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类》TXT全集下载_25(1 / 2)
三思:“道长,你这坑蒙拐骗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好歹等熟点儿再下手吧。”
虞知行嫌弃完了, 这才理解了卫三止话中的意思,连忙去看三思的脸色,见她似乎并没有在意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于是停止了腰杆,准备对卫三止出言不逊。
卫三止却抢先嚷嚷道:“天地良心,贫道说的都是真的——不止这位少侠,岑姑娘你的桃花运也很旺啊!比你旁边这位差不了多少。我看不出七日,就有无数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被你——”卫三止贼兮兮地做了一个“收”的手势,“——收入掌中!抓得死死的,逃都逃不开啊。”
虞知行的脸黑如锅底,忍不住马上就要对卫三止进行人身攻击了。
“省省吧你,我看都是被你这些药毒死的。”三思对这种话表示很木然,然后转向虞知行,“我当初去辰州高商客栈找商前辈,还是受他所托。说起来要不是他,我们还见不着呢。”
虞知行准备的一肚子正要喷发的冷言冷语一瞬间烟消云散,无缝切换一副和颜悦色:“卫道长是吧,久仰大名,在下商行知,幸会。”
忽然间如沐春风的卫三止有点不太适应:“……呃,那个,贫道没什么大名,充其量算个小混混……那个,商公子,幸会幸会。贫道解释一下,这些不是假药,都是贫道一颗颗认真制出来的,绝对无毒,不会害人。你们看看啊,这个瓶子里是清火的,这个瓶子里是益气的,这边是治咳疾的,还有解暑的通便的壮阳的,连驱蚊的都有,二位不考虑一下?就算自己不用,给亲朋好友带点也很有面子的,来来来,我这里有好看的包装瓶,不要钱,买药就送……哎哎哎,别走啊别走啊。”
卫三止连忙卷起地摊,夹起来小跑着追上走到太阳下的二人,硬挤到二人中间;“你俩去哪儿?带着贫道一起呗?三个人一起走多热闹,唠嗑唠嗑多有趣……”
虞知行麻木地看了一眼三思,用眼神交流:能把他嘴封上么?
三思:能,你动手。
虞知行:不熟。还是你动手。
三思:我其实也不太熟。
虞知行:那他为何如此自来熟……
三思扭过头,目露凶光。
卫三止一被盯住,立刻住嘴,嘻嘻笑着,在嘴上做了个封条的动作。
终于清静了。
然而没憋一会儿,他就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两位,这是要去哪儿?”
三思看了看周围,随手找了个街边摊的小贩问路:“这位兄台,请问高商客栈怎么走?”
小贩指路:“顺着这条街往前,过两个坊,左转,在一个大武馆那儿右转,左转右转再左转,绕过个府邸——那是我们登封知府住的地方——来到个染坊,沿着染坊的围墙再往西走一里路就到了。”
三思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听晕了吧这位姑娘,嘿,高商客栈很远的,还是来一张地图吧。”小贩捧出一张地图,递到了三思面前。
三思:“……”
虞知行:“……”
这哪里是什么命犯桃花,分明是命犯话唠。
三思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贩的摊子上有镜子、团扇、折扇、拨浪鼓、布娃娃,还有竹条扎的小蜻蜓和蚂蚱,琳琅满目——这要是她五岁的时候,能赖在这儿一辈子不走了。
虞知行挣扎了一下:“这地图多少钱?”
“两文,良心价,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绝对保质,要是不准几位尽管来找我,三倍退钱。”小贩嘿嘿笑,“几位都要去高商客栈了,那么贵的地方,可不是我们小老百姓住得起的。二位不要考虑了,我这地图绝对比那一两银子一晚的床值个百八十倍的。”
虞知行叹了口气,和三思对视一眼:“要不要?”
三思数着钱袋里的铜板,想着高倚正那催命般的字条:“买吧。”
小贩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三人拿了地图,继续上路。
谈兵宴每三年在登封召开一回,不分贵贱,不论是武林世家子弟还是引车卖浆之流,只要来了都可以围观。因此每三年的这个时节,都是登封最热闹的时候。除了那些平日里行商为生的,很多从来不做买卖的人也冲着这几个月的人流跑出来摆摊,连登封周边的人都跑来蹭生意,无数人抱着不同的目的驻扎在此,连带着数不胜数涌进登封参加谈兵宴的,十分拥挤。
“你第一次来,肯定想象不到。不仅是城里头热闹,从城中一直到郊外少林的地盘,一路上都是集市和简易搭起来的客栈,和找不到住处露宿的小棚子。”卫三止滔滔不绝地向三思介绍,“少林这么多年把谈兵宴办下来,养活了无数百姓。好多人都指着这一个月赚钱,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用在这儿的百姓身上可真是没错。”
“是啊,高商客栈每逢这个时候都涨价,但还是一室难求。”虞知行感叹道,“奸商啊。”
三思:“那可是你家里人开的客栈,有能耐当着你叔父的面去说——哎呀!”
