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2)
所以星冠这边原本也没当回事就只夹在普通报告里递上来,也没特意标注。
管家低声:等霍总看见,已经晚了。
近几年星冠渐入正轨,霍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震怒过,一屋子的工作团队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匆匆忙忙备了去剧组的车。
霍阑在车上一直在给梁宵打电话,始终都没能接通。
段明用力搓了把脸,苦笑:他拍戏的时候开静音,我们也没注意
我们知道。管家忙点头,没有怪您和梁先生的意思。
霍总一直怕梁先生误会。
管家看了看虚掩着的病房门:霍总早就想和梁先生说清楚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始终在准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场合。
管家犹豫了下,看向段明:您――
我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段明扯了下嘴角,提前截住管家的话: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听不进去了,翻来覆去就只记着告诉我不是江南那个人出卖的他。
段明尽力听了梁宵烧昏过去前跟霍阑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现在也没什么头绪:有可能霍总说了那么多,他也一句没听见
管家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摇摇头:梁先生听进去了。
段明愣了下:为什么?
梁先生听进去了,才会让霍总不要怪他。
管家跟了霍阑多年,比旁人看得清楚,静了一阵才又说下去:梁先生应当是很不希望当年那个人就是霍总。
是段明想起来,点了下头,费解,可为什么――
梁先生比任何人都清楚。管家低声说,如果当时遇到彼此的就是他们
管家:最不会原谅当年江南那个人的,就是霍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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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宵烧得昏昏沉沉,身上的难受反而淡了,意识轻飘,混沌着翻来覆去反复折腾翻搅。
营养不好,能被单手撂倒。
罚他抄剧本,管着他坐直,清楚他一定背不下来。
知道他吃药怕苦,清楚他喜欢什么糖。
无论什么问题都一定会给他讲到彻底明白或者崩溃为止。
一丝不苟到几乎死板,别人说什么都信,信了就傻乎乎地帮。饭卡和半个仓库的抑制剂说给就给他,浑然天成的一只肥羊
霍阑的声音在他耳畔,反反复复回响。
记忆里瘦削单薄戴着眼镜的少年忽然就有了名字。
被名字牵扯着,过往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画地为牢锢着他,怎么都醒不过来。
阖着的眼皮外光影闪动,梁宵蹙紧眉,尽力侧过头,往静处避了避。
熟悉的手掌探过来,干燥暖融,细细替他罩住眼睛。
梁宵一点点放松下来,重新坠进梦境。
刚被少年霍阑带回家的时候,他还很静不下心。
书实在太难背,小梁宵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风景,折着纸飞机百无聊赖地想往下扔,被少年霍阑一丝不苟地拦住,说是会污染环境破坏绿化。
小梁宵实在想玩,怏怏地在屋里飘来飘去,终于把在桌前做题的人逼得没法了,放下笔起身。
怕他要把自己从窗户扔下去,小梁宵未雨绸缪,拽着窗帘就往自己身上缠。
少年的霍阑戴着眼镜,还远没有现在那一身冷厉的气势,抿着唇角,严肃又头疼地把他从窗帘上摘下来,问他又在折腾什么。
小梁宵哆哆嗦嗦,问他是不是要谋财害命。
小梁宵嘴快,一顺口就承认了自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意识到露馅想要改口,却发现霍阑根本没听他胡言乱语。
外面还有些冷,少年霍阑穿上外套,就要去开门。
小梁宵被他吓着了,以为他要走,跳下来跑过去拽着他,可怜巴巴地耷着头认错:不闹了
少年霍阑被他拽得趔趄,愣了愣,伸手摸了下他的头。
那天傍晚,少年霍阑在楼下帮他捡了一晚上的纸飞机。
天色渐渐暗了,日光西沉,晚霞把世界都染得泛着橙红。
瘦削的少年扶了膝盖轻喘着,仰头认认真真地看他扔飞机的方向,跑着去追。
梁宵眼底微烫,侧了下脸,在覆着眼睛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霍阑对他其实一点都不严厉。
他不清楚家是什么样,少年霍阑也不知道怎么交朋友。除了对他的学习一丝不苟从不放松,其余的只要他多磨几次,都会放弃原则配合着他做。
他胡乱挪屋里的家具,霍阑就帮他一块儿抬。他想给家里添点布置,买了贴画抹了胶水,霍阑就帮他扶着凳子,让他往窗户上贴从路边砍价买回来的大甩卖红双喜字。
他突发奇想要钓鱼,楼下保安不让,闹了两天自己都忘了。霍阑依然尽己所能买了一鱼缸锦鲤,又去买了副四米五长的钓竿,到了半夜,神色局促地敲开门给他扛到了桌上。
小梁宵看得出霍阑并不开心,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带着他折腾。
都是半大的少年,再定得下心沉稳早熟,被同龄玩伴拐着,也难免会有一起玩的念头。
小梁宵尽力拐着他不务正业,拖着少年霍阑往外跑,出门绕两公里吃久负盛名的豆花,去夜市吃一点都不健康的小吃,撬开锁上天台,坐在楼顶上晃着腿一块儿看太阳落山。
这些年,梁宵每次回头想,都觉得那段时间过得尤其开心。
开心到即使后来再觉得煎熬难过了,闭上眼睛假装回了那个时候,就好像还能好好过得下去。
但这样的日子又好像确实太短也太少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和霍阑道别,一件接一件的意外裹挟着他们,他自身难保,又豁出去拼了命想保霍阑,最后好像做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能保住。
梁宵难以自控地一遍又一遍在梦里回忆,他当初走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他留给霍阑了什么,他让霍阑一个人面对了什么。
霍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找不到他又被分家算计的时候,父母过世的时候,身边没一个人能信任、步步危机如临深渊的时候。
霍阑说,他是他的天街草色。
梁宵从没细想过这句话,这会儿却忽然明白了。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近却无。
霍阑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不光不生他的气,甚至还想抱抱他。
梁宵眼角沁出滚烫水色,呼吸粗重,摸索着想要找到那个被他丢在了江南的少年alpha。
霍阑坐在病床边,俯身把他整个抱住,一下下亲着鬓角小心安抚。
梁宵分不清梦境现实,急喘着找他:霍阑
我在。霍阑握紧他的手,没事了,我在。
梁宵怕他不肯原谅被留在当年江南的那个少年,喘得有些咳,挣着拽他:你别罚他,怪我,是我错了,别罚他
霍阑喉间滚热,抱紧梁宵,低头埋在他颈间:不是。
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