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他们二妖纵然算不上心有灵犀,然而这些时日一同旅行下来,无声之中有了几分默契,因为彼此之间过于熟悉,所以自然不觉得如此亲昵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好在刚刚那句嫂夫人已把舒瑛闹了个大红脸,他没注意到这会儿沧玉跟玄解的举动显然是不太正常的男男关系,他摆摆手忙道:不不是,二位恩人万不要如此玩笑,我无才无德,怎有这样的福气与杏姑娘结缘。
他方才说到白夫人时,神情严肃正直,半点不见扭捏,一身的浩然正气;然而提到这位美貌非常的杏姑娘时,却显然成了另一种态度,看来并非是无意,而是家中贫寒,不敢高攀。
看来是个直的。
沧玉为自己刚刚乱脑补舒瑛感到一点歉意。
这一幕倒是皆收入了女郎眼中,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被那句嫂夫人取悦了,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神态温和了些许,温声道:舒瑛,你怎么不与我介绍一下。
此话口吻说来,已是女主人无疑。
这位杏姑娘说话颇为直来直往,张口便喊舒瑛的名字,看起来半点礼节都不懂的模样,可瞧她的神态,又是颇为自然,并无冒犯之意。其实沧玉见她第一眼就已经明白了舒瑛的倒霉事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仍想再听对方说上一遍。
舒瑛只好为双方介绍了一番,他说得平平淡淡,架不住对方听来惊险万分,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沧玉与玄解,似是对他们有所怀疑。
至于杏姑娘的来历,舒瑛倒没多说什么,只说是他母亲的远方亲戚,来借住几日,自幼长在山林之中,不太懂规矩,倘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恩人海涵。
想来这位杏姑娘必然前科累累。
舒瑛,你不是要烧水泡茶给二位恩人喝吗?杏姑娘轻轻拍了下舒瑛,她口吻平淡,却委实难掩贵气,自言辞就足见绝非是什么山野之中长大的女子,多谢二位出手相助,我还要去照顾大娘,且先告退了。
后面这话,纯为叫舒瑛放心,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来得不便。
舒瑛这才一拍脑袋,连声道了两句确实、怠慢之类的话,急匆匆掀开布帘往后厨去了,等他进去了,说要去照顾大娘的杏姑娘伸出玉手来,结界自她的指尖张开,将整个小屋彻底笼罩住,她转身走到厨房后去瞧了瞧,舒瑛正在捡柴打水,忙活得不亦乐乎。
你们找上舒瑛有什么目的。
结界一开,杏姑娘原本的模样自然显露了出来,寻常女子的旧罗裙化为了一条点缀着粉蕊的白裳,云鬓松松挽起,斜斜插/着一支正艳的杏花簪,淡淡的花香里含着勃勃生机。她在人身时已颇为美貌,化作原身竟更胜三分妩媚动人,只是此刻俏脸含煞,显出无名怒火来,那双秋水般的明眸此时看上去叫人不禁心生畏惧。
男女之美各有不同,沧玉于妖界之中是出了名的美人,然而杏姑娘是另一种风情。
我们不过是来此地游玩一番,倒是想问这位杏姑娘沧玉故意顿了顿口齿,他转头看向了玄解,俏皮地笑了笑,又很快转了回去,连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小小举动,玄解见了,只是微微一笑。
之前害得舒瑛这书生险些吃官司的,便是姑娘吧。
杏姑娘的脸上浮现出了尴尬窘迫的神情,她细声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我已经反省过了,我本以为可以帮舒瑛的,哪知道险些害了他。他们凡人的规矩好多,我还不太明白。
玄解没有沧玉那般逗弄小姑娘的心思,只是淡淡道:你是仙,我们是妖,别无不同,何以如此警惕。
大概是觉得玄解说话口吻比沧玉要可靠些,因而他虽生了一张薄情的面容,但杏姑娘对他的态度反倒更好些,便答道:近来渔阳出现了些怪象,总有些男子失踪一两日后回家,没有受伤,只是跟失了魂一般,说是见了什么天仙美人儿,惹了不少争端。定然是有妖孽作祟,我看你们是妖又跟着舒瑛来,还以为你们是
说到天仙美人儿,杏姑娘忍不住看了一眼沧玉,沧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彼此都觉得对方看起来嫌疑重大。
玄解打量了下杏姑娘,缓缓道:我们今日刚到渔阳。
说到此处,玄解忍不住转过头去与沧玉对视了一眼,正巧沧玉一直看着他,二妖对视后没再说什么旁的,只是好似天生就该如此。
杏姑娘瞧得心中怪异,然而她心思纯净,只不过觉得这二妖感情好得过分,倒不曾多想什么,就问道:你们晚上要留下来用饭么?
怎么?沧玉问她,你要留我们么?
杏姑娘没好气道:没有,舒瑛家中没多少米了,你们吃完茶就快些走吧,免得这书生脸皮薄。他今日一张字画都没卖出去,定然没有银钱,可饿着自己都不会叫你们饿肚子的。
沧玉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那倒巧了,他今日大赚了一笔。
哪知杏姑娘脸色变了变,冷冷道:白朗秋的钱他是不会用的。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杏姑娘与舒瑛一般守口如瓶, 让她们俩看起来颇有夫妻相。
不过由于没有情报可听,于此事上堪称沧扒皮的沧玉便没有说出这句铁定能叫杏姑娘喜笑颜开的好话来。
烧水的时间不需太长,结界当然不能张开过久, 杏姑娘问完话后很快就到后屋去了,大概是去照顾舒瑛的母亲了, 等到舒瑛提着水壶出来时, 沧玉跟玄解坐得端端正正, 宛如幼儿园大班一学期能贴满整张小红花的优秀学生。
舒瑛一边为二人泡茶一边表达歉意,说来也是, 寻常人家大多是妻子烧水,丈夫作陪客人, 他家中老母正在休息, 杏姑娘身份又特殊,他只能样样自己来,难免有些怠慢。
杏姑娘的话已经说明白到了这个份上, 沧玉当然不会傻到留下来蹭饭,无忧无虑的好书生倒是颇为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一来二去婉拒了几次, 还是玄解摆出冷脸来, 才稍稍打消了舒瑛的感激之情。
只是同样, 气氛都变冷了许多, 二妖一人互相面面相觑, 尴尬非常。
沧玉好歹曾经当了二十多年的人, 比玄解会做人些, 更何况他生得美丽,笑起来的模样几乎无人能够拒绝:不必了,我们还要去找投宿的客栈,这几日要好好在渔阳逛一逛,时辰已经不早了,舒公子总不能叫我二人就此流落街头吧。
惭愧惭愧。舒瑛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小生糊涂,险些耽误了二位的正事。
舒瑛将他们俩送出好远一段距离,一路上说了些渔阳的美食与可信的店家,这才折返回去,失了舒瑛,两妖之间又安静下来。
倒不是那种无话可说的尴尬,而是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必说话的那种安静,纵然无声,却也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沧玉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青山村开始,又好像是从青山村出来后,他在船上闷闷不乐的那段日子开始,玄解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异兽并不讨厌说话,只是他不爱搭理人,既是不爱搭理人,自然就懒得开口说话,久而久之,便习惯沉默地看着一切发生。
夕阳已经沉入了山海之中,此刻的天半明半亮,灰灰沉沉,月亮端坐于空,竟还没彻底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