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醉登仙（1 / 2）
袁鹏找到肃临渊的时候, 他已回了客栈, 正在楼下的大厅里闲坐。
此时没有其他食客, 就他一个人，敲着碗箸百无聊赖。
这回袁鹏来见他, 不再堆着满脸笑色，也不复那和气商人的模样。
他脸色冷硬，神情倨傲，看肃临渊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孟息远远地站在外面, 抱臂立着, 并没有进来的意思。
肃临渊倒并不怎么诧异，微笑招呼道：“哎？袁老板这是怎么了, 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他想了想：“难不成你要翻脸了，不准备再跟我装朋友玩了？”
袁鹏看他半晌，嘴角一勾：“你果然未曾信我。”
“我确实不信你，但是我花了你的钱，还是乐意与你往来的。”
“可惜啊, ”袁鹏幽幽道：“我的钱白花了, 从今往后，我们都没有机会再往来了。”
“为什么？”
袁鹏淡淡道：“因为你就要死了。”
“不会吧？”肃临渊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腿：“我现在感觉很好啊。”
袁鹏直截了当：“我今天是来要你的命的。”
肃临渊闻言, 收起了玩笑的姿态。
袁鹏看见他的表情, 假模假样地叹口气：“我看你现在已是凡胎肉.体，也做不了什么大乱，本想留你一命, 怎奈你从前罪孽实在太深，上界有令，留你乃是祸患，我今日只能杀你。”
肃临渊面上不动声色：“哦？奎老那家伙从来没跟我说过这回事，我从前犯了什么罪孽？”
“屠异族，戮凡人，罪证确凿，”袁鹏道，“你早该形神俱灭，是那奎老非要逆天而行，擅自保你。”
他摊了摊手，语气毫无波澜：“实在抱歉，如今我只能代行天命，再对你施一次刑。”
“你为何跟我说抱歉，”肃临渊沉默片刻，道：“既然我是你所说的那样罪无可恕，那杀我也是应该。”
“很好，”袁鹏上下打量他几眼：“你在人间倒是长进不少，既然这般洒脱，那就乖乖赴死罢，我也省得与你费一番力气。”
肃临渊想了想：“等一下，我还想问你三个问题，你可不可以等我问完再动手？”
袁鹏完全不担心他能耍出什么花样，如今的灵渊，在他眼里，跟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他点头同意：“问罢。”
“第一，奎老在哪里？”
袁鹏回答道：“在他该呆的地方，你放心，他没有危险，只是遇到些麻烦，让他抽不出身来多管闲事而已。”
肃临渊点点头：“第二，当初那襁褓上，究竟写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如今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袁鹏一挥衣袖，凌空化物，将一卷素白的绸布抛向肃临渊：“天界的斩神令，你的罪状，原样送上，自己看吧。”
肃临渊将那物接在手里，二指一捻，果然跟他婴孩时唯一的贴身之物质地相同。
他展开卷轴，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天诞灵渊，身怀神力，天君赐神君之衔，以礼相待，未料灵渊乃天生妖魔，生性奸邪残暴，先灭魔族螣翀，天帝念其初犯，且螣翀作恶在先，故饶其罪过。未料恶性不改，今流游人间，与人界金陵阮姓凡人生隙，狂性大发，残杀无辜凡人一百二十七口，如此罪行，绝无可恕。而今天界整肃妖魔，元彭临危受命，誓斩灵渊，灭其神形，免其再起魔性，作恶三界。”
肃临渊绷着这三尺白绸，指节有些泛白，他呆看半晌，突然笑起来：“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会嘲笑我这名字的来历了，把自己罪状上的字拿来做名，确实可笑。”
袁鹏不理会他的万般心绪，催促道：“你的第三个问题呢？问完我们也好做正事。”
肃临渊想了想，平静道：“第三就是，我死了，我那灵元可还能留着？”
袁鹏心下了然，微笑道：“可以，反正落在那凡人身上，跟废了也没什么两样，我可以留给他保命。”
肃临渊颔首：“好，我的问题问完了，最后一个请求，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解决？”
他看了看楼上的客房：“有人还在休息，我们还是不要扰人清梦的好。”
“可以，”袁鹏指向门口：“请吧。”
“且慢。”
