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金字塔 15（1 / 2）
秋水化形成人, 由于披着张帅皮, 长得太过人模人样, 致使莫慈竟然把他刚才那么岂有此理的“垃圾堆”言论给忘了。
龙这么一问，她又想起来, 说：“嗯，顺便把刚才说的话解释一下。谁是拾荒小神？哪里是垃圾堆？”
黎动发现莫慈的手十分冰凉，在他手心微颤。
她大概不怕自己是个拾荒者，怕的是她所有的心血，会被当做垃圾对待, 这可真是应了这句：“在座的诸位, 都是垃圾。”
秋水说：“问问题也要懂点先来后到不是？龙先坐下吧。”
龙马上要回自己座位上去。
“站住，”秋水把龙叫住, 然后将自己的一颗尊头朝光头略略拧了拧，“起来，让座。”
光头才不配合他演出呢，这语气首先就招惹到他了，他说：“不让。”
秋水绷着脸, 人不动, 眼神压向光头，光头逆反心起, 在泰山压顶一般令人窒息的气场中顽强地瞪了回去。
“别争了, 我坐回去就行了。”龙赶忙息事宁人，不知道这么个事有什么好争的。
莫慈看光头说：“给霸道总裁点面子，换过来, 让龙坐秋水前辈旁边。”
光头看看“霸总”秋水，再看看龙，圆眼睛一瞪，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赶忙站起，一溜烟跑到龙的位置。
龙只好坐到秋水旁边，他坐哪里很是无所谓，就不知道秋水为什么要在这种座位的事情上做文章。
秋水问莫慈：“霸道总裁是什么？”
“一种生物，就你这种的，拥有独特的基因组，总之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市场上供不应求，当然你如果再有钱点就更像了。你长得也十分霸总标配，到地球上倒是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黎动笑，地球世界好像永远不会出现霸道总裁供过于求的现像，某种程度上来说，莫慈这个定义没毛病。
卓静笃听完莫慈这话，忽觉醍醐灌顶，一道金光劈下来，陡然把他堪称榆木的脑袋劈开了窍，他的心思瞬间活泛荡漾起来。
莫慈真是个，天使！
卓静笃马上开始酝酿他的商业计划，他回地球，可以开发一个霸道总裁人工智能啊，就以这个秋水做形象人，秋水也不可能找自己理论肖像权什么的……
卓静笃仿佛看见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被媒体采访时，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微笑：“先赚他一个亿。”
就在卓静笃做梦的时候，秋水说：“之前去地球世界还没有见到这种族群的，果然人类一直在发展。”
秋水感觉自己今日又博学了一点。
“是，总要进步的，你为什么会说地球世界的话？”莫慈忍着笑问。
“老夫游历宇宙，每个世界的方言都会说，博学得很，”秋水说，“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是哥军事家政治家思想家……”
“冒昧问一下，今年贵庚？”黎动问秋水。
莫慈看黎动，他这个表达方式很奇怪，好书面，他平时不这么说话。
秋水没听反应过来，“嗯？”
黎动看着秋水，说：“您被困在摇光星黑水潭至少千年。别说一千年，就是一百年，五十年，我们的语言也会发生极大演变。您听得懂我们说的白话，却不太理解书面的古话。这样算的话，大概率上，您因游历过地球世界而懂得我们的方言，不太合理。”
莫慈看秋水的表情，噗嗤一笑说黎动：“你跟我同辈，按辈分，不用称他‘您’，他就是贵庚再大，也大不过我，是吧，秋水？”
“你叫什么？说话这么佶屈聱牙的，听得老夫头疼。”秋水俊美的面孔上出现一个学童看见老师的表情。
“他叫黎动，你别转移话题，赶快说。”
“孩子，听过一句话吗？”秋水坐直，两手交叉摆在桌上，叹口气，“‘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黎动点头：“《圣经》传道书，第一章第九节。”
莫慈忍不住看黎动，他还是人么？
秋水说：“你们世界形成一百多亿年了，听起来挺长是吧？其实对于神龛的神来说，这点时间怎么说呢？昙花一现。因为时间其实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概念，其实就是小7神的发明。在时间概念发明之前，神龛的神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没有流逝感，懂吗？你们已经经历过很多轮文明了，我去的时候地球人刚好就说现在这种话。”
秋水思维十分发散，基本上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黎动却是个很难被别人岔开话题的人，歪楼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没被秋水的思路带跑，说：“懂。先说语言的事，然后再讨论地球史，世界史，宇宙史。”
秋水觉得好生无趣，“他好没劲啊小7神，你怎么看上这么个小家伙？”
“有劲没劲，你说了不算，”莫慈笑，“他让你说什么就什么，被你拉扯着脑子都乱了。”
“行吧，你要不是小七，我一脚把你踹出去了。我的确是骗你们的，我听得懂你们说话是因为我脑子好使，只要是语言，我三秒就能破译。语言沟通又无效又低级，不然天女他们怎么放弃会说话这技能？”秋水说，然后转向黎动，“小学究，三句话跟我简述你们的世界史。”
