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幸好伤口不深,习武装还是黑色的,没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血。否则让他们看到自己流出来的血,大概都要尖叫出声。
明镜收拾的时间有点长,公共浴室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将沾了血的衣服胡乱塞进塑料袋里,准备提去焚烧炉扔掉,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外头更衣室传来聊天的声音。
“……上学期他都旷多少次课了,突然发什么神经。”
“天知道。漏了那么多课,招式记不得,跟也跟不上,还非要来捣乱,节奏全被他一个人打乱了……变招的时候撞他身上,害我差点没被师姐的刀刮到。”
明镜止住了准备推开浴室大门的手。他认得那些人的声音,有两个是他的同级生兼老冤家,凤来鸣和常虹,还有一个小师弟。更衣室没别的人,就那仨磨蹭些,聚在了角落,边聊着天边换衣服,练武装剥下来后里面现出的是大块结实的肌肉。
“如果不是师父出手的话,洛师兄肯定能把他好好教训一顿……”凤来鸣边说边挥舞着拳头,他脾气暴躁,是个典型喜欢用暴力说话的角色,“最好打到重度伤残,叫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来上课。”
“你想太多,洛师兄顶多也只能吓吓他。师父就在旁边,有谁敢伤到这位大爷。”
小师弟忿忿不平道:“就他那样子,基础不稳,心法也不精,估计徒手还斗不过一只鸡,凭什么非要占着关门弟子的位置……看着明镜那缩头缩脑的样子,我就为洛师兄感到不值!”
三人一下子就沉默了。关门弟子身份不一般,平时即便心态是傲了些,但不会看不起那些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人,他们在其他普通专业里也有一些相处得不错的朋友。而明镜错就错在不该出现在关门弟子的行列中,还厚颜无耻地把自己当成他们的一份子——要知道当初洛邑为了通过考核,一个月没有好好睡过觉,被挥断的刀足有上百把,后山的石壁上纵横满布了他练刀时留下的痕迹,这样刻苦的人就算天赋不足,当然是值得敬重的。而与之相对,他们从来没在后山的练习场上见过明镜的身影,偶尔能在图书馆遇到一两次,那家伙不是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书籍,就是顶着一头鸡窝趴在书堆上呼呼大睡;别人晚修的时候,明镜的宿舍永远都亮着灯,早些回来的人还能听到里面将鼠标键盘敲到飞起的声音。
而就是这么一个浪里浪荡的家伙,也不知是天赋卓绝还是别有原因,从入学开始就是关门弟子,占着这个精贵的位置长达五年之久。关门弟子教育资源有限,因此有严格的名额限制,明镜分走了其中一块蛋糕,就意味着有一个优秀的伙伴被隔绝在了门外,于是其他弟子有足够的理由讨厌明镜,在他们眼里,他就是一个早就该被删除的错误。
“算啦算啦,人家仗着有师父和大师兄的疼爱,没横着走已经够给面子了。”常虹见怪不怪,“今天洛师兄给他脸色看,估计又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上课了。如果他不知好歹的话,哪天趁着师父不在……”
在他作出“咔嚓”一个落刀手势的同时,后面浴室的门“碰”地一声被打开,三人料不到里头还有人在,猛地被吓一大跳,只见他们方才讨论的家伙就站在门边。他没有戴那副土气的圆框眼镜,刚洗完的头发凌乱地滴着水,微微遮过眼睛,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竟有点凶恶。
“干……干嘛!”凤来鸣下意识挺了挺胸。在背后非议别人还被当事人听到,心虚是有一点,但对方不过是只落单的弱鸡,胆敢不满,三两下就能捏死他。想到这里凤来鸣又理直气壮起来,“想打架吗?”
明镜踩着积水,一步步走了过来,停在了他们面前,拖鞋背心大裤衩,腋下还夹着装衣服的蛇皮袋,一副农民工进城的架势,反而让人摸不清套路。凤来鸣和常虹面色略带紧张,师弟甚至捏紧了拳头……然而明镜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说:“麻烦借过。”
说着他摸出口袋里的眼镜给自己戴上,拨开小师弟,施施然就往外走了。更衣室里的人懵逼地看着他吹着口哨扬长而去,不禁面面相觑。
☆、喻含光
明镜把衣服送去焚烧炉烧掉之后,才慢悠悠地往校长办公室走。
自从他与那老顽固在论坛里闹出龃龉,怒写病毒弄瘫了校长办公室电脑之后,他就再没敢在喻含光面前瞎晃荡。明镜可没有忘记,当年他摔碎过师父心爱的松树小盆栽,被喻含光用麻绳从头到脚团团捆住,大冬天的吊在树上挂了一天一夜,当时他才只有十二岁,流着鼻涕哭丧着脸说“师父我知道错啦我好冷好饿你放我下来吧”,铁石心肠的喻含光完全不为所动,在树下用一根树枝戳他的后背,将明镜戳得骨碌碌打着转。
而这次又会是什么呢……明镜在推门之前不禁叹了口气。当年倒吊自己的那块地已经成了许多学生打坐修炼心法的场所,只希望师父能看在他已经在学工处当过苦力的份上给点面子,要吊人也找个隐秘点的地方再下手,明镜自认为面子不薄,但估计也承受不住这么一出厚重的丢脸大礼包。
校长办公室远离一般的教师办公楼,为了方便监督关门弟子教学,反倒是离铜雀楼要更近一些。它被隐藏在竹林之中,由后山盛产的紫竹精心建造雕磨盖成,乍一眼看上去不像办公室,更像是隐士高人居住的场所。办公室里点了香,明镜推门进去便是一股幽香扑面而来,竹屋特有的微微凉意将他包围。
“在外面叹什么气,怕老头子吃了你不成?”
喻含光就坐在办公桌后面,乱七八糟的文件书类几乎要把桌子埋起来,居然还放了一杯红茶在摇摇晃晃的书堆顶上,兀自冒着热气,看来庄主不光精通武艺,建筑学基础也相当扎实。这年头的掌门不像以前那样好当,除了要指导学生课程,管理门内大小事务,以及进行考核评估,执掌晋升以外,定期还要与相关部门打交道,进行总结报告,忙得人连轴转。
明镜还记得刚遇到喻含光,他没当上太薇庄主那时英姿勃发的样子,可现在师父都已经老啦……须发都白完了,脸上也□□劳和岁月刻下了皱褶,虽然仍是个风姿卓绝的帅老头,但再也找不回当年挥挥手可以让一干漂亮妹子追在后面跑的英俊模样。
“我这不是担心影响师父工作么……”
明镜狗腿地笑着,贴心地帮忙把放得歪歪斜斜的书摞好。喻含光瞥他一眼:“哼,做贼心虚。”他冲一边的椅子努了努嘴,“给你的,拿去当夜宵吧。”
竹制的摇椅上放了好几盒包装精致的月饼,还分了好几类,冰皮酥皮的,香芋莲蓉的,大概都是别人给进贡的礼物。明镜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中秋节快要到了,大惊失色:“咦?说好的打屁股戳腰眼呢!说好的倒吊一天一夜呢!”
喻含光挑眉:“你很想被吊起来?”
“不不不!”明镜连忙扑过去抱住月饼,“还是夜宵比较好。”
“不正经。”喻含光被他逗笑了,边摇着头,“如果你能学会放稳重点,谦虚点,也不至于这么神憎鬼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