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天转阴了,云层低沉,一道闪电划过,搅了窟窿。
莫陆仰头,杯酒饮尽,酒盏落在地上,瓷杯裂成了九瓣。
她该走了。
背过身去,自此故国便在身后。
中秋是个好日子,天上的吴刚不知见没见到嫦娥,希望是见到了。
回来了。时隔多日,莫二才算回家,自己的院子不大不小,人没多少,老金带着五个孙儿睡下了,莫二敲门,开门的是洗显。
莫二揶揄:偷跑出来的。
莫一又不是软禁我,我凭什么不能出王城。
他拉莫二坐下,院中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看菜色不像是老金做的,想来应该是洗显自王城里带出来的。
两个酒杯,两个人,一轮圆月,对饮四人,今夕何载。
洗显替莫二倒酒,酒坛未开,便酒香四溢,即使莫二不喝酒,也知是极好的酒。
好酒易醉人,才一杯便有点飘了。
吃点菜。洗显给他夹了一筷子白菜,这酒可不多见,是我父亲在玲珑出生时埋下的,原打算她出嫁那天开,可惜没用得上,倒是白便宜了你。
不过两杯,莫二便觉着醉了。
酒醉人,还是人醉人,说不清,这说不好是我最后一个中秋,不想听这半年来的是是非非。
洗显见他醉了,笑道:醉鬼。
洗显莫二软软唤了一声,洗显屏息等他接下来的话,我很怕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洗显愣了一下。
我母亲去的那年,我五岁,知了点事,她是汉人,在王城里本就身份尴尬,那时王妃说她偷人,王上一怒之下,杖责她三十大板,她身子差,三十板要了她半条命,那时我看着她被宫人拖回来,看着她趴在床上起不了身,看着她伤口腐烂流脓,也看着她就这么去了。不过我不懂死是什么,她就那么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我推她,一直推她,但她始终一动不动,一日、两日,直到半个月过去了,她躯体腐烂了,生了虫子,有了味道,才被宫人发现。
我以为她病了,但是宫人告诉我,她死了,自那以后我就知道死是什么。死后的样子那般凄凉,我便不想死了,我想活着。我很早就懂得王妃不喜欢我,说不喜欢都浅了,她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但我懵懵懂懂间懂了,怎么活着,因此我永远站在局外,看着一切的发展。将自己置之事外是我唯一的保命法子。
我从来没想过为任何人拼命。
莫二惜命的,自幼的生存哲学告诉他,活着就是一切,所以他是人们口中薄凉的。
洗显静静听着,没有怜悯,也没有同情,因为他知道同情是对莫二的侮辱。
世事无常,不乐意为人拼命的人却被迫将生死置之度外。
洗显的心皱紧了,他说:若是到了那一天,你站着不动就好,你要做的我替你做便是,若是你会死,我代了你便好。
值得吗?为我而死,值得吗?
洗显:何为值,何为不值?
他的世界里没有值与不值,只有该做不该做之别。就像举全族之力抗梁,是他该做的,就像为莫二替了,是他该做的。
简单到纯粹,便是洗显。
莫二突然起身,唇落在了洗显嘴角,不轻不重轻了他一口,如此便是值。
啊!洗显诧异出声。
莫二歪着头,被酒熏了的眼睛泛着水光,月色下好似深不见底的湖水,将洗显腻在了里面,我心悦洗大公子久已,不知洗大公子意下如何?
洗显觉着自己就像溺水了的人,抓不住浮木。
好。许久,他才满脸通红的憋出这个字,除了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子的莫二,他的心拒绝不了,即便是骗局,他也乐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由衷感慨。
洗显这种暴躁羞涩少女攻,简直人间瑰宝,我自己爱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明知前路茫茫,明知飞蛾扑火,洗显也甘之如饴。
十六是乙亥菊会,越人好菊,年年离不了赏菊,斗菊,今年提议将时期提到了中秋后,说是沾沾喜气。
莫二也是十六早晨知道的。
昨个喝多了,今早醒来头昏脑涨,披着衣服在床上坐了好一会,直到洗显端着水盆进来,才堪堪回过神,想到昨夜不过脑的昏话,面上一热。
洗显将水盆放在一旁,也有点局促,番禺城里传言洗大公子贪花好色,看上眼了的人就抢了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他只有过一次,还是和韩林那孙子斗气,人拉回家后,连脸都没看清,便乖乖送回家了,不过就是这样,也挨了洗家主一顿揍。
你要不先洗个脸,莫一叫人来寻你,我叫他在外面候着。洗显将布巾闷湿,递给莫二。
莫二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洗显的忽然靠近,吓得他一个哆嗦,磕磕绊绊接过巾子,混乱摸了两把,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洗显沉思了半刻,一个时辰了吧,说是为菊会准备。
菊会?莫二愣了一下,农历八月菊花不过初开,小榄的菊尚未满城皆黄,更何况他地。
往年不是要在过半个月才是时候吗?
洗显也纳闷:许是莫一心急,菊会少不了祭神,今夜祭花神,我猜他是要你扮成山鬼。
这是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相传很早之前,有一个人痴爱菊花,尤其爱山巅的那一朵,他日日来看这朵菊花,为他浇水、除草、捉虫,若是刮大风了,他会用篮子罩住它,下雨了,他便留在这多花身边,给它撑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