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视线甫一触及那幅画,谢渊便瞳孔一滞,神情微变,好在谢敬之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不甚在意地道:咳这可不是什么我私藏的美人图啊,阿渊,你可知晓徐继堂?
谢渊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两朝座师,桃李满天下,听闻前朝的几个皇子,还有与皇室关系颇近的长平侯,以及当今皇上的几个皇子,都是他的门徒。
谢敬之道:嗯,不错,可你说怪不怪,就是这么尊大佛,前几日致仕回凉州,没过几天舒服日子便被人毒杀了。据说,下毒的人先是将毒涂抹于这幅画上,然后再将画进献给徐老先生。这毒无色无味,却类似于香,人若长期携带观赏这幅画,必然会闻之过多而死。
这手段极其毒辣,谢渊皱了皱眉,沉默着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了。而陈五不可思议般地瞪圆了眼睛,视线有些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幅画上,说:这这东西不会还有毒吧?我说,你这小子不是来害我们的吧?
谢敬之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你瞎担心个什么劲,这幅画当然是仿本,没有毒的。
接着,谢敬之停了一停,继而似笑非笑地道:按理说,徐继堂名望高的很,这画也画得一般,他该是闲成了什么样子才要天天带着这东西来看。所以我猜,八成是这画里的女人对他来说不同寻常,才能入得了他老先生的眼。
陈五狐疑地看着他,堵道:寻不寻常的,人家京城大官的事,和你有些什么关系呀?
谢敬之不甘示弱地道:你当是我想管?要不是尉玄那家伙死缠着我要我问问看,我怎么揽这麻烦事?
说着,谢敬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道:行了,我说陈叔,你也别废话了,快说说到底见没见过这女人吧。
看着谢敬之神情不似玩笑,陈五也终于认真了起来,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刚要开口,便感觉到旁边的谢渊似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赶忙支支吾吾道:这这女人我可不认识!但我知道这树!
谢敬之挑了挑眉,道:哦?那你说说看。
陈五偷偷瞟了一眼谢渊的眼色,见他没表示什么,这才有些放下心来,道:三十几年前,辽国投降,归顺了大秦,给当时的老老皇帝进贡了一种奇物,名字叫阿伽梅,说是什么这东西的花和果子既可以当药吃,延年益寿,也可以当火药的配料!瞧瞧这画上这么大的一株,八成就是当时移栽到京城的那一株了。就就这样了!
谢敬之收起画来,随手将长发拢于耳后,颇有些嫌弃陈五的回答一般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行吧,就这些了,可算能给尉玄交差了。
这时,谢渊拉了拉谢敬之的衣服,甜甜地笑道:敬之哥哥,天也晚了,再拖下去就要宵禁了,我看今夜我跟陈叔就先走了。
谢敬之赶忙赶人道:好,多听你陈叔的话,城里年关也乱,这几天别自己瞎转。想到哪玩,就来找我,我带你去。
二人已经走出了谢敬之的院子,陈五却还有些忘不了那幅画,停下来有些担忧地问道:少爷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
听罢,谢渊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抬起头来,任凭月光洒落,勾勒出了他清秀俊朗的侧脸。
半晌,谢渊才缓缓笑了笑,答道:谁知道呢?咱们啊,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还有好些人看着我们呢。
他的笑容灿若星光,只是,只有谢渊自己知道,那笑容底下,藏了一丝不甘心和讽刺。
是啊,好多人看着他呢。只是,他们又凭什么,凭什么替他喊着光复大秦,于他而言,大秦又带给了他什么?
是从小就见不得光的身世,还是五年多的失明,还是如今身上这自己一点都不想背的债?
这么想着,谢渊不无恶毒地出声骂了一句:什么东西,大秦到底有什么要我光复的?
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陈五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心道少爷这怎么又说胡话了?大秦复国了,他可就是皇帝,有啥不好?
想着想着,陈五竟还觉得美滋滋的,到时候自己也说不定能再混个御前侍卫当当。
而此时,院外树下,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全身黑衣的青年男子从树下阴影中走出,只听他声音沙哑,道:小殿下,跟我走一趟吧,主子找您。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这里谢渊是攻!!!因为前几章叙事的方便性,我会用谢的角度来写,后面会改过来哒~
☆、兄长
已近亥时,夜色漆黑如墨,如同一张巨大的天幕笼罩着凉州城。
城东,一辆马车缓缓碾过寒凉石板,行进多时,最终在一座灰黑色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这座府邸虽不怎么起眼,但看着却十分不寻常。
两座晶莹剔透的白玉麒麟雕塑像立于朱漆大门两旁,正对前方,似与每一个来人怒目相对,营造出了一种颇为诡秘的气氛。
而除了这两座白玉麒麟之外,府邸已经十分破旧,不需仔细看便看得见蛛网,正上方挂着的那块黑色楠木匾额也已经破破烂烂,上书四字,落雪山庄,字迹陈旧,仿佛已经很有些年头。
车夫一声长吁,本就跑的不快的拉车的枣红马颤颤巍巍地停了下来。
马车内,谢渊伸手撩开了车帘,抬眼往前望去。
恰好此时府邸正门也缓缓打开,院内一个黑衣人迎了出来,低头恭敬地道:还请小殿下跟我来,主子已经等了多时了。
跨过院中的一片梅林,又走过几处看上去马上要被风吹倒的房屋院落,黑衣人带着谢渊在别院书房处停下了脚步。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立于房中,他眉眼中似有些戾气,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耐烦似的。
看见谢渊进了屋,他皱了皱眉,不咸不淡地睨了一眼,才慢吞吞地道:你可算是来了,也算是让我好等。
谢渊低下头去,先是在心里低骂了几句,末了,也不对这冷眼生气,笑眼弯弯,甚十分好脾气地唤道:兄长。
眼前这人,名为元齐,乃是前朝王室子弟,本是被当今皇帝软禁了的,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巴结上了凉州城的煜王,换了自由,如今在凉州,虽说是蜷在这破破烂烂的落雪山庄中苟延残喘,但也算是吃穿不愁,过得十分舒适了。
视线越过书案,元齐像是神经质一般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谢渊,好半晌才道:几日不见,我还以为你都不愿认我这个兄长了呢。
谢渊嘴上说着:兄长何处此言?心里暗道可不是吗。
许是谢渊的神情表现地太过明显,元齐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将手中的书在桌子上轻飘飘一摔,道:跪下。
虽然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这间屋子的左左右右都安排了不少的影卫,谢渊还是不愿意跪下,他面上波澜不惊,全然当做没听见。
元齐与他对视半晌,终于冷笑了一声,道:好,好,不跪也好,有骨气。那我问你,我可听说,你不想到我这儿来,还和陈五一起,废了我的影卫,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