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莫二并未说谎,三日前,玲珑的话里话外就昭示着她应下了这件事情,至于要求,则是莫二自己加上去的。
洗家主的突然回来,一定是给了瓯越王和王妃以压力,但这压力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
万一瓯越王恼羞成怒,真要拿洗显祭天。
王妃便是最后的凭证。
玲珑和莫一之事,王妃鼎力促成,眼下有了机会,她定是不会放弃。
果不其然,王妃直截了当问:他的要求是不是让本宫放过洗显!
莫二回:是!
他面色沉稳如水,让王妃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但王妃既然费尽心力陷害洗显,定然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杀人偿命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她既然要嫁入瓯越,自此之后就是越人的表率,岂能坏了这个理,话再说回来,这是攀亲戚,又不是做交易,岂能有买有卖。王妃一张口将话彻底堵死了。
莫二也料到了会这样,并未显露太多情绪。
依旧是神色淡淡:我会回去如实转告。
其实莫二一直注视着王妃,她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能逃过对方的眼睛。
见王妃不停摩挲着手袋,眼神也有些飘忽,莫二明锐地察觉到她应该是心虚了,立即补上了一句:若让莫二说,洗显自幼顽劣,不堪大用,放与不放于王妃而言,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与其挺着,不如给玲珑一个面子,放过洗显,一来促成大哥婚事,二来我也好回去复命。
莫二这话句句在理,但是死洗显总比活洗显好。
王妃轻哼了一声,手下暗暗用力,手袋雪白的白狐皮面子,被掐出了一个月牙儿。
她洗玲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回去告诉她,本宫是极力促成这门亲事,但是也绝非她洗玲珑不可,番禺城大大小小这么多家,这么多姑娘,可选择的余地多着呢!
王妃几乎将话讲死了,莫二再开口也是多费唇舌,只能应是,离开。
他自玄德门离开王城,此时应该是下了朝会,隔老远就见着了莫一,看样子莫一在哪儿站了不小的一会功夫了,待莫二走到跟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与玲珑讲了何话?莫一低着头,靠在墙上,莫二虽说瞧不见他的神情,但是从他一字一顿,几欲咬牙切齿的话里,也听出了个音信。
莫二挣开他的手,直视他道:并未讲过什么。
莫一不信,推了他一把。莫一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壮实,手劲也大,轻轻一推,就将莫二推了一个趔趄,头直接撞在墙上。
瞬间,莫二眼前一片漆黑。
他足足缓了半刻钟,才好受了一些。
如果你什么都没讲,玲珑为何会主动提出要嫁给我。莫二的脑袋昏昏沉沉,耳边一直回响着莫一的话。
过了半天,他才扶着头,也靠在墙上,冷冷道:不是正如你所想。
话里话外说不尽的讽刺。
饶是莫一也红了脸,兄弟二人皆气急败坏地瞪视着对方,谁也不服输,足足瞪了小半个时辰,莫一才放弃,转移了视线。
你为了洗显可真是费心费力啊!莫一像是抓住了莫二的痛脚,同样嘲讽道。
莫二也懒得解释他和洗显的关系,一步一步贴近他,扯着他的领子,将他的头拉低:莫一,我觉得你比你母亲聪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有数。
正是因为有数,洗显才不能活。莫一也提着莫二的衣领。
二人都急眼了,莫二忘记了礼数,莫一也直接对上他。
兄弟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直到莫二的怒气降了下去,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松开紧拽着莫一衣领的手,似乎很嫌弃地在衣袖上擦了两遍,抄进袖子里。
就当为了洗玲珑吧!
于此同时,莫一也悻悻松开手。
不过是一句话,就让莫二瞧出了真心,可真是得不偿失。
莫一不禁苦笑。
然而放了洗显,又是断断不行的。
江山、美人,鱼和熊掌素来不能兼得。
莫二嗤笑:我以为你是个磊落君子。
莫一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几乎直不起腰:莫二呀莫二!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全部知道,你以为你算尽了一切,我告诉你,你可知道今□□会,洗家主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洗家主用手指着父王的脸,威胁父王要么放洗显出来,要么撤兵贺州。
莫二多少猜出来了一些,但是亲耳听见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洗家主护短,但是以他的性子,他做不出撤兵贺州这种事,因为终归究底,洗家主是忠诚于越人的。
然而此事瓯越王心知,莫二心知,但是莫一似乎并未猜到。
莫二甚至有几分明了瓯越王为何急着除掉洗家了。
他不禁开始羡慕莫一可真是有个好父亲。
费尽心力,为他铺好一切路。
在莫一的瞪视里,莫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洗显利大于弊。
话音未落,他就提步离开了。
从王城回家是一段很长的路,莫二走走停停,甚至路上还遇见了玲珑。
她没骑马,与莫二打了个照面。
不过她似乎哭过了。
见着莫二,玲珑顿了一下,逃一般快步走开。
莫二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喊:玲珑留步。
他俩一前一后走了将近一里地,还是越走越偏,应该是到外城,玲珑才停住。
莫二上去拉住玲珑,不无心痛地问道:怎么了?
他终究觉得对不住这个姑娘。
因此语气难免温柔了下来,其实想想,洗家这对兄妹,他永远都没法子。
一个脾气太横,逼得他无话可说,而另一个就更厉害了,让他愧疚难安,明明还没做什么,但是他总觉得是他毁了这个少女。
玲珑哭了,这还是莫二第一次见她流泪,素来流血不流泪的洗玲珑跟个小丫头一般哇哇大哭,让莫二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