三思忽然被人猛力撞了一下,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在卫三止身上,后者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传达出“男女授受不清”的抗拒,就被往旁边一推——虞知行接住了三思。
二人往旁边退了两步。
“商少侠,你下手可真没数……”卫三止在地上揉着屁股,抬眼看见虞知行正岿然不动地揽着三思,连一个眼风也没给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嘟囔道,“……不过贫道应该打不过你,就不跟你计较了。”
三思镇定地推开虞知行的胸膛站稳,咳了一声:“多谢。”
虞知行也咳了一声——他事先委实没料到刚才那正面的一撞如此结实,结实到令他感受到某种令人面红耳赤的触感,但显然三思并没有什么感觉——厚脸皮如他于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正人君子似的道:“不客气。”
三思回头,只见方才撞到自己的人是一名灰袍的女居士——其实是一前一后两位——背对着自己,像是被人从街边的店铺里打得退出来的,以剑撑地才站稳。
旁边围上了一圈人看热闹。
武林中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数不胜数,三思和虞知行对这种事都没什么兴趣。
卫三止瞄了一眼从店里出来的人,也是一名女子,看着年轻爽飒,但他并不认得。
他追上三思他们的脚步,津津有味地:“那是白虹观的女道士。”
“白虹观?”三思愣了一下,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当初在碧落教,兰颐同她讲起过这个门派,据说门中都是女弟子,标志是门中弟子所用的白色剑鞘。
卫三止的口吻颇为幸灾乐祸:“啧啧,是谁跟她们杠上了,怎么不怜香惜玉呢。”
三思:“你对你的同道中人还有没有半点同情心了?”
卫三止道:“白虹观的女修一个个清高得要上天,贫道脚踏实地本分做人赚钱养家——虽然贫道家就贫道一个人——但贫道跟她们可不是同道中人。”
三思淡淡地附和了一声。
三人绕过人群,转了个弯,街道忽然变得僻静了。
三思低头看地图:“这里是……安业坊。住人的地方?”
卫三止四下环顾:“看起来是住宅。”
三思抬头看了看一处宅院的牌匾:“那小贩还说这地图没有错处,你们看,这就标错了。”
二人凑过来一看,地图上显示他们眼下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叫做“周宅”的地方,但那大门上的牌匾分明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裴宅。
虞知行望着那崭新的牌匾,微微眯了眼。
三思注意到他的神色:“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虞知行道:“我知道登封以前有一个裴家,但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不确定是不是这个裴。”
第65章 朝日升群英会登封5
卫三止回忆了一下:“应该不是罢。这地方应当是换了主人。我上回来这儿好像还不是姓裴的。”
虞知行耸肩。
过了这一段路, 街市又热闹起来。
登封城比想象的大很多, 三人走了这么好一阵才走了一半的路。
三思沿路好奇地打量那些拥挤的小摊贩,有个店主摊子上摆满了做成少林武僧样子的布偶:“登封除了少林,还有什么门派?”
卫三止:“大大小小的有几个,不过名声远不及少林, 关注的人也比较少。”
三思停在那摊子旁边, 拿起来一个布偶。那小布娃娃头上有六枚线缝的戒疤,手里抓着根木棍——木棍是真的木头做的,不过做得很粗糙,就是一小根细细的树枝, 被粘在布偶的手上, 看着有点滑稽。
店主端出来一排黑不溜秋的假发冠:“还可以戴上头发和帽子,配套的。姑娘喜欢哪个, 随便挑。”
三思:“……和尚为何要长头发?”
店主一脸参透世间百态的表情,叹道:“人生一失足已经很可怜了, 难道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不准人家还俗吗?”
