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TXT全集下载_58(2 / 2)
这么快就倾心贺纶,开始心疼被残害的贺纶了。
那他呢,他那些年又是如何被残害的,她都忘了吗?
他问,“你又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亲手,射杀,自己的弟弟。”
“是吗?”他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因为我赢了,自然是我来杀他们,很遗憾没能让你看见贺纶杀我。”
“你还是不是人?”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姑且忽略贺维那个王八蛋,贺纶是他亲弟弟啊,是要有多恨,才能在亲弟弟身上连射十箭!
“难道一个侮辱长嫂的畜生就是人?”贺缄微微歪过头,目光冰冷,“前世我就怀疑你跟贺纶之间有猫腻,如今看来,倒是真有可能,想来被戴了绿帽子的也不止我一个。可怜被你爱的死去活来的老四到死都不知自己脑袋有多绿。”
“你别含血喷人。”汤媛那骄傲的脊梁就不曾弯过一下,“我不是他嫂嫂,只是庚王的一个侍寝奴婢。庚王嫌弃我侍寝不力,侧妃娘娘也嫌弃我不会伺候庚王,不能让主子取乐的奴婢还有什么用,自然而然就被赶出王府。虽然那时我身无分文但终归变成了自由人。我不再属于任何人,只是自己的,我爱谁都跟你无关。别跟我提后来的事,后来的事是庚王您强抢民女,而民女是没有义务伺候您床帏的,所以那之后的床帏就是强辱,是你,欺负了弟弟的爱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封你为贵人,他就该知情识趣的滚去封地。你作为我的贵人,再与他苟合便是不守妇道!”他一脸的愠怒,面色苍白,拳头亦捏的苍白,唯有眼圈是红的。
“你才不守妇道。”比起他的焚心之痛,她倒显得异常平和,连反驳的语调都没有起伏。
顿了顿,她又道,“自从被封为贵人,我便认命的在那个跟冷宫无异的鬼地方吃斋念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跟他天涯相隔,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继续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不停的确认我跟别的男人的关系!试探不出,你就疑心不消,试探出了,你又借酒欺负我,惹得姜淑妃更恨我。”
她每问一句便上前一步,而高大的贺缄,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贺缄却步步后退。
原来,她想起了。
关于前世的眼泪,都在她的内心一点一点的死灰复燃。
汤媛笑着问贺缄,“我以为……至少生下了孩子,你会放过我。也没指望来的不是时候的他能得你爱护,可你怎能……怎能骂他是野种?喜鹊生的女儿你如珠似宝,为何我生的就是野种?”
“那,那是骗你的,我没有女儿,没有……”他沙哑的吼道。尽管可以压低了声音,却也让周围的人一震。
有没有已经无所谓。汤媛依旧平和的望着他,“反正在我看来,你亏待了自己的儿子。”
“我只碰过喜鹊一次,只有那一次,就是在那晚,你踢我,骂我是畜生,就算跪着为贺维提鞋都不配。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对她的恨全都发泄在别人身上,发泄的同时也在期盼着借此来报复她。
是她,把他逼走的!
可是他错了,她对翌日得意洋洋的喜鹊根本就没啥反应。
沉默了很久,汤媛才轻声问,“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滴泪从贺缄沉痛的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祝阅读愉快!<( ̄ˇ ̄)/
第161章
眼泪滑落那一瞬,贺缄问,“所以,你,究竟,爱的是谁?”
前世今生,他求证了无数遍的问题,将在此刻得到答案。
“当然是阿蕴。”汤媛清晰的回答。
其实他未尝不知答案,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是呀,换成从前的汤媛,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件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事。
“那老四呢,又是怎么回事?”贺缄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汤媛收起视线,看向远方的层峦叠翠,白皙而剔透的侧脸那一刻灼伤了他眼眸。
“您说睿王啊,”她幽幽的呢喃,娇嫩而软媚的音色无端的暧昧,“他长得那般好看,天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又对我一往情深,是个女人都很难不心动吧。”
一往情深个毛。
她熟练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也熟练的给贺维扣锅。
“你!”贺缄的眸光与身形同时僵硬,怒不可遏的瞪着她。这,这个小贱人!
他几欲呕血,好半天才颤声道,“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肯罢休?老四不是那种人,是你,勾引他!”
