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宋希言也找了个凳子坐下,串串立马将头从郑自然怀里退出来,转投了亲爸爸的怀抱。宋希言摸着它,老怀甚慰。于是对着郑自然也和颜悦色很多,什么时候来的?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怎么进来的,毕竟没有宠物主人的知会,医院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郑自然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虫,十分通晓圣意,不问自答:来了没一会儿。我找晓飞问了串串的具体信息,跟医院记录全部对上了他们才让我进来看串串的。刚要通知你,你就来了。
这样啊。宋希言应了声,忙着撸狗去了。郑自然这么一说,他忽然意识到,他跟郑自然的来往有人汇报给梁晓飞,他跟梁晓飞的对话又有人汇报给郑自然。但郑自然跟梁晓飞这一狼一狈平时暗地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却没人向他汇报,实在是太缺德了。
于是郑自然坐在旁边被故意忽视了,按理说他该觉得尴尬的,但是他并不。没人搭理,他就安静地坐着,视线落在宋希言身上,恨不得眼皮子都不眨,一个劲地看。
最后还是宋希言被他看毛了,主动起了个话头:刚回来挺忙的吧,工作定了吗?这么早就来看串串,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他一开口,郑自然的表情明显灿烂很多,还不算很忙,工作基本定下来了,过段时间开始交接。说着,他摸了摸串串白莹莹的毛,串串很乖,也聪明漂亮,跟我挺亲的。
闺女被夸奖,宋希言十分受用,于是礼尚往来了一句:那还是多亏你们家的基因好。
串串的妈妈,那只哈士奇与萨摩耶的结合产物,曾经是风靡整个小区的最野的狗,上能钻天,下能入地。而这位狗傲天女士,就是郑自然一手带大的。
听了他这句话,郑自然又笑了。宋希言没敢抬头看他。他自认弯得彻底,美色当前,万一露了怯就不好看了。
昨天我听到你说单何的事了,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郑自然忽然开口。宋希言听了,抬起了头。两人终于对视了一眼。
当年郑自然刚走的时候,同辈的朋友里,除了梁晓飞,最关心宋希言的人就是单何。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两人关系的同学,单何在那段时间里隔三差五就给宋希言打电话,或者上门看他,以确认他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心灵鸡汤给他灌了一箩筐,就怕他会钻牛角尖。
而现在,单何从里到外几乎变了个人,郑自然就在这节骨眼回来了。宋希言想,人生真的挺奇妙的。
正想着,郑自然看着他说:你好像也变了一点。
何止是一点?宋希言在心里反驳。
两人都没有挪开视线。希言,我们和好吧。重逢两天,这句话终于被说出了口。
然后就是一阵静默。串串的头还在宋希言怀里,它明显感觉到了爸爸陡然变速的呼吸和心跳,茫然地动了动脑袋,本想看看爸爸的表情,却被亲爸爸紧紧地按在了怀里,一动都动不了。
不。良久之后,宋希言说。
下午,宋希言接到了三舅舅的电话。你妈跟你说了没?三舅舅上来就问。
宋希言不明所以,只好反问:我妈怎么了?
