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TXT全集下载_55(1 / 2)
酒还没咽下去,他就愕然地抬头——这人居然真的朝着自己来了。
耿玉瑾在场中没有看见想要看见的人,在发现欧阳如玉的时候,便立刻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这位逍遥门的欧阳少主在一个人喝闷酒。
耿玉瑾以折扇敲手心:“又不想做掌门了?”
欧阳如玉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来了一个愿意为自己分忧的友人,叹了口气:“是啊,老子郁……”
耿玉瑾打断他:“别郁闷了,我觉得有点不对。”
欧阳如玉:“……”
虽然心碎,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耿玉瑾的紧张,立即正色起来:“哪里不对?”
耿玉瑾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三思那边飘,道:“岑姑娘和虞公子……虞公子我不太熟,但我觉得岑姑娘好像有问题。”
欧阳如玉没太听懂,皱起眉:“什么叫‘有问题’?”
耿玉瑾四下扫了两眼,压低声音凑在了欧阳如玉耳边。
于是,片刻后,所有在场的明宗暗桩,都看见逍遥门的少主和耿家的三公子一块儿,顶着铁似的头皮,极其没有眼力劲儿地凑去了他们正谈恋爱的三姑娘那儿。
至于动机,嗯,应该是找打。
第148章 欢宴下鲜血流入夜10
地势渐高。
三思和虞知行顺着先前夏窍所指的方向, 沿路丛林渐次稀疏, 多碎石和杂草。
当眼前的树木终于不再密密麻麻地遮挡视线,二人的脚步放缓了许多,呼吸放轻,望见了那夜色中一座庄子的轮廓。
二人来到近处, 借高大的树木掩住身形, 两颗脑袋一上一下从树后探出。
“你离我远点儿,隔壁那棵树招你惹你了。”三思的手肘向后轻轻怼了一下。
“嘘——少弄点动静,要是被发现了咱俩可能就只能和这棵树一起长眠了。”虞知行不吉利的话张口就来,又被怼了一下。
他摸了摸自己肋下, 感受了一下那一肘的力道, 对比从前,感到待遇有所提升。
三思回过头来给了他一眼刀。
虞知行及时收住了笑。
“我是不是眼花, 有灯。”三思小小声道。
“那我可能也眼花。”虞知行道,“不过按理说也是该有灯火的。”
“确实。”三思顿了一下, “我下意识觉得这该是个荒废的地方。”
“确实。”虞知行也道,“瓮中捉鳖嘛, 要是里头还有住户就很妨碍下手了。”
“你才是鳖。”三思不满,“但好像只有一间屋子有灯。”
虞知行:“总共才五六间土房子, 给你留盏灯不错了。”
前方的庄子里, 散落着几间土屋,没有正经的院子。房顶墙壁都很破,烟囱基本都塌了,从他们这个方位看过去, 视线之内的窗户都只剩下了木架子。
“看来还是瓮中捉鳖。”三思撇撇嘴。
“我就说,咱俩都是鳖。”虞知行得意洋洋,见三思再次回头以眼刀杀人,“啧”了一声,“做人要学会满足,人家费这么大劲杀我们,很有排面了好不好。”
三思对这种排面十分冷漠:“不好,我宁愿是我摆这个排面杀他们。天山七羽一共七个人,不会都来这儿埋伏了吧?”
虞知行道:“不像。以耿深的风格,要杀就一次性全杀了,但方才只派了老四——就是放暗器那个,大约是以为老四一个人就能弄死我们——或者说天山七羽认为她一个人就能杀了我们俩。但现在交过手,她们不会再轻敌。七个人全上倒是不至于,顶多三四个。”
三思想起方才那似鬼神的暗器,又想到先前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巫芊芊讨论天山七羽的战力,心想巫芊芊当时居然忍住没大巴掌抽她,真是脾气太好了。
三思感到天空更灰暗了:“……两个就够我们喝一壶的。”
虞知行用肩膀碰了碰她:“如何?”