就算贺维最后与她有了首尾,多半也是被她撩拨的。
他相信贺维没那个胆子。
“那又如何,反正他喜欢我是真的呀。是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登基的第三年,那年中秋,苏州进贡的金爪蟹特别好吃,你一定很惊讶吧,我在冷宫蹲着,怎会知道金爪蟹好不好吃?”汤媛笑眯眯的,仿佛在回味,“是睿王给我的呢,离开筵席,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去冷宫送我两只螃蟹,你说他够不够爱我?”
抱歉啊,又给贺维加了顶锅。那年他给她送螃蟹是真,目的却是为了求和,他是真怕了她,求她不要再造谣。还笑她一个女子怎生得这么无耻,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倒贴的,且还倒贴的不合格。
她饿极了,骗了贺维的吃的,却把这个当成把柄不断的威胁他,逼他帮贺纶尽快离京,不然,她就告诉贺缄中秋夜有人跑去冷宫非礼她。这种事,只要起个头,贺缄就能顺藤摸瓜将贺维连根扯出来。
可想而知那之后贺维有多卖命的帮她。
多么神奇,她竟真的一点一点的想起了前世,却再无从前的激动,只余疲惫。
贺缄捂住胸口,面色白的愈发骇人,“你,滚!”
“遵命。”汤媛长叹一声,转过身,步履轻快的含笑而去,那笑容在她坐进了马车以后又渐渐的消褪,仿佛不曾来过。
娇彤不着痕迹的目光在汤媛身上漫漫掠过,只见她,始终垂着鸦翅般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的拥着怀里的黒木匣。
是夜,贺纶风尘仆仆回府。也就短短的五六日没见,他竟清瘦的这么明显,汤媛捏紧帕子迈入时就被他的模样震住。
她本不欲来朗月堂打搅他的。
但空白圣旨的事……不是小事。
“阿蕴,我得跟你说件重要的事,并不耽误你什么时间,主要这事可能会威胁到你,你赶紧跟你家幕僚……”后面的话儿突然没了音,她怔怔的安静下来。
贺纶倾身一臂拥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如绢如丝的月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窗外寂静,有只蝈蝈在欢唱。
“你要跟我说什么?”他抱着她,紧了紧。
这久违的怀抱,汤媛闭上了眼,温顺的抱着他脖颈,如呓语的讲述了空白圣旨的事。
贺纶听的认真,从头到尾不曾打断她说话。
讲完了,她才微微后倾,仰起脸,想要仔细的看清他模样,听他说话儿。
他也默默看着她,许久,才低低的说,“原来我阿公是如此的冤枉。”
明宗竟为了一张莫须有的圣旨怀疑章阁老,只因那份意图拥立忠王世子的奏折乃章阁老亲笔。最终逼得这位两朝元老以死证忠心。
可惜白证了,明宗的疑心半点儿都未打消,反倒更重。
气量之小也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汤媛慢慢睁圆了水眸,这是贺纶头一回在她跟前说如此“大不敬”的话。
“怎么,被吓到了?”贺纶往后退了一步,坐进宽大的扶手椅中,目光幽幽,打量着垂手而立的小女子,“空白圣旨说严重确实也严重,但现在天下是姓贺的,旁人拿去并不能服众,于是这个东西最终还是要落在姓贺的人手里才管用。老大,不太可能,甄家若是有了这个东西,哪里还用得着这么拼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老四,到现在都没进京,王府那个替身也在龟缩着,可以先排除。倒是老三,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敬鬼神,还往大慈寺跑的如此勤快?”
