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楚九渊低垂下眸,掌心裹起他的十指,试着传去些温暖,但无奈自己也是个冰窖子,暖了好一会儿,碰在一起的手却还是冰冰凉的。
寄无忧沉下的脸忽然笑开,你这手,怎么永远没有热乎的时候?
小时候就这样。
楚九渊仍盯着青年纤瘦的五指,不服输地捂上自己的掌心。
一缠二绕,勾得寄无忧心里痒痒的,鼻息间也发出一道舒服的哼声,软下了僵硬的身子。
一尘不染的桌案上,孑然立着一盏油灯,点亮了这间昏暗幽静的陌生小屋。
寄无忧微眯起眼,一手撑在额间,不知在思着什么。
楚九渊坐于一边,余光悄悄看去他看见青年的乌发丝丝垂落而下,随意地散在案上,映着灯焰的影,一闪一烁。
他记得,在君府住着时,师父一高兴,总爱四处走走,夸市井如诗,人间如画。
楚九渊不懂诗画,但他暗自以为,他的师父,比那些画中的一切都要好看。
半晌过后,他见寄无忧仍是心不在焉,不由沉下双眸,问:师父还在想白峰主的事?
嗯。
寄无忧双目出神,短短应过,没能看见少年眼中一瞬闪过的醋意。
师父很在意他?
算是。
寄无忧顿了顿,接着道:我父母走得早,从前,就只有师兄陪着我。
只不过最后杀了他的,也是这两位师兄。
说这话时,他笔直注视着火光,两眼动也不动,任凭视线穿过火光重影,望向更为遥远的,尘封的往昔。
他时而专注,时而出神,这些颜表的变化落入楚九渊眼中,便又隐隐变了味道。
他的唇上下轻启,双眼眨巴了几下,犹犹豫豫,终还是下定决心,冷静出声。
师父不必担心,白峰主是诚心寻道之人,绝不会做这档子阴险之事。
寄无忧听到安慰的话语,也只是淡然笑开,不出声附和,却也不否认。
楚九渊阖上眼,背过身去,说了句我去院子,便离开了。
偌大一间客房,如今缺少了一人后,空空荡荡,冷清得很。
雪球终于忍不住,从小口袋里蹦了出来,高竖兔耳,气道:你!你刚刚干嘛笑啊?!
寄无忧一下被打断了思绪,被雪球吼得莫名其妙,回问道:我怎么就不能笑了?
你!你雪球两腿站立,恨铁不成钢地直跺脚道:我还以为你聪明,没想到这么愚钝!真是哎!
寄无忧被说的犯了脾气,倾身上前,你这小妖怪,倒是说说我哪里做错了?
雪球做作地别过兔头,哎哎哎,这个我可也不能乱说的!
见寄无忧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雪球十分得意,心里那点饱受摧残的满足感一下膨胀,凑过来坏笑道:要我说,小主他
师父,有人找。
门扉处一阵唤声,把雪球未说出口的猜测活生生给逼了回去。
寄无忧稍感可惜,弹了弹雪球的小黑鼻,下回再教训你。
二人走出门,紫衣侍女等候已久,躬身送上请帖。
寄无忧草草看了眼,便将其塞进了自己的宽袖之中。
今晚就办?
侍女点点头,极为有礼地应了一声。
在她走后,很快,寄无忧就回到屋中,重新研究起那张请帖来。
这张请帖,并非是明日毒王宴的请帖,而是今晚,同样在半步笑的大宅之中举办的一次晚宴。
寄无忧逐字逐句地读下来,却在一个名词上卡了壳。
雪球,三赌是什么?
雪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睁大眼,不可置信道:你你连三赌都不知道,就这么跑来毒王宴了?!
不就是那个小孩玩的游戏吗?寄无忧立刻澄清,但依旧不解,便戏言道:难道半步笑还是个老小孩?一把年纪了,开始玩起小毛孩的游戏了。
三赌,是这几十年间才兴起的一种小把戏。
挑战的孩子面前会放置三盏茶杯,揭开茶杯后,有一杯酒与两杯水,他们仅凭目测,就需猜出其中哪杯才是真正的酒浆。
这游戏流行了好一阵子,直至最近几年,甚至渗透进了赌场之中,因此而倾家荡产,家财散尽的,绝不是少数。
那都是之后的事了。雪球翘着二郎腿,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打一开始,这三赌的玩法就是半步笑发明的!每一回毒王宴都要玩这个把戏,一杯酒,一杯水,一杯毒,人人有份,谁能找出毒的那杯,喝下就算赢了。
寄无忧挑挑眉雪球所说的这些,他倒确实不曾听说。
然后呢?
还能是什么?钱啊!雪球冲他翻了个白眼,只要赢一回,得来的钱,就够普通人花小半辈子了!
这么说来,倒确实有些意思何况对凡人来说,金钱永远蕴含着无限的魅力,值得他们为之挑战。
但好像哪里不对?
寄无忧思索间,神色骤然一变,猛然抓住了一缕若即若离线索。
雪球,你刚刚说挑战,还要把有毒的那杯喝下?
兔妖点点头,那不是肯定的嘛。但也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破毒,这可是含笑谷,肯定不会给你配什么致死的毒药的。
只一瞬的功夫,寄无忧忽地心中一颤,神智也陡然清醒。
此时此地,半步笑的大宅中,只有重生回魂过的寄无忧一人,察觉到了这种危险。
如一把尖刀,寸寸逼近,直至向那个对阴谋全然不知的小少爷。
君自心与他的性命生死,全看明日只看明日。
第三十五章
震惊之余,寄无忧重新捋了捋这些模糊的信息片段。
前世记忆中,君自心在守备严密的宴会上遭遇毒杀,与三赌绝对脱不了关系。
换言之,冲破死局的条件,只需在毒王宴上看牢君自心,阻止他喝下些有的没的。
听起来还挺容易的?
雪球走近信纸前看了看,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放心好了,今晚没的赌局,我们早点休息,多睡会喂!你怎么走啦!
寄无忧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向后摆手道:你留下来看家吧,我和阿月要去晚宴看看。
唧
阿月,走吧。
寄无忧唤了一声,少年便乖乖跟上,并不多问。
楚九渊默默走在他身侧,一语不发,既不超过,也不退后。
寄无忧也不觉得尴尬,直言问他:怎么了?心情不好?
与其躲躲藏藏,等待隔阂出现,寄无忧性子直得很,有疑就问,有苦就说,绝不委屈自己或阿月。
楚九渊听见他问,轻轻眨了眨眼,不解地回望过去。
是真的不解。
他嘴上喃喃,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