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他真不知自己能否受得了,那种看着亲爱的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愧疚感,会像黑洞一样将人连皮带骨一并吞噬。
万幸,你没病,否则庄奕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想,这些不是我的责任,不能怪我。可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呢。我们在一起,你就是我的责任。
相互的,他也是寻聿明的责任,这不正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之所在吗?
寻聿明蹭蹭他胸口,也忍不住叹气:唉,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
此生才遇见你。
他不好意思说完。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庄奕捏捏他泛红的耳朵,知道吗?
寻聿明用力点点头,仰起脸看着他:要不给你亲亲我吧。
庄奕笑了笑,俯下身,嘴唇刚贴上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划开接听键,不耐烦地问:找谁?
是我,老师。陈霖霖焦急的声音响起,你赶紧来趟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庄奕:我一天天的太难了。
今天没有断更哦,昨晚晋江网页版的更新按钮突然抽了,怎么都点不动,我只能传到手机App发表,因此比平时晚了十分钟,错过了零点,谢谢大家体谅。
第77章 探病(三)
日当中午,疗养院人声寂寂, 饭后大家都在午休。
寻聿明抬手看了看腕表, 刚一点, 西湾医院还没上班, 不知有什么急事。
庄奕站在走廊尽头的小圆厅里, 左手插着裤兜,右手举着手机,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他皱着眉头,向病房门上的长条玻璃里看去,外公已经睡着了,梦中手脚还在轻颤。
寻聿明推门进去,掖掖被外公抖开的被角,屋里弥漫着消毒水与发霉的气味, 虽然天天开窗通风,仍然难以消除。
庄奕打完电话, 进来说:我得回医院一趟。他还记得自己保证过, 要陪外公出去晒太阳,放心,我处理点事情就回来。
出什么事了吗?方才陈霖霖的声音顺着话筒飘进耳朵,寻聿明也听见一两句, 是不是小方?
不是他, 别的事。庄奕似乎不想多谈,拎起沙发上的黑外套,嘱咐他:你别到处去, 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就回来接你,知不知道?
寻聿明点点头,低声答应:我陪着外公,你早去早回。
庄奕嗯一声,走出两步,见寻聿明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低垂着脑袋,心不在焉地出神,又返回来安慰: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他心思重,平时有一点事都会暗自掂量个无数遍,遇见难事更是瞬间没了胃口与活力,失眠的病根便是这个脾气种下的因果。
寻聿明微微颔首,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庄奕愈发放心不下,伸手摸摸他的脸,柔声说:没什么大事,就算有,难道你不信我能处理好吗?
我信啊。寻聿明深吸一口气,抖擞起精神冲他微笑:路上小心点,要是事情忙就别急着回来了。我晚上陪外公吃顿饭,自己打车回就行,反正这儿离咱家也不远。
那不行,你现在不能单独行动,忘了么?他的生命威胁尚未解除,庄奕怎敢放他一个人在外面瞎晃悠,你乖乖等着,我还得回来陪外公散步呢。
那我送你出去。寻聿明站起身,与他一前一后走出房间,从楼梯口下去,穿过走廊,便是病房楼大门。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庄奕按住他右肩,将他转过身来与自己面对面,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还依依不舍的?
寻聿明低头不语,他当然依依不舍,他们现在刚刚和好,重归恋人身份,就像一对小别胜新婚的情侣,最是难舍难分,蜜里调油的时候。八年的空洞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如今分开一刻都觉得难过。
快走吧。心里舍不得,却还要嘴硬,寻聿明口是心非地赶他,再磨磨蹭蹭的,事情都耽误了。
乖乖的啊。庄奕揉揉他脸蛋,笑了笑,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他身高腿长,一手抄着裤兜,一手拎着大衣,稍稍低着头行走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远处是一排看不分明的枫树,秋末冬初红得烟霞一般,整个场景宛若一幅油画。
寻聿明盯着庄奕的步伐,每向前走一步,便翻出灰褐色的一块皮鞋底。他走路不像自己规行矩步,反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随意,个子那么高重心却放得很低,仿佛随时能一个箭步窜出去,异乎寻常的矫健。
庄奕走近车前,远远冲他摆了摆手,拉开车门迈进驾驶室,调转方向而去。
寻聿明凝望着汽车渐行渐远的影子,半晌,终于再也看不见。他心里空空落落的,拖沓着步子往回走,路过活动室时,听见小杨和人在里面聊天,又想起庄奕的话,也确实该给外公再找一个护工。
倒不是他不想,只是这事太难办。
外公和普通人不一样,很少有护工愿意照顾他。同样是做护理,放着照顾起来更轻松的人家不去,何必来疗养院受这份罪,宁可少赚些呢。
当初原先的护工嫌累提出辞职,一时又找不到新人来替,寻聿明那时远在明尼苏达州鞭长莫及,只能干着急。
幸亏安格斯有个中国朋友,这个朋友的朋友吃饭时认识了在米线馆端盘子的小杨,见他能吃苦、肯吃苦,便辗转介绍给了他。
寻聿明如今每个月倒有三分之二的工资进了小杨的口袋,还用安格斯朋友的人脉帮他落了户口,才换来这么一个牢靠的护工。
一想到这件事,寻聿明又忍不住心软,老师是对他不好,可这些年在生活上的照顾,也不是假的,感情这东西实难一笔勾销。
他叹了口气,回到病房,拿起床头桌上的书,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那是一本古代语言学的专业书,他看着有点晦涩,但边边角角上都有外公记下的笔记,倒很亲切。
外公年轻时字迹刚毅,而今年纪大了没力气,手又常常颤抖,便也软绵绵起来,看着更像女性的字,有种娟秀的情致。
寻聿明一页页翻下去,对书里的内容毫无兴趣,字却越看越上瘾。外公记得很详细,书里的错误,个人的见解,以及其他文献中不同的说法和争议,都一一录在旁边。
这本不不好。
安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人声,吓了寻聿明一跳。他抬头看一眼表,不知不觉间竟已三点了,你醒了外公?
睡久了,头头疼。外公说话时嘴巴半张着,喉咙里溢出一声声拖长的杂音,小庄呢?
医院有点儿事儿,他先回去处理了,等会儿再过来。寻聿明合上书,摇起病床,端来不锈钢水杯凑到外公唇边,喝点水外公,嘴巴都干了。
这几天益发冷下来,空气也比先前干燥了,外公是上年纪的人,皮肤油脂分泌得少,鼻尖嘴角总是起皮。寻聿明给他的杯子里放几朵小菊花和枸杞,用热水冲了喂他。
外公喝两口水,推推他:别总是让小庄跑来跑去,当心当心
当心他嫌烦吗?寻聿明拿来薄绒外套给外公披上,趴在他膝上说:庄奕不会的,他特别有耐心。
那也不不能。外公摸摸他头发,语重心长地告诫,时间久了,再再有耐心的人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