三思侧过脸看他,明白过来他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体,扬起下巴答道:“揍你一顿不在话下。”
虞知行勾起嘴角一笑:“那就看你追不追得上本少爷了。”
话音未落,他便化作一道白影“唰”地冲了出去,三思一跺脚,也紧随其后朝着庄子掠去。
他们二人皆身穿浅色衣裳,在夜色里丝毫没有隐蔽的条件,若有人在暗中窥视,这俩人几乎就像打着灯笼夜行。二人索性也就不做隐藏,直接进了庄子。
此地荒废了不知多少年,四处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一间屋子是完好无损的。半个人影都不见。
二人不敢掉以轻心,虞知行的脚步绷得很紧,踩在碎石和杂草上嘎吱作响,本来抬手想要推开一间屋子的门,然而待他就着月光看清门上的陈年蛛网和灰尘后,改为用脚轻轻将门踢开。
吱呀——
脚步扬起屋内灰尘,虞知行捂着口鼻在屋内转了一圈,无人。
三思倒是不怕脏,打开锅灶,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角落里散落着些许都快霉成灰的麦子。
连只耗子都找不见,毫无活人留下的痕迹。
这地方曾经的主人大约是搬走了。
虞知行指了指只剩下几根木架子的窗户,三思顺着他的所指的方向,看见了隔壁那间亮灯的屋子。
三思向那边移动过去,但虞知行比她先一步跳了出去,并特地弄出很大动静豁开了隔壁的窗户,窗棱断了好几根,最顶上的窗框要掉不掉的,半死不活地挂在窗口。
还是没动静。
虞知行回头看一眼,被已经从后面贴上来的三思吓了一跳。
他龇牙瞪眼地表达自己受到的惊吓,然而三思并不理他,而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意思是没闻见意料中的味道。
虞知行扬了扬眉——看来有人给他们留了点时间,恐怕是想要他们做点什么。
三思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仿佛黑暗中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些什么东西来,她的手心出了冷汗,为了给自己壮胆,声音不再刻意压低:“找找看。”
其实除了亮着灯,这间屋子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方才他们进去的那一间——毕竟人家好歹还有扇门,这间屋子连门板都不见了,门槛破破烂烂,门前的杂草长得两尺高,像个篱笆似的。蛛网倒是没那么多,兴许是之前来点灯的人为防轻易把屋子给点了,所以大略清理了一遍。
这座小房子有一厅一室,厅中有简陋的灶台,正中央有一张小桌,没有坐席,但看地上被隐隐照出有一片磨蹭的痕迹,像是人在那儿坐下过。
那唯一亮着的蜡烛便立在正对门口的小矮桌上,在这四周漆黑的夜里分外醒目。蜡烛下方连个接油的碟子都没有,下面压着一封信。
蜡烛燃烧了一小半,蜡泪凝固在信封上,倘若他们久久不能前来,这封信便会被燃尽的蜡烛烧干净,连带着整间屋子。
三思讷讷出声:“你觉得这信是留给我们的吗?”
虞知行:“不然呢,还有谁要来送死吗?”
三思:“我是觉得,肯定不是耿深留的,毕竟他心里认定了我们今晚就死——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跟将死之人瞎聊天的……说不定是那个夏窍留的,为了搞垮耿深,给我们留了什么破局之法?”
一道天雷忽然滚滚劈过。
“娘啊。”三思抖着,在黑暗里蹭到了虞知行手臂旁边。
虞知行在这种气氛下还是忍不住笑了:“醒醒,醒醒,别做梦了。”他伸手去拿那封信。
“等等等等。”三思赶忙拦住他,戴着银丝手套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我来,万一有毒呢。”
虞知行不逞这个英雄,随她上手了。
信封是新的,没有封口。
三思伸手进去:“哎?还挺厚?不会是银票吧?”
她把东西拿出来,显然不是银票,普通信纸而已。
她噘着嘴数了数,足足有五张。
虞知行将蜡烛靠近信纸,照亮一小片,这才扫到一眼那信上的字:“这字有够丑的。”
三思展开信纸,盯着开头的“时间不多”四个字看来看去:“我怎么觉得这字有点眼熟?”
二人往下看——
“时间不多,写不了太详细,桌上的蜡烛看见没,此信你看完就烧了,否则贫道小命不保。”
三思看着“贫道”二字:“……”
虞知行相当意外:“……卫三止?这居然是他写的信?”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端着的蜡烛,“居然还就是在这儿写的?那他人呢?”