“学术界无法统一，但比较盛行的几个理论是：137亿年前宇宙大爆炸。46亿年地球成型。经历了古生物出现、无脊椎动物主导的奥陶纪、爬行动物遍布的中生代之后，350万年到320万年前，一个女性直立人出现，算是人类祖先。名叫露西，是目前地球人类可考的第一位可被冠名为人的生物。”
“……”
“这都什么啊？”秋水听得头疼，“你们地球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擅长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人作为一种动物的出现或许不难，但是人类意识的出现，光靠你们的演化学说根本解释不了。所以我告诉你人到底怎么来的，话说……”
“我们现在真的是上探讨世界史的时候吗？”莫慈焦虑，“现在地球世界垂危，黎动也少了一只胳膊，秋水前辈，你要是有什么神通，赶快显一下。要是没有，也告诉我们应该怎么把你放出去，可行？”
“我无所谓，是你们要问我的，我说不说，且看心情，现在有心情说的东西，可能之后就没心情了……”秋水好整以暇，一脸混蛋，“有些事现在不说，就永远不会说了。”
他还捏住莫慈七寸了，莫慈能屈能伸，马上说：“那您请说。”
“但我又不想说了。”
莫慈憋了一会儿，咬牙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贱人？”
“你说剑人，还是贱人？”
莫慈忍俊不禁：“哎我真了不起，一语双关。”
“你非要说我贱的话，人性、神性彼此彼此，都不怎么崇高。你看看在座的诸位，两只胳膊，两条腿，两个眼珠，一张嘴，跟谁学的？还不是跟神学的。神身上要是没有贱的因子，人也不会这样了。”
莫慈一看，也是啊，即使龙一半是尾巴，也有一半是人形。焚渊明明是个机甲，偏生也要化形成人。
她一扬下巴，“那你为什么不有骨气一点，你是一把剑，剑就应该有剑的样子，为什么非要变成人形？”
“妖鬼精怪都以形态类人为终极修行目标，因为人也一样，以类神为光荣。神亦不是完美的，所以神的造物，才跟神长的一样，”秋水说，“这种深刻的哲学问题，你好像从来不会追究，作为一个思想家哲学家，实名表示羡慕。当然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也是神龛的神。我跟你们说了吗？我是军事家思想家政治家……”
莫慈没有给秋水所期许的反应，而是淡然说：“知道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要没什么事，我们修整一下，准备起剑了。”
莫慈知道秋水憋了几万年的话想说，可就是不让他说。反正她的身份跟遭遇早晚知道，不急于这一时，呕死秋水这把万年老朽剑。
“啊，秋水前辈，您能说说么？我们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好好奇。”小陈感到十分剧烈的折磨，他们都把天聊到这种地步了，突然不说了？这不是断更么？毫无来由的断更，天理不容。
巫女也一样，她摸着手腕上秋水给的签名，好奇地想，一个思想家哲学家，身上凶煞之气这么重，是不是真像传说中一样，被诅咒了？
“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被诅咒了，还不是为了给某些小姑娘争取自由跟和平？”秋水对巫女说。
巫女赶忙捂嘴，“我没说话啊。”
“嗯，你是没说，但是在自己脑袋瓜里狂叫唤，吵得我脑仁疼。你不是非常想知道我跟龙是不是像传说中一样，八万多年前作为神的使者，空降紫微星，将一个蛮荒凶兽遍布的地方变作丰饶肥沃之地。而来八万四千岁，辅佐紫微帝开疆拓土，一统紫微星垣。我们两个神使代表天命，一个乖戾，成剑，一个瑞祥，化龙，是吧？”
巫女拼命点头，这就是她从大人口里听到的知识，巫女代一代一代编码进意识里头的知识点！
秋水啧一声：“这种狗屁不通的故事，怎么就能生生不息地流传下来？”
莫慈看到巫女遭遇晴天霹雳似的眼神，十分想笑，但又觉得过于不人道，把临到嘴边的笑给抿了回去。
巫女心碎，“啊？不……不是吗？”
“哎老剑人，问你个事，”莫慈打断巫女，“神龛若水以南的未央天阁有一棵柳树，上面的柳枝被叫做金枝，折一枝带着，就可以逃脱神龛的管束，离开神龛，你记得吗？”
秋水也不在意自己‘老剑人’这个称呼，忙说：“当然记得！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记性有点太过于好了么？但是未央天阁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嗯，是太过于好了，”莫慈点点头，“那你去过未央天阁吗？”
“那当然，金枝除了我没有人能砍下来。”
莫慈板起脸，说：“老剑人，神龛的确有金枝，但在归零阁。金枝不是柳树，神龛没有未央天阁，更没有若水。”
秋水变了脸，众人也不知道莫慈想干什么，莫慈说：“老前辈，你可能已经足够申请老年痴呆抚恤金了……”
莫慈从开始就觉得秋水哪里奇怪，好像个絮叨又任性，返归成小孩的老头子，直到刚才黎动在莫慈手心写了个两个字“失忆”……
黎动观察秋水，发现他语无伦次，对话没有一条明确的时间线，而且会重复已经说过的话，显见是有点混乱。
其实秋水也不是纯粹失忆，就是乱。