三人几乎要跪倒在这别出心裁的店主脚下。
三思笑炸了:“不行了, 我要买一个,下次碰到展陆一定要给他看, 简直就是他的人生写照啊哈哈哈哈。”
虞知行没说话。
卫三止凑过来:“展陆?你们说的是明一小师父吗?对了, 先前在茶楼里我就听见你们说他,原来真的是啊。”
三思:“他法号叫“明一”?我不知道。”
卫三止:“就是已经还俗的明一小师父罢,少林应该没有其他人有俗名了。我认识他,人特别好, 对谁都好,深得他师父广悟高僧的真传。”
“就见过一次,不过确实如此。看着挺特别的。”三思回忆了一下与展陆相处的那几天对方的言行举止,这还俗的小师父确实挺特别的——特别实在,还特别爱害羞。
有一回流澄惹恼了虞知行,猴到展陆身后,那假小子大约从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抱着展陆的腰就不撒手。展陆一个出家人,虽然还俗了害新长出来那么多头发,但每一根头发丝都被礼法牢牢束住,被流澄闹得脸通红,还不敢下重手推她,焦头烂额地叫她“放手放手放手放手”,后来一整天都绕着流澄走。
想到这里,三思忍俊不禁。
虞知行忽然出声:“你们去客栈吧,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三思一愣:“怎么了?”
虞知行已经转身。
“等等。”三思上前拦他,“怎么如此突然?究竟什么事?”
虞知行抽手,也不看她:“没什么,一点私事,刚想起来。”
卫三止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边,挠着一只和尚娃娃的秃头。
三思:“什么私事,一路都没听你说过。到底怎么了?怎么惹你了?”
“没人惹我。松开。”虞知行用力抽出被她拉住的胳膊。
三思踉跄了一下。
虞知行本能地伸手扶她,伸到一半又停住。
他抬手捂了捂额头:“我们……我们还是先分开。过几天我事情办完了就来找你。”
三思望着他,沉默了片刻。
“好。”
虞知行在原地停留了一下,走了。
卫三止看着三思手里还拿着的布偶,颤颤巍巍地开口:“这个……还买不买了?”
三思看了一眼那戴上假发套后显得不伦不类的小和尚,把它往卫三止怀里一丢,转身就往虞知行反方向走。
“不要了。”
卫三止接住,把布偶放回摊子上,向老板歉意地笑了一下,赶忙跟上。
“哎,女侠你走错了!”卫三止指着另一条路。
“别叫我女侠,烦死了。”三思喊道。
卫三止不嫌事大:“不如叫你炮仗吧,一点就炸。”
三思回过头来,没什么好表情地看着他。
卫三止叹了口气,笑:“三思,叫你三思行不行?你看我们俩也算是有缘分了,这么茫茫人海的竟然能遇见两次,名字里还都带个‘三’,这缘分岂比海深啊。”
“少攀关系,我名字里带‘三’是因为我排老三。”
“你还去不去客栈了?这么大中午的,不嫌晒啊。”
“晒又晒不死。”
卫三止心里嘀咕:刚才吵吵嚷嚷要买伞的是谁,是谁啊?动不动就失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往往容易丧失理智,在有些人身上表现为言语上的过激,在有些人身上则表现为行动上的无逻辑。
此时这两种表现集中体现在了三思的身上。
她胡言乱语了一气,随脚迈进路边一家店铺里,走进去盲目地转了两圈之后才发现是卖胭脂水粉钗环首饰的。
她对这些东西最不感冒,尤其此刻心烦气躁,顺手拿起一只珠钗,心不在焉地把弄了半天,然后将其往回一放,低声骂了句:“王八蛋!”
卫三止:“……”
应、应该不是在骂他吧。
旁边传来一个女声:“小小年纪,真是好教养。”
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要让别人听到,又恰好落入三思的耳朵。
那因虞知行而起伏的烦乱忽然停在了一个水平线上,这突如其来的冒犯反倒令她脑子里上窜的火苗平息了下来。
三思正愁没地方发泄,这人送上来得真太是时候了。她心中冷笑,双手环胸,转身,看向那个出言不逊的女人:“这位大婶,你谁啊?”
“大婶”穿着一身道袍,其实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一看就是那种下血本保养自己的女人。她脸上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大婶”后面的人沉不住气,上前一步指责:“你竟敢对我师父如此说话!”
三思看到那二人手里拿的冰霜剑,心里骂了句娘,才不到一个时辰,接连两次跟白虹观的人犯上,真是晦气到家了。
她冷冷掀了掀眼皮:“大姐,你又是哪位?”
卫三止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想起了眼前这两位道姑的身份,暗暗拉了拉三思的袖子。
三思没理他。
那女子柳眉倒竖:“你这丫头片子,还敢装作不认识我和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