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莫二开始慌了,但是他有个习惯,越是慌乱,面上越瞧不出来。
有关系吗?
无论是他还是玲珑,有关系吗?
话落,他甩袖要走。
老二!莫一喊住莫二:为了瓯越。
为了瓯越,又是为了瓯越,莫二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这艘处处是漏洞的破船究竟要拖累多少人。
莫二背对着莫一,他的眼前不再是尘土飞扬的中军大营,而成浑身鲜血的瓯越儿郎的英灵们,他们望着他,没话,也没表情,只是哀伤地看着他。
他原本有话,但是又全吞了下去。
洗显正在擦拭自己的铠甲,这也是莫二不多次看见洗显身着甲胄的样子。
浓重的黑色,鲜红的缨子,很不吉利的配色,莫二似乎看到了死亡。
他接过士卒的工作,弯下腰,替洗显系好护膝。
莫一应下了。莫二低着头看不清神态,但洗显总觉得不是个好消息。
你在怕什么?
那细微的一丝颤抖被洗显抓了个正着。
莫二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总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没个未来。
生生死死,每天都是这些事。
你担心我回不来吗?莫二像是被抓住了把柄,僵了一下,随即就松懈了下去。
洗显拍了两下莫二的肩膀,说不上是安慰还是别的什么。
母亲活着的时候,每一次父亲出征,她都是怕的,一连几天茶饭不思,整夜跪在祠堂里,乞求祖宗保佑,实在撑不住才吃一点白粥,一次一小碗。有一次父亲提前回来,给碰上了,他讲的话,我一直记得,在死亡面前,不会因为你身份高贵,死亡就对你网开一面,生与死也就那样,有人活着,就会有人死,更何况,我死了,说不定能让更多人活着。
洗显连安慰人都不会,但就这算不上安慰的安慰,反而让莫二心安了一些。
洗显连夜集结了小队,也就千人。
今夜,起了风。
莫二,为我点一盏灯吧,我若是死在了城外,也好寻着灯光回来。落叶归根,东越人不成文的传统,每一个出征的东越人,家里都会为他燃上一盏长明灯,好让他的灵魂能寻着灯火找回家。
莫二不知是怎么想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轻言生死,不吉利。
洗显轻轻地笑着,声音很低沉。
好。他扬鞭催马:那你等我回来喝酒。
洗显应下了太多酒局,一次都没兑现,莫二一一记了下来,等此番洗显回来,连本带利讨回来。
那你可别食言。就着风声,也不知洗显听没听去。
这盏长明灯还是燃了起来。
天色未大亮,星星点点的烛火忽明忽暗,稍有不慎,便会被风吹雨打去。
你看,灯亮了!不知是何时,玲珑来了,莫二顺着她的话望过去,每个营帐都燃着一抹微弱的烛火,漆黑的夜里,灿若繁星。
不去送送他吗?莫二问。
玲珑摇头:母亲从来不送父亲出征,她总说不能送,这次不见,才能有下次。我也盼着下次。
天快亮了。
大梁军应是得到了消息,连夜后撤了十里地。
不过南地多丘陵,不利于骑兵作战,对大梁军而言算是一个不小的劣势,而此番出城的目的也不在硬碰硬,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扰乱敌方节奏,逼迫他们攻城罢了。若是能小胜一把,激励番禺城内军民一心,横扫现在低迷的状态便是再好不过。
大梁的细作应该插入了番禺城。
番禺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少百姓整日醉生梦死。
而林倾投敌的事也被传了出去,一石激起千层浪,城内的情形迫在眉睫,九越的名门生了弃城而逃的念头。
莫二找到莫一时,府内不止他一个人。
只一眼,莫二就凭借那双眼白多,眼黑少的眼睛认了出来,站在莫一身侧的男人是卫斯。
这双眼睛比十三年前更让人不敢直视。
莫二先避开卫斯的视线,开口道了声好,卫斯伏下身的姿态像极了准备捕猎的毒蛇,他说话时,会将先舌头探出,鲜红的舌尖,有种蛇信子的既视感。就连他身上的那股阴冷劲,也像极了毒蛇。
莫二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不详,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接触。
老二,所来为何?莫一瞧出了莫二的异样,也看了卫斯一眼,卫斯面色正常,就定定地站在那。不过莫一瞧了出来,他的情绪应该是喜悦的,与刚才明显不同,或许是在笑,这种认知让莫一心中一惊,十余年中,他在卫斯脸上看到的第二种表情,亏他一直以为卫斯没表情。因此不由得又多看了莫二一眼。
莫二: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找你那个法子,应对现今城内的情形。
莫二来之前,莫一和卫斯也商量过了。
他们大体有了个方向,见莫二问,莫一示意卫斯告诉莫二。
重罚!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看面相就该出来卫斯决绝,手段也狠辣,与他而言,成王败寇,不留一丝退路。
但莫二没法子认同,先不提番禺风雨飘摇,众人不过是想讨条活路,光说一味靠酷刑重罚,光堵不疏的高压手段镇压住百姓的恐慌,即便能堵住一时,也堵不了一世,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压垮了百姓饱经摧残的心,民意如河,百姓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只要断了,滔天浑水就能压垮番禺城。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都是为了活,卿何需如此决绝。莫二于心不忍。
卫斯抬头,不知存着什么心提起了洗显:二王子莫做妇人之仁,想想洗大公子。
卫斯以为把握住了莫二的命脉,的确城中不宁,对于在阵前的洗显而言,后患无穷。
但是他和洗显的关系似乎还没到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