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Become Human（1 / 2）
窗外的闪电骤然乍起, 把客厅里杜蛮的脸照得惨白。
日记本上的简笔画铭刻在杜蛮的脑海中, 一段模糊的画面霍然在眼前闪现，他恍惚中看见了一部分记忆。
画面中他看见自己似乎用智能手环接了个电话, 左手小拇指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人造人的身体上是没有的, 这应该是原身的出事前的记忆。
手环上的名字他看不清, 但本能地觉得是个不太熟悉的人，而原身接了这个电话后显然心慌了。
画面中天空暗沉，一如台风天前的风雨欲来, 别墅里安静得只有窗外的风声，明天涯不在家，明嫣似乎有些发烧，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着, 原身一直在照顾她, 还给她喂了药哄她睡觉, 但接了这通电话后，一切就变了。
原身茫然了片刻, 拿起钥匙和雨伞就要出门, 临走前还对明嫣说“爸爸待会儿就回来”。
明嫣拉着他的衣角让他不要走，陪陪自己, 但他还是吻了吻她的额头，毅然决然地出去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杜蛮看见, 画面正往急匆匆地朝别墅不远处的一座后山去，一路上没有几乎没有人影，但原身似乎经常在这里闲逛，对这里非常熟悉，走得飞快，几乎在小雨中跑了起来。
气喘吁吁地来到山顶的一处凉亭，有一个人影在那里等着自己，看背影十分模糊，只能大概看清是个男人的身形，瘦小单薄，朝他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随后的画面都非常模糊不清了，杜蛮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自己从凉亭旁的矮栏杆上摔了下去，那个人露出惊恐却狠毒的表情，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这是……被人推下山崖的？！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谁？杜蛮完全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害死一个几乎全职在家带孩子的omega？
“……蛮蛮？”
杜蛮猛地从记忆中清晰过来，瞳孔不由得放大，睁大了眼睛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明天涯，人工心脏差点跳漏一拍，向后撑着与他保持距离。
明天涯放大的脸在眼前神色淡然，对杜蛮微微一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明嫣都上楼睡觉了，我们也上去吧。”
睡觉？和明天涯……杜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谁知道这个病娇会做出什么事？！跟他睡觉，简直找死！
杜蛮暗自深呼吸了一下，向后撑在沙发上的手已经麻木了，但一丝奇怪的触感却徘徊在手心……有一张纸条，不知何时被悄悄放在了手心里。
杜蛮朝明天涯顺从地点头，在他满意地转身上楼的一刹那，瞄了眼手心里的小纸条，是明嫣幼圆的字体：听他的话，保持单纯，多笑，爸爸不发病的时候很喜欢笑。
杜蛮瞬间看完，抬起手摸了摸鼻尖，纸条顺手丢进了嘴里一吞而下，面色如常地跟在明天涯的后头，缓步走上了三楼的主卧。
漆黑的主卧没有开灯，明天涯在杜蛮走进的那一刻就反手锁上了门，听着身后令人头皮发麻的锁门声，杜蛮秉承着人造人的基本素质没有发抖，乖乖地低头站在主卧中央，听候“主人”差遣。
主卧的空间非常大，按照明天涯冷淡克制的风格，杜蛮本以为会是北欧性冷淡风的装修，但走进来却发现是淡紫色的田园装修，手工编织的藤椅在阳台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花瓶形状的壁灯钳在墙壁四角，地上还铺着麦秸色的毛绒地毯，即使没开灯，这个卧室的装潢也温柔得不像话。
很像原身的装修风格，杜蛮也很喜欢……如果不是身后有一只洪水猛兽的话，他非常乐意在这儿睡个好觉。
明天涯原封不动地保持着亡妻装修的卧室，就连枕头座椅，窗台旁的茶具都是
成对的，仿佛在暗示着自己那个人并没有离去。
看起来的确深情，但如果真同明嫣所说的，原身是被他逼死的，那这一切就无从说明什么了。
“熟悉吗？”明天涯从杜蛮身旁走过，兀自端着茶杯面对着落地窗，在昏暗的光线中，窗外突如其来的闪电雕刻出他刀削般的轮廓，仿若一个夜访的吸血鬼。
杜蛮低声道：“熟悉，这是天涯的卧室。”
“这也是你的卧室，蛮蛮，”明天涯回身用空着的手挑起杜蛮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你现在是蛮蛮……不是别人，同我说说话吧。”
“嗯，天涯，我……”杜蛮努力想笑得自然，但越这样脸上反而越僵硬。
“……算了，比叫主人还生涩，休眠关机吧。”明天涯皱着眉放开了他，人造人没有那个令她迷恋的信息素的味道了，即使伪造出那种味道，也都不是蛮蛮了……
明天涯自嘲地摇了摇头，一个人落寞地坐到了窗台前，也不开灯，就着天边的紫蓝色的天光，默默地喝起了茶。
杜蛮本以为他会做什么，然而这家伙只是独自喝茶，杜蛮站在这里也不是，走也不是，身体被下达了休眠关机的命令，已经开始倒计时冷却了。
看着孤身一人的明天涯，杜蛮不知为何心里无端抽痛了一下，距离关机还有三十秒时，他忍不住向明天涯那里走了两步，空气中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是酒。
杜蛮还以为明天涯茶杯里是茶，威士忌的浓烈酒香随着茶杯里的冰块消融在房间四散开来，明天涯微醺的眼眸映衬着天边的闪电与风暴，眸子中没有惊起一丝波澜，如同一潭死水，在爱人去世的那天就停在流淌了。
“天涯，”杜蛮还要十秒就要关机了，但看着他饮酒后泛红的眼睛，忍不住道，“少喝点，睡觉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陪着你。”
明天涯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向杜蛮，然而杜蛮已经关机了，眼睛逐渐黯淡了下来，脑袋低垂，整个身体处于了停止状态。
他不由得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到杜蛮面前，抬起他已经休眠关机的脸，这失去了一切神采的面容，明天涯不是没有看见过，在之前那么多人造人试验品，每一个这样在他面前关机都是顺从而呆板，却只有这一个主动对他说话了。
甚至在他休眠的那一刻的神色，微蹙的眉心带着淡淡的忧愁，但抿起的嘴角仿佛轻轻地笑着，低垂的眼眸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柔和的光——
这模样一下子就撞进了明天涯放的心坎，他不禁一把拥住了杜蛮僵住的身体，狠狠把这个没有体温的身体融入血肉中般，紧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