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白长卿伸出手,想要去拉寄无忧的另一只手,却不及项逐天的动作更快一步。
项逐天一手定住白长卿的动作,另一只手发狠了力,拽着他的衣领将寄无忧向外用力一抛,如掷碎石。
悬崖之外,那一身青衫白袍伴着山风而起,又伴着山风而落
师父!!
楚九渊双眸骤张,浑身冷汗如瀑,瞬间与秦珅一道冲了上去。
然而他灵脉遭缚无法御剑,若是跟随坠落的人影一块跳下,同样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秦珅见着楚九渊一路奔去,竟是真要往下跳的架势。
秦珅重又挡在了楚九渊身前,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墙,阻拦了楚九渊的去路。
他右手一握住剑柄,紫云天就看出秦珅要亲自御剑救人,慌张阻拦:前辈!真的不能再拔剑了!再有干预,恐怕
他们问天楼中人皆知秦珅与仙姑不觉晓有过血誓,这番血誓连结之时,已抵上他全部修为。
如果秦珅敢违反楼规或不觉晓之令,全身修为便将化为乌有,千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苦楚也
一阵沉默过后,秦珅点了点头。
一千年,两千年这些字眼有多沉重,他比谁都清楚。
有些修士天资平凡,一生无为,即使虚度千年也并不懊恼。
可是秦珅不一样。
他手握千年不,万年难遇的天赋,却在最得意骄傲的年华坠入谷底,从此渡上了一条一去不复返的孤舟。
但也许,孤舟便是孤舟,只够载他一人。
多一人,少一人,都会害得他舟翻人扬,无处可躲。
既然他选择了修为,选择了仙途,选择了得道升仙之路,便不能再对这些私情有非分之想。
不觉晓之所以下那道命令的原因,他明白了。
寒光宝剑,冷霜扬起,切金断玉。
楚九渊双眸微睁,一直压在手腕上的重量顷刻消失,被阻断的灵脉与血脉缓慢复苏,被八条锁链压制已久的灵力也重新在奇经八脉中流淌起来。
秦珅放下剑,顿了顿,随手一甩,像丢垃圾般,将这柄稀世宝剑丢在了冰冷的泥土上。
金属刀刃摔落的脆响回荡,一句轻而快的谢谢从秦珅背后隐约响起,又消失在了急呼的山风之中。
紫云天愣在中间,回过神来后,立刻感到一阵不舒服:这小子怎么搞得?!你帮他救人,居然连句谢谢都不好好说!
秦珅并不回答,凌冽的眼角重归平静,心如止水。
紫云天瞥了眼秦珅的背影,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万物重归宁静,秦珅压下斗笠,迅速瞥了眼他背后山崖这头,被白长卿强行制服的始作俑者斜靠在一边,口中的笑音一声比一声来的狼狈,疲惫,失魂落魄。
如今的这一切,对一直渴求和平无争的白长卿来说,显得有些过分凄惨无力。
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说话时,白长卿看上去颇为轻松,却又像是输光了一切的赌徒。
是心脏被尽数挖出一个血窟窿,才足够体会这一切的心情。
秦珅转过身,不再理睬。
他闭上眼,似乎能想象到山崖那头的情形。
山风席卷,衣袂狂舞。
冰锥般无情的冷风,从那个人飘乱的袖管中吹袭而出。
但是,一定会有一双手,紧紧将那人抱起,救下,再温柔地抚去他额前的沙尘,眼中的不安
那双手,不会是他的。
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他的。
他似乎做了一个路人,旁观一场永远轮不到自己的爱情。
秦珅为自己可笑的想法笑了笑:走吧,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紫云天回头看向还未传来动静的悬崖那头:不说声再见?
没有把握再见,何必信口开河。
漆黑的人影戴一顶斗笠,长着一双世上最绝妙的凶眼。
人影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最终在漆黑的重重叶影下,完全消失不见。
后来,再没有人下一个人,见过那双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总是分外的凉。
平京城的小巷中,急于归家的孩子两手撑着头上的斗笠,匆匆奔跑在泥泞的石阶上。西风吹雨,带的黄绿色的柳叶吹拂舞动,落在一户人家窗边晒的花生米上,将这幅雨景衬得分外祥和,安宁。
毕竟这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可是人间独享的特权。
小桥流水人家旁,一柄油纸伞慢悠悠,慢悠悠地晃着。
河边,一艘乌蓬小船短暂停泊。
船夫站在船头,一伸懒腰,左右张望着,立刻就与油纸伞下的寄无忧对上了眼。
船夫呵呵一笑,献媚招呼道: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一两银子,带您游遍整座平京城,饱览江南美景风光,怎么样?来来来,上船吧!
寄无忧扫了眼他身后的乌篷船。
你这船,卖吗?
船夫愣了愣,挠着头尴尬回答:公子,这是俺营生养家的宝贝,当然不卖了。
寄无忧努起嘴,从袖中掏了半天,总算摸出一个小布袋子。
那布袋子里不知装了多少银子,沉甸甸的,拎起来时里面清脆作响,被丢到船夫手上时,更是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把船夫砸的心花怒放,两眼发直。
卖吗?
好说!好说!船夫看了眼布袋子里的东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招呼寄无忧道:公子,来来来,俺给您好好划船,带您先玩一圈去
寄无忧阖眼轻笑:不必,这船自己会动,让他载我去就好。
船夫挠头不解:公子说笑了,划船得靠桨,哪会自己动
谁料这船夫大汉睁眼闭眼的一瞬间,竟就场景骤变,他茫然看着手里的油纸伞,盯着眼前的白墙黑瓦,再回头一看船上坐着的,竟是刚刚还在岸上撑伞的那位公子!
一张灵符于空中飞起,自焚为灰。而后,乌篷船上的两只船桨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自顾自地摇摆起来。
寄无忧朝目瞪口呆的船夫一笑:看,这不就动了吗?
你,你难道是
寄无忧轻轻扬起手,船桨便调换了方向摇摆,一上一下,渐渐游离了岸边,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他从乌篷船中翻弄两下,拎出一坛未开封船夫间流行的烈酒,也不管喉咙会不会被辣疼,当即便仰起脖子灌下半坛酒水,鼓起一张醉的微红的脸。
他扔开酒坛,却并没有实现借酒消愁的愿望,反倒是喉间腥辣,愈发清醒地想起了那些苦闷之事。
以往,年年的中秋,他都是与阿月一同度过的,可是这个早已成为习惯的约定,唯独在今年出了差池。
前些日子,阿月好几次刻意回避关于中秋的话题,又不愿意吐露原因,要不是寄无忧恰好路过仙鸣山派一趟,又恰好听到几个嘴碎的小弟子大声谈论此事,他恐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