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师弟,你真是这么想的?
也难怪白长卿会生疑寄无忧这会儿才十几岁,一身傲气关也关不住,在仙鸣山派是出了名的嚣张。谁若是敢不要命地招惹,被咬下一口血淋淋的皮肉也不奇怪。
虽然不知为何会回到这个年纪,但不觉晓不可能无缘无故将他送到过去。
阿月可能也在这儿某处。
暂且继续行动下去吧。
他端正地站着,抬起的双眸里挤出些水雾,朗声道:我是真的,真的想去试炼。
白长卿惊得下巴都快掉没了。
又又没说不让你去!哎,我带你去楼里,跟仙姑求求情。白长卿心软下来,曲眉轻叹,希望有用吧。
二人动身出发,才走了一段,寄无忧揉着自己的脸,左扒扒右揉揉,忍不住问:师兄,有没有镜子?
你要镜子干嘛?白长卿心生疑惑,斜过眼看他。我只有这个,先凑合一下吧。
寄无忧无言接过白长卿的长剑,抽出剑身,翻转做镜。
长剑反光的银面上,映入了一张小小的,年轻又清爽的面孔。
仙界修士只要实力够格,区区青春美貌,并非难事。
然而,同样是年轻的相貌,映在剑面上的这张脸一看就只有十五六岁,眉目间透着股少年气,桀骜放肆,夹着些褪不去的青涩。
恍惚间,有那么不到一瞬的一瞬,寄无忧真以为自己回到了十来岁,最单纯放肆的年纪还有机会,能成为任何人的年纪。
头顶的青天白日出奇地真实,山间云雾时刻在变化,路边的野花每一朵各不相同,生命的气息格外浓厚,很难让人相信它只是一片虚构的天地。
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并未与舍身完全融合,而这处世界,恐怕也只是类似幻境的一处空间。
寄无忧边思索对策,跟在师兄背后,沿着来时那一条厚雪堆积的山路,向着问天楼的方向走去。
今天,正是寄无忧托白长卿带他上山,将他送入问天楼试炼的日子。
正值深冬,山林之中寒风如针,大雪漫落,混在雪中的冰粒子打在人眼鼻之间,又疼又麻。
寄无忧若有所思地垂着眼,一个不注意,滑了一脚,立刻引得一句说教:你看你,没事跑山里干嘛?还跑这么远,让我好一番找。
说罢,白长卿走至崖边,望向已经能看见全貌的尖顶古楼。
天地间白雪皑皑,静悄悄地,将世间染上了纯洁无瑕的白。
被白雪覆盖的楼阁外,人群熙熙攘攘,竟让平日里鲜少有人的楼阁添了些闹市的喧嚣。
寄无忧无心一看,过去的点点回忆瞬间唤醒,心中骤然一疼。
没记错的话,那是
白长卿正准备走,忽地腰间缠上一双手,吃惊叫道:师弟!
寄无忧从他腰后摸出长剑,立刻抽身一退,焦急地将剑柄塞进他手里:快御剑回去!那儿出事了!
白长卿一愣,脚踩长剑,恨铁不成钢地长叹道:你怎么哎!我不是让你快点学会御剑吗?都多久了,怎么还让师兄载你?以后师兄要是不在了,你可
以后一定学!你快点动!再不动就来不及了!
寄无忧愤恨地听着满耳唠叨,急急催促。
白长卿见他真急,妥协说:好好好,听你的。
风雪寒天,长剑升空,直指古楼。
短短片刻,问天楼已近在咫尺,长剑悬在半空,还未来得及落地,寄无忧竟腾空一跃,直接跳上了楼阁的屋檐,重重一声,却无人注意到。
因为屋檐下的几人话语激烈,喧声震天。
留神一听,那些激烈吐出的恶语,皆是单方面地骂向一人的。
脏东西!我姐就是你那恶心爹害死的!看我不打死你个野种!
魔族的贱狗,还敢跟我们少爷抢名额?
真恶心人
家仆在小少年四周围成一圈,密不透风的人墙将他堵得无路可走,七八个人边骂边打,发泄着自己的愤怒与血性。
小少年姓贤名月,今年方才十二三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像一根迎风而立的竹竿,站得笔直,瘦得可怕。
如果说做错了事,就要挨打,那贤月唯一的错误就是作为一个仙魔混血,出生在仙魔互相仇视的世上。
不仅如此,他的父亲,贤王在掌门之位的争夺中,其门下的弟子死伤惨重,引起群愤。
贤王不杀弟子,弟子却都因他而死。
父母一个死,一个失踪,所有的仇恨,便都落在了小小的贤月头上。
群愤与众怒,总会有一个发泄的对象。
至于他的是非对错,早已无关紧要。
劈头盖脸的痛打阵阵袭来,贤月闭眼承受,习惯了殴打的身体左晃右摆,却不叫也不喊。
就像一樽不会痛的泥偶。
白长卿走下长剑,见此情形毫不感到意外,神情中,甚至还有一些不情愿。
思索一番后,这才上前行使义务,阻拦道:喂,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都快散了吧。
凭什么?领头的家仆扬起嘴角,嗤笑一声,你们仙鸣山派不知道清理门户,留这么一个大祸害在,我们这还是替天行道,帮你们收拾烂摊子呢。
家仆理所当然地说完,白长卿只是像一个路人般无奈轻叹:适可而止吧。
众人似乎都默认了对小少年的欺凌。
寄无忧则神色骤变。
几乎在看清少年的一瞬间,他便急步冲上最前,一手按在挡路家仆的肩上,狠狠将他掀到在地。
跌在地上的家仆怒吼一声:草!你是不是有病!
寄无忧一语不发,双目像是着了魔般,死死地盯着被这些下人所欺辱的孩子。
小少年不合身的衣衫被扯得破破烂烂,寒风中,四肢露出处无不布满青紫,掐痕,烫痕,一切能想象到的伤口,都在小少年身上或多或少地烙下了痕迹。
干涩起皮的唇角,缓缓滑下一行鲜红刺目的血。
小少年缓缓抬头,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漆黑浑浊,藏满恨意的赤红眼眸。
寄无忧想说的话忽然卡在了喉间,重新咽回了心中。
他们的灵体之间,连接着一道师徒契!
震惊锢住了他的四肢,以至于周遭一切谩骂,推搡声,在寄无忧耳中都被匆匆滤过,不再清晰。
耳边回荡着紫云天的惊呼。
楚九渊长着一张与贤月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外人都看得出,为何独独他不承认?
他只是不敢信。眼前这个浸在仇恨中长大的孩子,真的会是楚九渊那个真诚的,眼神清澈无暇的少年吗?
但不论如何,师徒契,绝不会有假。
寄无忧弯下腰,牵过他干瘦无肉的手。
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