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她从小跟着我受了太多苦了,你说我这个人,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我妹妹不行,我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在世上举目无亲地生活。
我呢,从小就是个混蛋。
陈淮自嘲地笑了一下,脸色有些落寞,垂着头,似乎已经想到了遥远的过去。
几岁,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对那个年代只有很模糊的印象。
我那个时候贪玩,贪玩到什么程度呢,两天就闹着爸妈要去游乐园,实际上在那之前,我已经去同一个游乐园玩了不下数十次。陈淮的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凄凉,艰难地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我...陈淮刚发出一个字节音,鼻尖就猛地窜上来一股酸意,眼前像水波纹一样有些模糊,他紧皱着眉往下看,试图压下这种感觉。
我催着我爸妈去,嘉让她其实一点都不贪玩,她...那时候还小,很乖很安静,都是她随着我。
爸妈忙,但是他们特意挤出时间,我催得急了,爸爸特意向单位请了假,带着我们去玩。
那本来应该是很快乐的一天,但是...
陈淮从未和别人提到过那个日子,那个至极黑暗的日子,每次他回忆到都会觉得头痛欲裂。
那天出了车祸,车祸夺去了爸妈的生命,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我。
讲到后来,陈淮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努力克制自己,在心脏深处,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抓着,抓得他喘不过一丝气来。
陈淮的胃微微痉挛,他半弯下腰,额头分布了不少汗珠。
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可笑,这还不止。
我和嘉让在车祸中幸存下来,我当时无法接受这件事,把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嘉让放在家里,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嘉让被人带走了。
晴天霹雳,我当时就这个感觉。
陈淮的眉心抽搐着,他的手臂抱住双膝,将脑袋放在膝盖。
我对自己发誓,这辈子就算不吃不喝我也要给嘉让最好的,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一只大掌抚上陈淮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
都过去了。傅修道。
陈淮面前柴火上突然落了两滴水渍。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每次想到这些时,情绪控制总是失败的。
陈淮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鼻子被他搓红了,显得有些搞笑。
你看我现在,多好,也能平静地讲出这些我觉得一辈子都过去的坎,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修看着陈淮的样子,心里一动。
傅修的情绪始终是冷静的,即使在面对陈淮时。
方法合适、合理地控制自己的喜欢,对于攻陷陈淮这件事,他一直有自己的信心,只是没有料到陈淮会和他谈及这些。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什么。
在陈淮的揉搓下,他的发型变得有些乱,双眼像被大雨清洗过的湖面,所有的情绪都是真实无比地,真诚地,他似乎,在企图小心地触摸傅修的内心。
傅修的心脏和眼神软下来,他掀起嘴唇,我就当,你是在劝导我。
谢谢。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陈淮眼神清澈,如他所言,他是个混蛋,但也是个光明磊落、心地善良的混蛋,傅修心思深沉,眼神如同深井,此刻也泛出一点意外且喜悦的光来。
两人对视之间,陈淮像被针刺一般收回了视线,抓了抓头发,其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得从地面站了起来,随便扯了个谎,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喝的。
天色渐亮,附近都是碎石,当然找不到现成的水,只有一些零散的老树上的一些露珠,在半黑的天际下莹莹发亮。
陈淮小时候皮,爬树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从下至上看,往身上摸了摸,找到一个装口香糖的铁皮盒子。
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
他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
应该会对他起到一点安慰作用?
陈淮兀自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何等地善心,为了让人不失去活下去的信心,都豁出去了。
*
徐磊的脑袋上流下豆大的汗珠,手里提了手电筒,拼了命地往上爬。
前面是一声不吭的陈嘉让,动作比他还快。
小磊,你休息下吧,这都半夜了,这...说话的是徐磊的男友,他的情况并不比徐磊好多少,浑身被汗浸湿,衣服上都是被树枝勾坏的痕迹。
你去休息,我得先找到他。细看,徐磊熬了大半夜,红血丝布满了眼眶。
突然,他站在原地抬起手一个劲儿地打自己,徐磊的男友吓坏了,赶紧抱住他制止,怎么了?小磊,你冷静一些...
都是我,我劝他来,都是我...徐磊自责极了,陈淮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他妈怎么活...
说着,前面的陈嘉让停下来,闷不吭声地又回到徐磊面前。
陈嘉让和陈淮不一样,她的脾气硬,沉默寡言,黑色的衣服上都是灰渍,哭有什么用?
徐磊一怔,又听得她喊道:陈淮又没死,哭什么?
喊完,陈嘉让的眼眶立刻红了一圈,并不再做停顿,将背包往肩膀上一勒,抬脚钻进了岔道的密林之中,背影格外萧瑟和坚定。
徐磊的男友在旁边愣了片刻,待陈嘉让走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着陈嘉让,不满道:小磊把陈淮当兄弟!你还是他妹妹,有意思吗你?
陈嘉让径直向前,像没听见似的没做任何反应。
徐磊拉住男友,抹了把脸,别说了。
*
陈淮是高兴地跑回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装着露水的铁皮盒子,另外还有一捆藤条别在腰间。
傅修!
不过他没得到傅修的回应,傅修睡着了。
陈淮走过去,小心地将铁皮盒子放下,把藤条扔在一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傅修这样的的状态。
傅修的伤口有伤,所以不好侧躺,只是靠在身后的石堆上。
会不会太凉了。
陈淮凑过去帮傅修掖了掖那件几乎破光的衣服,顺势摸了摸他身后靠着的东西。
虽然前面烧着火,但是背后一点都不垫确实太凉了。
特别傅修之前失了这么多血。
想着,他的手又自然地伸到傅修的额头,试了试他的温度。
幸亏,还是没烧,大伤口特别要注意晚上睡觉时的温度。
陈淮四处环顾了一下,想找找有什么可以垫着的东西,除了柴火就是石头,现在雾气浓重,所有树叶上都有潮湿的水珠,也垫不得。
他想了一下,然后将短袖脱了下来,刚才在取露水的时候弄潮了,他用树枝勾着,虚虚地在火上烤了一会儿。
光一件衣服还是不够,他找了些干燥的柴火,折好往里塞了几根。
傅修是被一阵口哨声吵醒的。
天色已经大亮,但是面前的火依旧燃烧得十分旺盛。
陈淮双肘垫在脑袋之下,正翘着腿吹口哨。
更关键的是,他光着膀子,上半身一点都没穿。
醒了?
傅修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衣服呢?
陈淮捡了根柴火扔进去,你背后。
什么时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