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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下臣》TXT全集下载_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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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今天找你,果然是为了封藩的事?”

“正是。”赵驰说,“今天听戏的时候,他提了几次,都被我打岔说开了。”

白邱听了赵驰的话,眉头紧皱,“他权力不算小,御马监提督,恶事也做了不少。然而比起其他几个大太监,还是年轻了几分,倒让许多人没把视线放到他这边。”

赵驰倒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不过这些早年入宫的人,在那么个底层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什么非人的折磨都受过。不往上爬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他们没有情感寄托,对金钱权力的执念更是深了不止一些。何安虽然相对后起之秀,如今看来,野心也是不小的……”

自己走时,何安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来还有点舍不得了。

“殿下?”白邱唤他。

“嗯?”赵驰回神,看到白邱那探究的眼神,连忙说:“白参书说得对。”

“……殿下听到我说什么了吗?”白邱问。

赵驰正襟危坐:“还请白参书赐教。”

……所以说还是没听就是了。

白邱无奈的重复了一次:“大端朝外设内阁六部,内设十二监四局爸司,本就是一一对应。司礼监掌批红,御马监管亲军,权力滔天,早就远超外庭。殿下若想成事,必然要跟一位大裆往来,只是要选哪一位而已。然而无论选哪位,何安都绝对不是上上之选。”

“哦?白参书为什么这么认为?”

“何安上有关赞。司礼监还有郑献、陈才发,王阿。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人,都是经历血雨腥风才爬到这个位置的。何安不过二十八岁,算是提督以上年龄最小的一位,资历又潜。目前也都被认为是郑献的师弟……尚未有自己的势力派系。”白邱道,“咱们时间有限,何安不是个好选择。”

“我倒不这么认为。”赵驰强辩道,“这位御马监提督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未来的发展犹未可知。诸位大裆都已有派系,现在再去拉拢怕是费力不讨好。倒是何安这种的,水深水浅,一试便知。”

白邱跟赵驰认识多年了,瞧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

“殿下又开始胡诌了。”白邱说,“前几日自己还说要离何安远点。这见了几次,不知道是哪儿合你心意了,就找借口结交。莫不是看上了何督公?”

“嗯?”赵驰被人戳破也不尴尬,“嗨,朋友多了好办事嘛。这不是也是白参书您教我的吗?”

两人正说着,有下人来报,说自何提督府上有人送了礼过来。

白邱看了赵驰一眼,出门接过那狭长的匣子,复又回到书房递给赵驰,赵驰打开一看,乃是自己前一夜交出去的折扇。

“咦?”白邱困惑,“这不是我的扇子吗?怎么被殿下拿走我还不知?”

赵驰诚心实意的说:“去勾栏胡同,脂粉气太重,怎么能用我自己的宝扇。也只能拿参书你的扇子充充场面了。”

“……”白邱无语,“我这扇子可不简单,您拿我扇子干什么去了,怎么被何安差人送了回来。”

接着就看扇面边缘有些墨迹看不清,白邱大惊,一把抢过扇子,怒道:“殿下!我这扇子可是乌木玉骨,求了苏扇大家夏玉书,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才制成!这是夏玉书封山之作,千金难求啊!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在上面书字,一直都是把裸扇。您这倒好,出去逛个窑子,回来扇子就毁了!”

“参书别急。听说何安是当世书法大家,我才特地求了墨宝的。肯定配的上你副扇子。”赵驰心虚的劝慰,旁边拿了碗茶要喝。

白邱瞪他,气的发抖,唰得撑开那扇面,半晌没话。

赵驰奇道:“怎的?何安的字有那么好?”

只听白邱声音低沉,隐约似咬牙切齿道:“字是不错,今世罕有。就是这题的内容——”

他一转扇面给赵驰。

赵驰抬眼就看清了上面提的诗。

含在嘴里的茶“噗”的一口就喷了出来。

那字笔酣墨饱,游龙惊云,世间少有,行云流水,确实是一首好字。就是那诗吧……哎……嗨……也实在是太粗鄙了——

殿下是天奴是地;

我把殿下放心里。

让奴往东不往西;

殿下带笑我欢欣。

落款何安。

第十四章 烫甜

“属下请告老还乡。”白邱一脸生无可恋。

“……”赵驰噎了一下,“嗨,不至于不至于。至少何督公这字好嘛。”

“属下……”

赵驰岔开话题回头问送扇子过来的侍从:“送扇之人在哪里?”

“我引人入了清幽茶室,人正候着等您回话。”侍从道。

“内容虽然粗鄙,但是这意思倒也透彻直白。扇子肯定不是旁的什么人送来的。”赵驰说,“你消消气,我过去会会他。”

“殿下。”白邱道,“不如还是如上次一般,我进去会他,您在旁边隐室旁听。且看看这何安来去折腾一圈到底是作甚。”

赵驰想了想:“也有理,那边如此吧。”

说完这话合扇交给白邱,然后逃也似的去了。

白邱依然心痛手中的扇子,三两步便到了茶室,他稳了稳心神,这才推门而入。

何安正在茶室里候着,见他来,皱起了眉头:“怎得又是你?”

