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Become Human（1 / 2）
研究院南栋, 人去楼空, 漆黑的平台上只剩下傀南的身影，他默默地看着明天涯狂奔了出去, 脸色森白。
这样的急切，傀南只在三年前见过, 就是杜蛮出事的那一天。
“呵呵……”瘆人的笑声从他口中泄出, 他本以为杜蛮死了，一个人造人不过是明天涯自我安慰的东西罢了，跟个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自己可以拿捏住他心里的那点同理心，让他正眼看看自己。
现在看来，一个机器都比自己重要。
傀南的手环也震动了起来，林贺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傀南, 怎么样了？明天涯他……”
“他走了, 他的人造人出事了。”傀南冷冷道。
林贺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不拦着他？！只要你能介入他的研究, 一切都是我们俩的了！你别忘了你原来做的事！如果被他知道了……”
傀南打摆子般颤抖了一下，瞳孔急速收缩, 胸口传来破风箱的喘|息：“我……我没有推他！他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跟我没有关系！”
“到时候你觉得谁会听你的说辞？”林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进出别墅区的那段监控, 还在我手上。”
攥紧衣袖的手渐渐松开了，脱力地垂在了身体两侧，傀南像个脱线的提线木偶，瘫软在地, 全身被黑暗吞噬，许久才如同幽灵般叹息着：“……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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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别墅，地下实验室。
沉浮在黑暗中，不知天日，那个搅乱记忆的人影终于渐渐看清了，是一个瘦小的男人，阴郁的眉目竟然有些像原身杜蛮，只是眼中全郁积着嫉妒与憎恶。
杜蛮不知道自己现在怎样了，大概是被明天涯带回实验室了，脑袋的眩晕感还没有消失，身体里如同流进了一股暖流，充遍四肢，这熟悉的感觉……
杜蛮知道，他被人开机了。
突如其来的短路死机让他措手不及，他马上就要到家了，结果倒在了车里，当时没有机会去考虑后果，最可怕的不过是被明天涯销毁了，回炉重造。
然而现在看来，他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被重启了，说不定是明天涯良心发现，没有怀疑他的行踪，侥幸逃脱了？
“……睁眼，起来。”
明天涯熟悉而冷漠的声音在耳边。杜蛮不禁打了个冷颤，暴风雨前的宁静来得太突然，他脆弱的机械心脏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身体不能违抗明天涯的命令，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睁眼坐起来，猛的一阵钻心的疼就从脑袋传来。
“嘶——起不来了？”杜蛮忍着头疼想动，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了，依旧僵直地躺着，连明天涯的指令也无法执行。
“睁眼！起来！”明天涯的口气越发强硬，甚至“咚”的一声，气急败坏地用拳头砸在了床边。
实验室的手术台都被他砸得晃了晃，但是杜蛮的身体依旧没动，平稳微弱的呼吸在胸口起伏，伪装人类的呼吸根本起不了作用，只能说明人造人开机了，开始模仿人类的生理机制了，但是如果醒不过来……就是主脑出问题了。
杜蛮没法动弹，瑟缩在冰冷的躯壳内，听着明天涯泄愤的这一拳，差点以为要打到自己身上，结果落在了实验台上，砸得骨肉闷响，听得杜蛮心口酸涩，本能地心疼他。
明天涯，你傻不傻，就不痛吗？生气了就锤东西，痛的只有你自己！
耳边的呼吸声越发急促，杜蛮知道明天涯此时大概是处于暴怒阶段，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人造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乱跑，还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弄坏了，无论是谁都会
生气。
“私自和外人出去吃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定位，私人包间……你是被贺凛撞出感情了吗？”明天涯抑制着强拆人造人的怒火，声音近乎癫狂，“那你想不想被我拆出真情实感？就是把你大卸八块，全身换掉的那种？让你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是陌生冰冷的……”
明天涯一边抚摸着人造人的身体，一边恶魔似的低语，他已经快疯了，傀南的出现与纠缠已经让他倍增厌恶感，他讨厌着自私的自己，后悔没有在蛮蛮最艰难的时候陪伴他。
为什么最爱的人总要离他而去？蛮蛮走了，明嫣与他也有了极深的隔阂，就连人造人也想要逃跑，他不知道这些年对基因病的研究，对人造人的钻研，到底是为了什么？
“睁眼……起来，最后一次命令，”明天涯病态地喘了口气，哽咽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如果不服从，直接销毁。”
杜蛮强忍着心里的畏惧与憋屈，他想起来，想直接一脚踹在明天涯脸上，强烈的恶心感从心理到生理，他就要跟明天涯杠到底！
“好……不起来是吧？我先把你拆了在丢进锅炉房！我看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没用的东西！”明天涯扯过机械臂，一把拆了杜蛮的大脑。
杜蛮只觉得头皮一凉，天灵盖似乎被掀开了，原本压下去的眩晕蹭的一下就冲了上来，强烈的不适揪扯着大脑，像是灵魂都被扯出了身体，上次进水开颅都没有这种感觉，这次为什么……
勉强维持着意识，明天涯的动作却忽然停了，呼吸都停滞了，本以为他会对着自己的脑袋一阵修理，现在却突然停下来了。
来不及发觉明天涯到底想干什么，杜蛮只觉得有一层纱一般的东西降临，触上了自己的神经，瞬间与自己的灵魂悄然融合了。
不适的眩晕渐渐消失，仿佛陷入了一场梦境，逐渐沉沦。
他看不见的是，自己的机械仿生大脑，在空气中如同正常人类的大脑一般微微搏动，甚至长出了一层人造人没有的血色与神经脉络，完全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怎么会……？！”明天涯都震惊了，他从没遇见这种情况，人造人虽然尽力模仿真人，但是体内的结构还是机械占大多数，人造血液只存留在表层进行粗略的仿生循环，绝没有能够到达机械大脑的能力，这是……在渐渐从人造人转化成人类？！
明天涯有些想进一步探查这个几乎与真人无异的大脑，但还没有触碰到神经，人造人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指都不自觉地攥紧了，模仿人类的呼吸开始急速倒抽，似乎处于极度难受的状态。
“……蛮蛮？”明天涯忍不住轻声唤道，人造人的身体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下，紧抿的嘴角居然稍稍张开，发出了梦呓般的呢喃。
明天涯赶忙凑过去听，冰凉的气息呼在了他的耳廓，过于模糊的声音只有气声，却逐渐清晰地重复着两个字。
“天涯……天涯……”
这无意识的呢喃瞬间让明天涯不知所措了，他连忙关上了杜蛮的天灵盖，推开了周围蠢蠢欲动要把杜蛮肢解的机械臂，捧起这张苍白的脸，声音颤抖。
“蛮蛮？是你吗？”
“……天涯……”
明天涯急切的问：“是我！蛮蛮……你是要从这个身体复生了？”
没有回答，但这个身体却像是陷入梦魇般不安地拧紧了眉头，手不自觉抬起，握住了明天涯放在他脸侧的手，本能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