱高煦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只道是权力争夺,敢情还有内情?沈夫人说来听听。”
沈徐氏道:“那陈氏在位时的安南国,去过南洋那边的商人,常叫作陈朝。陈氏国君还没死时,早就大权旁落了,实际掌握大权的是宰相黎氏。黎氏那么多年把陈氏当作傀儡,忽然却杀掉了国君,所以才有一些民间传闻……说的是国君有个艳后陈氏。大权在握的宰相垂涎艳后,才发生了那件事。”
朱高煦随口道,“陈氏国王,王后也姓陈?”
沈徐氏点头道:“正是,安南国的礼仪与中原不同。陈朝时,国王只娶同姓的陈氏为后。”
朱高煦一本正经地问道:“艳后陈氏被杀了夫君,那现在已被胡氏霸占了?”
沈徐氏掩嘴“嗤”地笑了出来:“妾身只是道听途说,不能全当真呢。安南国山高路远,水陆难行,那些消息难以分辨真伪。妾身自然也没听说陈氏王后现在何处。”
她顿了顿一副恍然之色,笑道:“敢情汉王殿下也想一睹艳后芳容?”
朱高煦尴尬道:“哪里,我只是觉得一个妇人居然能影响到如此大事,很是好奇,不禁想知道真相而已。”
沈徐氏便道:“最近几年老挝土司与云南来往渐多,云南商帮都有人往那边跑,想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老挝土司离安南国很近了,妾身叫人去各商帮打听打听,有没有陈氏的消息。”
“嗯……”朱高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
他转头看了一眼屋檐下的光影位置,便道:“那我今日便不多叨扰了,翡翠那件事,一有进展我便派人告知沈夫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喜事
正月十五过后,各衙陆续开印,云南三司都恢复了办公。这时都司要派遣使者、去孟养宣慰使司,朱高煦立刻派长史钱巽等人随行;沈府也安排了个姓徐的管事,带着人马同往。
阁臣胡广、以及京师来的官员宦官到达大理府之后,户部给事中胡濙便于二月初先回到了昆明,并到汉王府求见。
胡濙和朱高煦一到来云南,虽然来时一路同行,但到了云南就各办各事,胡濙从没来过汉王府。今天他却主动上门,确实算是个稀客。
朱高煦听说胡濙独自前来,马上派长史李默去端礼门迎接。
见面的地方是前殿一侧的书房。承运殿大殿是很正式的地方,不适合在那里见客;偶尔朱高煦会在那里私见一些人,但并不合礼数。
胡濙走进书房的木门,见礼寒暄后,他很快就说道:“下官今日前来,是向汉王殿下道别来的。”
“胡科官要走了?”朱高煦脱口问了一句,马上又恍然道,“胡科官办好了我父皇的差事,是得回京了。”
胡濙抱拳道:“是,下官要回京述职。”
“椅子上坐,坐下说话。”朱高煦做了个手势,笑道,“祝贺胡科官,这番回到朝廷,你定能被我父皇委以重任了。”
胡濙忙道:“下官正想感谢汉王殿下。大理之事,若无殿下倾力相助,下官必不能成事!这份情谊,下官没齿难忘。”
“都是为我父皇办差,我哪能不尽心尽力呢?”朱高煦说罢,又不动声色道,“不过我对胡科官一向有亲近之感,或因咱们是一起从京师来云南的罢。”
“汉王抬举,多谢了。”胡濙道。
朱高煦用玩笑般的口气道:“胡科官这回是要升侍郎还是尚书?彼时给我道一声喜才好。”
“眼下哪能知道啊?”胡濙欠了欠身道,“下官不敢有此奢望。下官未入仕时,本来只想当过郎中,后来步入科途,才当上了官,有个一官半职已是知足了。”
“原来胡科官还会医术?”朱高煦道。
胡濙道:“略通一二罢了。”
朱高煦沉吟道:“王妃似乎在云南有点水土不服,年过之后,她又说身体不适。我正想叫人去请那个陈神医把脉……”
胡濙接过话,拱手道:“下官在云南近两年,倒是遍访江湖打听了不少事。汉王殿下请那个徒有虚名的神医,还不如请城中世代行医的张家哩。”
朱高煦听到这里,愕然道:“我刚到云南时,陈神医要千年老参,不过总算是治好了王妃的病……”
胡濙改口道:“能治好就成!”