白邱不动神色的拱手道:“竟然是督公亲自送扇?”

“咱家要见殿下。”

“殿下不得闲。”白邱回答道。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拒绝。直让何安皱了眉头。

“咱家今日不见到殿下不会走的。白先生应能看出咱家的诚意。”

……诚意。

诚意就是在我的扇子上面乱涂乱画吗?

后面的窗框响了一声,白邱这才回过神来,赵驰已是到了隐室之内。

“来人,上茶。”白邱静气凝神在左侧坐下。

*

“白邱白先生。”何安忍了忍,拱手道,“咱家今儿是真有事儿想拜见殿下,还请行个方便。”

说完这话,何公公自袖内拿出一封信递给白邱。

白邱接过来,轻飘飘,恍若无物。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顿时大怒——他一个白面书生,又跟随天算子师兄学习多年,觉得自己才华盖世、算无遗策。

这会儿倒被一个宦官递上个银票,瞬间拉入了凡尘俗世,莫名其妙被羞辱了一番。

他将那信忙不迭扔在桌上,愤愤道:“何督公这是此意?”

何安只俯首作揖:“请白先生通报一声。”

门外有侍童端了茶进来,茶刚一放下,白邱铁青着脸就端起了茶碗赶客:“殿下是真的不得空。”

何安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人跟随赵驰有六七年光景,可以说是五殿**侧最信任之人。瞧他的态度分明是拒之千里,瞧不起自己。

说白了,这些读书人,是看不起一个阉人的。

可在朝中办事,管你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真能比一个阉人还有用?不过又是个眼底浅薄,来争宠的。说来说去跟自己有什么不同嘛。

“茶,咱家看白先生这意思就不必喝了。”何安抬眼瞥了白邱一眼,“倒是殿下,今天咱家必须得见。白先生若不肯通报,咱家便出去在门口等候,殿下什么时候空了,什么时候见。”

话到这里,已经说僵了,两个人怒目相对,大有吵起来的架势。赵驰心里暗叹一声,推开隐室之门,走进茶室。

白邱皱着眉头,连忙起身行礼:“殿下,你——”

旁的何安已经连忙上前两步,躬身跪在了赵驰身前:“殿下,奴婢惊扰您了。”

赵驰神情复杂的看着低头垂首的何安。

他今日着了件暗红色的曳撒,带乌纱帽,如今正款款下拜,跪在自己脚边。

马面裙上,腥红的色泽仿佛是一滩铺散开来的鲜血,似乎预示着在这京城之中,即将掀起的那股子血雨腥风。

*

赵驰这次没着急让他起身。

他手里那把扇子上面的字句,荒唐中透露出一种之前不曾算过的走向。赵驰抬脚进了屋子,从何安身边经过,他还是那么恭恭敬敬的把头埋在双臂间跪着,随着赵驰的走动,调整了面向。

赵驰道:“督公起来说话。”

“奴婢跪着回话就行。”何安连忙说,也不羞讷,只迎奉道:“主子问询,做奴才的哪儿有站着的道理。”

“怎么是督公亲自送扇子来呢?”赵驰问,“我以为是府上哪位公公,故而让白先生过来给了银子打发了。”

何安规规矩矩的回答:“奴婢这写了点东西只能说与殿下听,自然也只能奴婢自己来送。”

“倒让督公久等。”

“不曾久等。”何安回道,“烦劳殿下挂心。”

“督公这墨宝……”赵驰从桌上拿起那柄被何安写坏了的扇子,张开来挥了挥,“字是好字,就是这意境可真是……”

何安笑了笑,道:“奴婢一个宫人,没什么大学问,写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字好看徒有其表,少了精神气儿。可这上面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奴婢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说到这里,他仰头去看赵驰。

那一双眼睛里带了些许讨好,却又把这巴结讨好展露的坦坦荡荡。

赵驰那心头就忍不住又活泛了起来。

“您恰巧回了京,奴婢又是当年受过兰贵妃照顾的,有恩情在。奴婢自然是想报答兰贵妃对奴婢的恩情。。”

赵驰虽然常年混迹青楼酒肆,然而心里是真的厌烦那些逢场作戏、迎奉讨好,可这一大段巴结讨好的庸俗话,让何安说着倒不让人腻歪方案,什么兰贵妃的恩情,他是不信的,可这些车轱辘话让何安说着似乎还真透露出几分情谊来。

大约是因了何安说话的声音比寻常男子要快那么一点,对着赵驰说话又柔又软,还有两分讨好。就跟岩壁上低落的冷泉的噼啪声,说不出的服帖舒坦。

白邱在一边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过完旧事无须再提。”赵驰道,“督公不用太挂怀,我母亲是这样的。”