三舅舅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夜里她就发烧了,今中午给我打的电话,我把她送医院去了。刚挂上水,我这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嘱咐她给你打电话,看样子是没听我的。
在哪家医院?宋希言急切地问。
三舅舅一张嘴,连病房和病床号都说了,末了又叮嘱:言言啊,昨天的事是你妈错了,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怎么能那么对你妈说话?中午那会儿我看她眼睛还是肿的,肯定是哭了一宿。她这五十多年都是被宠着过来的,性子娇惯,到老了还指望着儿子继续宠她。是,作为一个人,你妈这辈子一直在理直气壮地不走寻常路,论不上多成功,但作为你的母亲,她基本能及格了吧?舅舅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给她钱,说实话她那帮狐朋狗友舅舅也觉得不靠谱。你有话跟她好好说,她脾气急,但不是不讲理,别老跟她说气话。
他说什么宋希言都答应着。
到了病房,他那性子娇惯的妈妈一手扎针吊水,另一手拿着个橘子,一边艰难地剥皮,一边跟隔壁床的大姐聊天。脸色有点苍白,两颊却发红,看样子烧得挺厉害。眼睛快消肿了,笑得挺开心的。反倒是见到忽然出现的宋希言,那笑容尴尬地僵了僵。
宋希言从医院停车场一路跑过来,大冷天跑出一身汗,见她表情变了,顿时觉得背上汗津津的难受。
他拖了个凳子坐到赵林蓝床边,拿过了她手里的橘子,剥开了又给她放回手里。隔壁床的大姐看了,问:这是你弟弟吧,长得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啊,一表人才。
赵林蓝原本有点尴尬的笑容瞬间光芒四射,自豪地说:大姐,这是我儿子。
第6章 二十九岁
五十多岁的赵林蓝相貌依然很年轻。一来她是个大美人,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她都是鹤立鸡群的娇花一朵;二来她大半辈子活得无忧无虑,年少时有父母养,成年后有哥哥们养,现在人到中年有儿子养,并且目测未来的老年时光,她依然会是一个人比花娇的精致老太太。岁月卯足了劲也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大姐对着赵林蓝那张看起来充其量三十来岁的脸表现出了十足的羡慕和赞叹:妹子你看着可真年轻,这跟你儿子坐一块看着跟姐俩似的,怎么保养的?
赵林蓝毫不藏着掖着,对大姐的赞美表示了感谢,又把自己平时用的保养品护肤品牌子、还有常去的健身房大概说了说。大姐听后讪讪的,没再继续探讨这个问题,看向赵林蓝的目光越发羡慕。
之后又聊了些家长里短,大姐挂完了吊水,被女儿接走了。
剩下的时间留给了母子俩。由于昨天的冲突,这会儿忽然面对面一坐,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度很尴尬,最后还是赵林蓝先开的口:刚才我说的那些牌子是不是太贵了?大姐都不跟我聊了。
宋希言不太懂她说的那些牌子如何,但想也知道他精致的妈妈向来舍得花钱,尤其是家里条件允许了之后。于是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赵林蓝又说:上次出去玩又买了一堆新的回来,最近长了几条皱纹,不知道管不管用。
宋希言回答她:不管用也无所谓,我妈最漂亮了,走到街上那回头率比二十岁的小姑娘都高。
赵林蓝被他夸得心花怒放,给他嘴里塞了瓣橘子,说:我儿子真会说话。又端详着儿子的脸,啧啧道:可惜我这好基因,你一点也不会挑,除了脸型和鼻子,其他都不像我。还是然然有本事,爸妈都说不上长得顶好,但人家就是越长大越好看。我当年都怀疑是不是把你俩抱错了,毕竟同一天生的,还是有可能的。
就这么着,话题被赵林蓝引向了郑自然。我那天听老郑说,然然回来了,你们见过没?
见过了。
那打算怎么着?
宋希言说:没什么打算。
赵林蓝叹了口气,早知道磨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结果,当年就该让你们俩凑合过了。没孩子就没孩子吧,养条小狗不比孩子差。她又叹了口气,问:串串怎么样了?昨天妈妈不知轻重的,别把它踢坏了。这小狗聪明,不像它妈那么皮,它这么听话,我不该拿它撒气。
说着她一脸认真地问宋希言:你说我是不是有暴力倾向?你小时候惹我生气了我也老打你。
不至于,就是脾气急再加自控力差点,谈不上有暴力倾向。当妈的先低了头,做儿子的也就坡下驴了,串串伤得不重,在宠物医院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昨天我话也说重了,妈你也别往心里去。
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妈,以后阿姨们如果再给您介绍什么投资项目,你先来问问我,或者去问问高叔叔,靠谱的话你再投钱。之前看您跟她们玩得挺开心的,就没跟您说,别的我不清楚,不过钱夫人和韩夫人,她们家里的公司之前都联系过我们,想谈投资和合作的事,部门商议后都给否决了。别怪我说得直白,她们是把您当近路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