朱高煦站了起来,道:“既然今天胡科官到王府了,不如你去给王妃把把脉?”
胡濙摆手谦虚了几句,可是朱高煦执意要他先看看,他只好同意了。虽然只是请胡濙把脉,但在这个时代,能让家眷见客,那私交已是非同寻常。
二人从书房里走出来,朱高煦发现长史李默居然还在书房门口!长史是汉王府最高级别的文官之一,他又不是奴婢,等在门口作甚么?朱高煦不禁又想起了姚芳给他的名单,奸谍名单里就有李默。
朱高煦却完全没有诧异的意思,十分自然地招呼李默道,“胡科官来道别,说着说着,我才知道胡科官竟然精通医术。王妃这阵子不太舒坦,我要请胡科官去诊病,李长史去叫人安排一辆辇车过来。”
李默作揖道:“下官遵命。”
于是朱高煦和胡濙同乘一车,过承运门,第一座宫殿便是王妃的寝宫所在。
宦官宫女们准备了一番,在隔扇旁边拉了一道帘子,放上桌子和椅子。王妃郭薇坐在帘子后面,把手伸出来放在桌子上的垫子上。本来是要拿一根丝线系着手腕来诊脉的,但朱高煦认为那种法子恐怕不准,于是宫女们便拿手帕盖上郭薇的手腕。
胡濙看了一眼那手帕里露出的手指,便作揖道:“王妃乃有福之人,必无大虞,王爷不必太过忧心。”接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切脉。
这胡濙诊脉非常快,刚切着脉门一小会儿就收回了手,起身拜道:“恭喜汉王、王妃,此乃喜脉。王妃有喜了,身体有点不适应属寻常。”
“啊?”朱高煦感到有点意外。
胡濙便道:“下官只是略通医术,不过喜脉太容易瞧出来了,必定没错!恭喜贺喜。”
“哈哈哈……多谢胡科官。”朱高煦很快就大笑出声,又转头对身边的宦官宫女道,“你们好生服侍王妃。”
奴婢们也跟着道贺,前宫里就热闹起来。
朱高煦从来没当过爹,他的王妃忽然被确诊怀孕,一时间的感觉是十分新奇。
过了一会儿,朱高煦送胡濙出了前宫。胡濙道:“没想到,下官将要离开云南时,还能碰见一桩喜事。不虚此行矣。”
朱高煦笑了笑,说道:“可能过不了几天,右春芳右庶子胡广也要回京了。胡科官何不等他一路?”
胡濙点头道:“正是要同行回京的,下官这是提前来向汉王殿下道别。”
“胡广是胡科官的宗亲?”朱高煦随口问道。
胡濙立刻摇头,一本正经道:“只是同姓,我与他一点关系也无!”
看来胡广在士林的名声并不是那么好,胡濙好像迫不及待要撇清关系似的。
朱高煦点头道:“西南山多,驿道上有些地方人烟稀少。彼时本王会派一队侍卫,护送你们回京。今日一别,只待以后京师再会了。”
胡濙躬身拜道:“汉王殿下,后会有期!”
……汉王府派兵护送京官,护卫将领是朱高煦亲卫武将陈大锤。
临行之前,朱高煦亲自陪着姚姬,在那座空酒楼里与她的哥哥姚芳道别。姚芳是锦衣卫百户,也会跟着胡濙回京。
姚姬兄妹俩从小没有在一起长大,后来同在叔公姚广孝门下,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但这时她哥哥要走了,姚姬仍然隐隐有点伤感。
或是血浓于水,或是离别总是与伤感相关。又可能是想到云南离京师太远,几千里之遥,任何人一旦分别,要再见面真是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