“奴婢也不敢再让殿下垂询,只能自己个儿都说了。”何安又道,“奴婢年岁比不得王阿、郑献之流,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被认为是郑献从党,太子附属,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儿来。总想着抱个大树这才踏实。”

“督公莫不是找错人了。”赵驰虚伪的推脱了一下,“我可不比太子、更比不上仁亲王。”

“您一回京城,先是太子召见,后又有七殿下拉拢。奴婢看得明白的。”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思前想后最合理的一个理由:“奴婢、奴婢就想跟着您谋个前程。”

“我一个闲散惯了的人,怕是给不了督公好前程。”

何安抬头,深深看了赵驰一的叩首下去。

“说句大不敬的话,好不好……您、您说了不算。”他小声又飞快的说,声音还有点发抖,“这得奴婢自己个儿心里清楚。”

颤巍巍的样子把赵驰逗笑了。

赵驰再绷不住那架子,起身把何安扶了起来。

“督公年少有为,位高权重,我有心深交还找不到门路。您这突然就登门而来,我能不高兴吗。”赵驰说。

何安这会儿心底才放平稳了一些,听赵驰这场面话,信以为真。

“真的。”他先是惊喜,又有点懊恼了,“若知道您是这个意思,奴婢应该早点跟您说清楚的。是奴婢之过。”

“这也不晚。”赵驰拉着他的手,挨着坐在了榻上。

何督公那手心干燥,修长光滑,平时也应是保养的极好。如今又暖又软,握在手里,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儿上好的绢子一般。

赵驰给他倒了杯茶:“督公请用。”

何安连忙躬身双手接过,又恭恭敬敬的放在自己身边的小几上。也不敢坐实了,只敢贴了点边,虚坐着。

两人一时竟然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何安觉得自己腿酸屁股痛的,正要起身。

“督公平时用什么香?”赵驰又问他。

“奴婢用点玉兰香。”何安又连忙正襟危坐回话,有点心虚,勉强笑道,“宫里当差的各位公公们都爱擦点香粉香脂,免得身上有味冲撞了贵人们。殿下若不喜欢,奴婢以后就不擦了。”

“怎么会。”赵驰又把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淡淡道,“清新淡雅,好闻。”

赵驰声音淡淡的,表情也随性。

自有几分皇亲贵胄的雍容气质散发出来,跟何安梦里见过的仙人一模一样。

他那双丹凤眼一挑,道:“督公,茶凉了。”

何安连忙端起小几上那碗茶,不敢再推却凑着茶碗就喝了一口,接着忽然意识到,这个位置就是刚才殿下指尖触摸过的地方。

只觉得自己嘴唇碰到的地方烫得发抖,舌尖甜的发腻。

顿时脑内一片空白。

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第十五章 差事

何安放下茶杯,站起来说:“殿下,封藩的事儿……”

说到正事,赵驰也正经了回头对白邱道:“白参书,何督公正说到封藩一事,我们一起听听。”

白邱拱手在一旁坐下。

何安站在赵驰下首道:“殿下最近忧心之事,想必是以封藩为首。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打算?”

赵驰与白邱对视一眼。

“以督公之见呢?”

何安沉默了一下,拱手道:“瞅着您最近的举动做派,奴婢斗胆猜测殿下心意近期是不想离京的,……再深的奴婢也不敢妄自揣测。”

“正有此意。”赵驰说,“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舒坦几日,又要被赶去某个边疆弹丸之地,我不喜欢。”

“殿下若想留京,办法也是有的,一是拖,二是替。”何安琢磨着措辞搭话,拿出的精神和比回皇上话的时候还要多了十分,“拖只是一时的。还是替好一些。殿下要是在陛下或者皇后那里谋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去办,这一时半会儿的,封藩也封不到您头上了。”

这与赵驰他们之前的思路不谋而合。

“督公可是已有办法?”赵驰问。

何安又跪了下去,深深叩首道:“殿下若信得过奴婢,便由奴婢去办。奴婢定竭尽全力,肝脑涂地。”

*

待何安坐了那轿子在深夜中离去。

白邱忍不住皱眉:“殿下真要用他。”

“刚想睡觉就有人送了枕头过来,不是好事吗?”赵驰道,“不用何安,也得用其他人,且让他试一试,并没什么坏处。”

“这群踩着千万宫人爬上来的大太监们,心思极多。我倒是怕凭着这么一首打油诗,殿下就信了他。”白邱道,“可真猜不透他心事。”

“他不是说了吗?他谋他的前程,我行我的主义。”赵驰展了一下袖子,打了个呵欠,“罢了,莫操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成再给王阿送礼嘛,你不是都备好了吗?”

他一负手,也不顾白邱的眼神,慢慢踱着步子,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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