两人正要出门，忽听得楼上有人出声。
是停云的声音，肃临渊的心一下提起来，生怕他再说什么要还自己灵元的话，到时候把他也搭进去。
袁鹏回头，看向停云：“怎么？你想拦我？你认为你有这本事？”
停云身上有伤，步伐却依然平稳，他从楼梯下来，摇头道：“我不会那样自不量力，我只是想起上次跟袁老板说过，要另觅时间聊聊天，不如就选在今日吧。
他淡淡地看肃临渊一眼：“你要杀他，我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我还要谢谢袁老板，你杀了他，正好给了我一条生路。”
袁鹏嘴角一动：“算你识相。”
停云道：“你可以完成你的任务，我也能重获新生，这实在是一件好事，我们正好去喝酒庆祝一番，也趁此机会与临渊兄话个别，你看如何？”
肃临渊没想到，停云会在此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愣了半晌，虽有些说不明白的怅然，但一颗心好歹是放了回去：只要他能活着，就是好事。
“我看好得很，”肃临渊笑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喝酒，我喝个酩酊大醉，迷迷糊糊去死，也不会太痛苦。”
停云看着他：“要想喝醉，我正好知道一个好去处。”
淮河柳岸边，一醉登仙楼。
停云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那个眼尖伶俐的小二哥立刻认出他来，上前招呼道：“这位公子，这位神仙，您又光临本店，上次没有尝尝本店的好酒，这次来了，可要醉上一醉？”
停云微微一笑：“阁下抬举了，我哪里配得上神仙之名，今日与我同来的这两位朋友，才真是天上人物。”
那小二很机灵，他看一眼肃临渊和袁鹏，嘴里立刻道：“神仙的朋友，当然也是神仙了。”
肃临渊笑道：“你这小二真是伶俐，嘴巴甜得很，我们今日就是上来买醉的，你们店里有什么醉人的酒，挑最烈的上。”
小二得意道：“我们酒楼，什么都可以没有，醉人的烈酒少不了，客官放心，两碗下肚，保您醉得自己是谁都忘了。”
酒楼伙计动作麻利，转眼就在包厢的桌子上摆好了酒菜。
下酒的小菜卖相精致，种类繁多，桌上的酒也是香气浓郁，阵阵扑鼻，而且这酒的喝法不同，也是分门别类，各有准备。
酒有坛装的，配着海碗，是给酒量大，想快速醉倒的客人准备的。
也有青瓷小酒壶装，配小酒杯喝的，这是给酒量小，要慢慢品味醉意的客人准备的。
酒菜已经上桌，喝酒的客人却迟迟未动。
肃临渊看着停云，停云看着桌上的酒。
袁鹏目光一转，笑道：“我此刻坐在这里，似乎显得有些多余，我还是出去坐坐，容你们二位单独说说话，好好话个别。”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对停云道：“等到送走了他，我们二人还有的是时间聊天。”
停云点了点头：“多谢。”
袁鹏出了包厢，还贴心地为他们掩上了房门。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仔细盯着屋里的动静。
在门外候着的孟息见状，嗤了一声：“袁老板，人家可能想趁着最后的机会亲热亲热，你这么眼巴巴看着，不太好吧？”
袁鹏不以为意，他此刻胜券在握，心情大好，顾不上责怪孟息态度恶劣。
他认真道：“我还从未见过两个男人亲热，而且，这可是灵渊，我难免有些好奇，难道你不好奇？”
孟息道：“你不怕长针眼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他在一旁站着，看见袁鹏紧盯着门内，还时不时发出啧啧惊叹声，也渐渐忍不住抓心挠肝、好奇不已。
终于，等到袁鹏再次发出惊讶的抽气声时，好奇心战胜了操守，他也跟着凑过去，和袁鹏一起趴在门缝上往里瞧。
果然精彩，屋内的两人，居然抱在一起了！
肃临渊此刻惊讶万分，他没想到，停云会拥抱自己。
这个亲密的举动实在突然，让他始料未及，又有些受宠若惊。
他犹豫着去揽怀中人的肩背，讷讷道：“你……你想起来了？”
停云顿了顿，轻轻点个头。
肃临渊心头一跳，紧紧拥住对方，说不出话来。
停云估计被他勒得受不了，放下手推了一下，从他怀中退开。
“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怎么……”肃临渊有些激动。
停云看他一眼：“想不想起来，有那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