“你的意思是,是他!”汤媛心口咯噔一声。
事情忽然变得明朗。
其实她也奇怪贺缄何时开始信佛了,但当时心念却为其他牵绊,来不及往这方面联想。
此刻贺纶提醒的这般明白,她若还不懂就是真傻了。
也对,还真有可能是他,不,是特别可能。
因为,他有前世的记忆。
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定在当年惊动过他,那么此生他只要循迹而去,或许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循迹,如今落在他手里,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那他,他如果自封为太子怎么办?”汤媛多少有点儿懊悔,早知道就先不得罪他。
“他没那么傻。”贺纶淡淡道,“我想他可能会用在父皇驾崩以后,拟假诏封自己的生母为后,如此他就是堂堂正正的嫡子,再与山西的徐子厚里应外合,以年长为由登基,倒也能堵住悠悠众口。”
何止堵住啊,这分明就是最完美的绝杀!汤媛捂住心口。
“不对啊!”她醒过神,“倘若先帝驾崩,皇后娘娘就是太后,执掌凤印,只要太后反对,怎可能让他轻易立后,比起他,你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他既然要这么做,定然就不会让母后做太后。”贺纶暗暗地攥紧了扶手的一块凸起,几欲捏碎。
他沉吟道,“三日前,有人刺杀我,一共二十个,武功之高,连我都甚少见识。十二星宿,现在只剩下了三个……别紧张,我没事。”
谁说他没事,他的眉眼间都是沉痛。
原来他也是有心的,也会为自己的奴才而难过。
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疾苦。
汤媛唇角微翕,走上前,不知如何安慰他,那些徘徊在喉间的话语最终化成了一句,“我是你的妻子,永远站在你这边。”
怨不得他忙,那些都是章家的心血啊,为他铺垫了十几年的心血,关键时刻更是救他命的心血。他必须用谁也抓不到把柄的方式,完全的抹去。不给甄阁老和明宗一点机会。
他每天都在思量,这一拨人不可信,先散掉,那一拨人可信,又该如何安排。
可现在,十二个星宿,只剩下三个,另外十二个二等暗卫就不得不现身。
如此明宗才放了大半的心,原来章家的二等暗卫也不过如此。
那么一等暗卫又是什么样?据说是四个江湖绝顶高手,这样看来倒也不足为惧,世间的高手再多还能多过帝王的锦衣卫?
明宗几乎没有经历过夺嫡的风险,哪里知晓某些灰色势力对皇子而言有多重要,只一味的剪除,剪除,既想栽培优秀的继承人,又不愿让继承人比自己优秀。
可他本就不算多么优秀,再不准旁人优过他,结果可想而知。
最终连甄阁老都隐隐察觉,明宗的所作所为越来越出人意料,目前是好事,但长此以往,他娘的,他这不是在给庚王做嫁衣?!
可惜甄阁老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七月上旬,明宗采用了贺缄的建议,将镇守辽东多年的鹏亲王调去甘肃,相当于切断了贺纶最大的依仗,此外嘉奖治理铁矿有方的章简明,擢升陕西行都司指挥使,也给拾掇到了甘肃。有了这二人,不过百日,甘肃就呈现了难得一见的温顺。而乱民一少,军户又能安安心心的种地养活自己,也就不用再为军饷不及时而闹腾。
明宗龙心大悦,其他几家也大悦。没有鹏亲王,这才是真正的架空了章家啊。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天下,一个人的荣辱还不都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徐家和章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宗十三年十月,深秋,贺纶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前世这件事发生的比较晚,那时汤媛早被贺缄囚禁庚王府,并不清楚具体过程。
有个姓丁的民女进京告御状,揭发章家的残忍暴行。
这可真真应了句墙倒众人推,章家再不济也还轮不到阿猫阿狗来撕咬。
明宗当然不会搭理。
可这丁氏直接找了甄阁老,事关元后甄氏死因,无疑是一捧水溅进了油锅。
丁氏乃章家当年一个茶水房的小丫头,对章家的布局和规矩如数家珍,甚至还能清楚的描述当日甄氏的衣着打扮,这些都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如果她说的没错,基本也就能确认两件事,一,她确实在章家长大;二,那日她确实在场。
祸不单行,就在大理石审案期间,宫里又发生一件大事。
七殿下溺水夭折。
章皇后打杀了五个宫人,最后查出七殿下乘船之前婉贵妃也来坐过。
那日还在睡午觉的婉贵妃一睁眼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宫女拿住,押到了翊坤宫正殿,殿内立着阴云密布的章皇后,面白如鬼,只问她昨日是否去过柳坞?是否说过“七殿下芝麻大的人就别来凑热闹,小心掉水里淹死”?
婉贵妃当然不承认。
但柳坞的一名内侍斩钉截铁,咬定婉贵妃去过也说了这样的话。
好吧,她是说过,比这更恶毒的也说过,可老七的死跟她没关系,再说不就死了个毛孩子,章皇后有那么多,死一个又怎样?婉贵妃才挨了一嘴巴就痛的大呼小叫,甚至以下犯上推了章皇后一把。
这放在从前,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可如今,没有章阁老,婉贵妃就不信皇上还能为此打杀自己!
殊不知此时的章皇后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婉贵妃的下场可想而知,一顿杖刑是少不了的,此时她也才意识到厉害,皇上虽不会因为她以下犯上而如何她,同样也不会因章皇后杀了她而如何章皇后啊!她惊出一身冷汗,将要求饶嘴巴却被人猛然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