三思:“你拿远点,快把纸都点着了!”
虞知行赶忙把蜡烛拿得远了点,二人继续往下看。
卫三止的字十分潦草,看起来确实时间非常紧张,但里头的信息几乎让二人四只眼珠子掉出眼眶。
“不行,这信不能烧。”三思的手有点抖,震惊、愤怒和仇恨在很短的时间内席卷了她的脑子,一时间无法冷静。她折起信纸往怀里揣。
虞知行拉住她的手腕:“留在身上就是杀身之祸……虽然我们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有一点,我虽然不清楚卫三止为何有把握这封信放在这儿不会有人比我们先看见,但如果这封信留着,万一被发现,就算卫三止现在不死,他马上也会和我们一样被灭口。”
“但……”被虞知行这么一说,三思才想到眼下自己的处境,激烈的情绪褪去一点,再低头看了一眼信件,面露难色,“他没有交代去向,万一有个什么万一,我们拿什么……”
虞知行道:“你还想用这玩意儿做呈堂证供?别天真了,倘若卫三止出了事,就算有这封信也扳不倒耿深。当年牵连到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只要耿深本人不承认,仅凭这封信,谁都能说你造假。”
三思抠着信纸,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才喃喃着像是在说服自己:“是啊,反正高师兄和岑老二已经去洛阳了,他们一定能找到证据的。”
“没错,你要相信他们,也要相信我们自己。”虞知行眼神坚定,“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活下来,我们两个活下来,找到卫三止,把他带到所有人面前,揭穿耿深的罪行。”
三思:“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很有斗志……”
“动动脑子,既然我们看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们知道这些事对某些人是有价值的,十有八/九是一线牵。既然一线牵都认为我们并非必死,那么我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一关并没有那么难过。何况……”说到这里,虞知行顿了一下,“何况,葫芦池还等着我同你一起去泡汤泉呢。”
三思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把信件向烛火上递过去:“那就烧——”
“吧”字还没说出口,烛火忽然灭了。
二人登时汗毛倒竖,虞知行才“铿”地拔出双锏,那破得不能再破的窗棱上,便徐徐亮起一束烛光。
二人僵硬地望过去。
烛光小而温暖,照出趴在窗棱外,一名扎着双髻身穿红裙,白面血唇的娃娃笑脸。
第149章 欢宴下鲜血流入夜11
这边三思和虞知行被天山七羽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几里外, 少林山腰上的宴席还在继续。
两声闷雷过后,已有许多宾客陆陆续续下山了。
裴宿檀亦同普鉴大师告辞,准备离去。
他的视线扫过场中,耿家人早已走干净了。
山上的路颠簸, 他坐在轮椅上, 感到身后推轮椅的人换了一个。
“居士。”彻底不再易容的夏窍代替无衣握住了手柄,语气略低沉。
裴宿檀温和地问道:“事情进展不顺利?”
夏窍推动轮椅离开校场,其左眼下方的泪痣随着他眯眼的动作被轻轻拉扯,他看了眼周围, 确定只有几名自己人跟着, 微微弯着身,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听到自己的话:“天山七羽中排行第四的那位, 没耐住性子按原计划在庄子里等,提前只身出来截杀。”
“哦?结果如何?”
“岑家那位中毒, 本该毙命,却不知为何未死。此时他二人已到了地方。”
裴宿檀没有立即给出回应。
夏窍看不到他的表情, 偏过头看向跟在一边的无衣,做口型问:“如何?”
无衣没理他, 只微微垂着头跟着。
“改变计划, 这事我们不管了。”裴宿檀道,“方才我见耿家老三和逍遥门那位少主找我们的人说了话,大约是露馅了。此事你亲自去处理,做干净点。”
“是。”
“另外, 传信给陈薏,高倚正那边,让她派人盯着——死了就算了,若是没死,挑准时候帮衬帮衬。”
夏窍明白了他的意图,知道他不想与明宗结下死仇,领命离开。
无衣推上了轮椅把手。
“无衣,你过来。”裴宿檀叫了停,并轻轻一挥手,“你们退下。”
旁侧的几名护卫立刻退开,于数丈外围成一个圈,确保无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