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宿命河(1 / 2)
她说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了。
动心吗因什么动心动心了又如何很多女人都对他动过心,为这张还算过得去的皮囊,为这份足够丰衣足食的家业。她为什么,他不会去探询。对他来说,春花再美也终将凋谢,秋月再圆也必会残缺,心不在此停驻,那些都不过过眼云烟。他现在只想躺下来,在这一个安静的栖身之所,闭上眼独自安抚伤痛。
他把眼从她脸上移开。
“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你的迷惑。我知道现在跑来说这个很可笑,也知道你会弃如敝屣,毫不在乎。”
“那又何必说呢”
覃婉兮的笑更显凄苦,犹如在梦中呓语:“也许是想要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头很昏沉,他伸手敲了一记额头:“那个紫檀木的卧牛根雕,你说要留作念想我给你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覃婉兮没有想到他会提起那样东西,一时顿住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很累了。你要我做什么可以留作你的念想没关系,能给的我都给。”
不知道是小天有意的还是他根本没有想起,房里的空调没有开,覃婉兮只觉嗖嗖寒意刮过脸庞,透过皮肤表层浸入五脏六腑。要拿什么作为念想呢想要在他心里留个位置吗呵,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事实上,她为什么来,来了以后会怎样,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
“我还能要什么,就只是说出来心里好受点而已,你就当我是在自言自语好了,因为在我们第一次去南江那晚我就看出来了,你的心里只有苏木,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苏木,苏木
她什么都可以提,就是不能提这个名字
满腔的伤痛已经沉重得再承受不住别的压力,他不想要不相干的人提起她,提起他的心事怎么,难道还要他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分享只属于他俩的过往吗
他的头很痛,心都要炸裂。他霍地站了起来,只想让这个除了可怜还是可怜的女人赶紧离开:“那些为我动心的女人,来过这个房间,上过我的床。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和她们一样吗”
覃婉兮惊诧地看着他,渐渐的,一抹羞愤之色爬上了她的脸。她颤抖着嘴唇,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竟又笑了起来,那笑很果断很决绝:“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
“覃婉兮”他像被开水烫了一下,浑身激烈一抖,昏沉的头脑已经抵达了他能承受的顶部,他粗哑的嗓子喝过那么多水还是干疼,“这房子里来过形形的女人,也来过你的父亲”
覃婉兮满脸通红。隔了良久,她站起身来,拿过沙发背上的大衣,动作缓慢地穿上身,扣好每一粒扣子,整理好发尾烫出妖娆曲线的头发,提起茶几上的手提包,没有和他再说一个字,就那样挺直着脊背出了门。
他甩下身上满是泥污的外套,跨到窗边去拉开了窗,冷风毫不怜惜地灌进他的胸膛,刺激着他的头脑。他回身看着覃婉兮放在茶几上没有喝过一口的水,心底逐渐升上一股奇特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下倾斜,直到坍塌,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他又抓过外套,迅速穿上鞋,奔出了房子。
他跑出楼,孤冷的街灯下没有一个行人,雪粒子扫在脸上冰寒透骨。抬眼望去,长街荒凉,好像一条漫长得没有边际的宿命之河,而闪着灯踽踽穿行的一两部车,是来自幽冥的召唤吗
他摸出手机按下那个号码,覃婉兮的声音仿佛已经在遥远的异域:“张力,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
“请原谅我刚才说的话。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这么晚了不回家还能去哪儿晚安”
他放下手机,深重的幽冷从脚底直达头顶,包裹住他。
苍茫天地间,他与她都渺小得像一只虫子,被抛到那条宿命的河里,巨浪翻过,也许就此偏离最初的航线,却未必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
他回到屋里,窗口的风放肆地卷过每一个角落,他过去关了窗,再回头,和覃婉兮说过的话在脑中一一闪现:
我对你动了心你要什么形形的女人苏木。
最后两个字仿佛一簇火向他燃烧过来,熊熊的火光中,他看到那些在这套房子里翻滚的绮糜画面犹如臭水沟里漂浮的七彩油腻,龌龊、肮脏,令人作呕。
他跳起来,从衣柜里抓起几件衣服,“嘭”一声关上门,冲进了小天住的房子。
“我睡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