他被莫慈这么一试，试出了问题，真乱了，他看着莫慈说：“小七，你怎么又又又跑出来了？是不是又欠抽了？快跟我回去！”
莫慈看黎动：“啊？我……我这是习惯性欠抽吗？不是吧，我疑心自己应该是个淑女。”
“疑心错了，跟我走！下次再偷偷进时空皿，我也保不住你了，总是这么皮，也不知道像谁了，小瘪三……”秋水絮叨着起身，忽然手被拉住，他低头一看，是龙。
龙听他们说了这些时候，就是不说他的事，克制着把礼貌停在脸上等了这半天，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拉着秋水，冷着脸说：“秋水前辈，麻烦告知，为什么您把我带去雅丹世界，有什么目的？”
秋水弯腰凑近龙，上上下下前后左右打量过之后，表示，“你为什么要给我脸色看？谁惹你不高兴了？别伤心，告诉我我收拾他。你总是什么都不说让我猜，我很多事都能猜到，可就是猜不出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对你好……”
巫女捂着嘴，克制失败，惊喜的声音从指缝见逸了出来。
那些年她嗑的CP，发糖了！
秋水说着抬手在龙的天灵盖拍了三拍。
那绝对不是抚慰性的摸头杀，而是大力出奇迹那种狠手。
秋水颠三倒四的，莫慈赶忙拦，她神隐波一挥，能量再一次无声无息消失。
龙头顶被拍了三下，一缕烟从百会穴袅袅升起，卓静笃终于从自己的商业帝国幻想中醒来，他一看龙，问：“咋回事，充气娃娃漏气了？”
“你能不能有个正常一点的脑回路？”小陈忍不住说。
“嘿，你现在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啊。”卓静笃看着龙说小陈。
小陈才不理会，他现在就是要勇于表达自己，先从卓静笃下刀，哪怕矫枉过正呢？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跟自己争夺出来的话语权。
龙行走之时一向是鱼尾托地，撑着自己。
忽然秋水对着他的腰侧的尾巴徒手一抓，一道亮光一闪而过，两条细长的腿出现，秋水手里提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鱼鳞甲，向龙砸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龙化形成了人。
小陈清楚地听见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喉结上下翻滚多次，觉得自己不会是掉进什么古怪的幻境当中了吧。
他们见识了焚渊化人形，秋水化人形，都没有龙这一次来得震撼。
因为龙是个女人。
女人。
女人？？？
莫慈揉揉眼，想从黎动这里寻找点理论支撑，她说：“动哥，你告诉我，雌性跟雄性，之间是可以随便转换的吗？”
秋水哈哈大笑，向前一步，抱住龙就要啃，“龙儿！”
龙素手一抬，轻轻点准秋水的额头，秋水再不能前进丝毫。
龙微笑说：“见笑了。”
莫慈捂嘴，“龙……龙姑娘？”
“我本性属阴，是一条雌龙。是秋水脑抽，非要给我披上一个小男孩的皮囊。”
“龙姑娘你……好看，”莫慈一时找不到一个真实的描述，除了好看，也找不到一个更加切实的词。
因为龙长得十分清丽，而且缥缈，本身看着就不太写实。她身上还披着一层流光萦绕的鱼鳞甲，更显得仙气过剩。
龙笑：“叫我龙儿就可以了。大概万年之前，我被紫微后那个拎不清的女人给重创，必须借着沙漠之花的力量恢复，所以偷偷在天理星开了个时空门，去了雅丹。”
莫慈问：“那你认识我吗？”
龙说：“认识，你不是莫慈？秋水只是把我封印的记忆放出来了，我没有失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之前认识我吗？在我还是小七神的时候。”
龙摇摇头：“我是紫微垣的土著，也有可能是你创造出造物规则之后的产物，所有见过神的人族龙族都要被洗去记忆，所以我不记得你。”
秋水早听得不耐烦，觑个空子一把抱住龙，脑袋倚在龙肩上，说：“龙儿我好想你。”
卓静笃恨铁不成钢，说：“秋水，你的台词应该是‘该死，我怎么竟然还是忘不了她！’”
秋水腻在龙身上，看得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莫慈拉着黎动说：“行了，龙既然已经恢复真身，那赶快带着秋水走吧，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好这么被浪费。”
龙点头，说：“紫微后在附近，我们赶快出剑山。”
“不行，你不能走，你得陪着我。”一个五大三粗的黑面男人这样撒娇，听得人极端不受用，龙咳一声说：“听话，不然不带你走了，我们都走，你继续一个人留在这。”
这威胁粗暴有效，秋水立马站直，两手垂下来，对龙咧嘴一笑：“好嘞！”
龙转头说：“见笑了，他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经常会混杂。我们现在就在剑身之中，秋水放我们出去之后，我来开山。”
龙说着嘟嘴吐出一串流光的泡泡。
她手一挥，泡泡将每一个人罩住，贴和，然后消失。
秋水见龙珠已经护住众人，将身一旋，周围的浓雾卷过来，冲天而起，将他们所有人带着所有飞鹰一起，送出剑山中心。
黎动赶快调出空间包，既然所有的魅都是秋水剑的化身，那么在剑山，磁场就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