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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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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寒宫下,茂苑殿后,有一座高华宫院,寒轩着人修缮打扫,又遍植玉茗花,便将安之移入其中。

从此这中宫之殿,便是澄翠宫。安之立于殿中,寒轩遥遥相望许久,才出言一句,也不知是对安之所说,还是对殿中宫人所讲,‘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当年你说,你最中意此句。

中宫。任安之一声轻笑:当年我以为你我纵无梦可共,尚可做君子之交,不想你将我囚于此处,冠以此名,辱身诛心,真是做的彻底。

多日来早听惯安之怨怼之语,寒轩只淡淡道:我知你甫入宫闱,必多有不惯,稍假时日,你便知此处逸乐,不必忧心。

寒轩复又转首对殿中宫人道:尔等必尽心侍奉,中宫若生为难,那九幽柱下空置多日,尔等便可另觅清闲。

宫众闻言,只战战兢兢,喏喏称是。寒轩回首,耳畔却听得些许窸窣之声,余光扫到那扇鹊华秋色娟屏之后,溪见正肃穆而立。见寒轩余光,便微微躬身,以式有奏。

未及多想,却见任安之略行几步,走到近前,含怒道:我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将我带来,亦不知你在此处有何过往,但看来你已过惯了颐指气使,骄奢纵意的日子。只是你要自己想清楚,你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到底该不该这样对我。

安之本是极为风雅清逸之人,向来含辞如兰,口吐珠玑。如此咬牙切齿说话,寒轩亦生怯意。且安之所言,更激得其一片心凉诚如所言,此间数年,谋算捭阖,杀伐决断,自己已是面目全非。

然寒轩明白,再无退路可走,便如常道:你可以怪我自私,但不要恨我。我自知于你不公,好在这边岁月荏苒,那边分秒不动,你回去时,还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你就当行善积德,于外人眼中,圆我南柯一梦吧。

寒轩颔首自伤,只叹自己痴罔,许此生大多周折,皆是为了外人眼中那些富贵残影吧。

亦是自知,他对任安之的得到,至多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得到。

步出澄翠宫,回首看这鸟革翬飞,丹楹刻桷,那本是与任安之无关的华靡。

然何尝不是亦与自己无关。

二人自澄翠宫而出,迎薄雾清寒,行于长街之上。宫灯未点,其上铜箔随风而曳,只感凄惶。

溪见见寒轩怅然若失,便轻言一句:澄翠宫叫着好听。

寒轩面中不豫,言辞却浅淡:都说宫中宫室,听着便觉无福。‘暮云收尽溢清寒’,是凉秋衰草;‘满川烟瞑满船风’,是人去帆远;‘十年花底承朝露’,是流年空老;就连这‘半缘修道半缘君’,都是悼亡之词。

溪见惴惴道:臣下不懂这些。可纵延贵妃那茂苑殿再好,还不是身败命殒。

当年取这些,不过是想以无情之号,惨别之事,换些有情罢了。那繁华富贵中,哪还记得共苦之人。寒轩轻叹一声,终是无用的,死生随化,终期于尽,人力不可为。

忧可伤身,娘娘珍重。

你当这澄翠宫是好的吗?‘悲恨相续,漫喈荣辱’,也是亡国之叹。

前面就是溢寒宫,珠宫贝阙,松苞竹茂,又是一样的精致,教寒轩略感疏离。

宫禁众人早已俯身接驾,溪见亦退于门边:昭娘娘和景娘娘已候着了。

景颜也来了。

魏穰逐轻那边又出了事,娘娘来请旨的。

狼突鸱张,困兽犹斗。门扉开启,宫人牵起寒轩衣摆,寒轩侧身对溪见道,把人带到正殿里候着。

待到入殿,二人微微见礼。梁勋面目清素,天阙七出事毕,众人便不再着素色。可此时梁勋身上的妃色,好似已被岁月洗濯得愈发素白。这一室的金玉罗绮中,梁勋是出尘而独立的,而一边的景颜却是相得益彰。几番妙计奇谋,寒轩只觉得景颜大有深意。往日那些清艳,如今似是已成浓墨重彩。

中宫甫立,千头万绪。奏章文案,要你多费心。寒轩坐定,对景颜说了个如是,又转头对梁勋道,我知你无心朝政,你入宫最久,内宫琐事,要多担待。

二人喏喏,寒轩又道,溪见说魏穰逐轻那边又不安生?

是。查来查去,不过是修嫔自己的主意,魏穰逐轻一力申辩自己只是尽忠,又有娘娘授意,则尚拘禁在刑曹之中。这本都无关痛痒,不过景颜一时语塞。

寒轩见他欲说还休如此老道,心中漫起一层寒意:有魏穰逐轻在,什么样的奇谭轶事没有呢。

牢狱辛苦,连日提审王氏,更以那婴孩相要,那孩子受了些苦楚,昨日去了。

寒轩大骇,心中不忍。然此刻,他自知自己断断不可明示左右更添枝节,故只可轻叹:好生葬了便是。

可那魏穰逐轻知晓后,怨怼于岳丈,当庭大骂,并一纸休书休了那纪厉氏。那魏穰府中本就鱼龙混杂勾心斗角,纪厉氏闻讯大恸,回了娘家便寻死觅活。纪厉大人面上窘迫,亦是一时无所适从。

夫君如此不臣不轨,薄幸反复,被休了也好,赐些金玉,好生抚慰,教其来日再嫁了便是。梁勋轻叩着茶碗,漫不经心道。

寒轩颔首,以示赞同,可看景颜明眸轻动,自是还有文章,便道:有什么便说吧。

景颜微窘,臣妾以为,此中或有蹊跷。若是其府中失和至此,如何能瞒王氏至当日,如何能让岳丈纪厉翙止不顾沸议,去救这竖子逆臣。

许是纪厉氏刁猾,早动了心思,欲文君新蘸,再择良枝。此时做些腔调,便可将罪责一并推到那贰行之士身上去。梁勋微嗔道。

景颜却略有正色:娘娘,此人身边,还是耳目齐备的好。其虽是一枚小卒,然其父多年为官,不可轻度,更牵扯魏穰逐轻,便是与思澄氏亦生关联。

你我派去的人,他如何会信?再者,贸然行事,岂不明示于他,你我已然疑心?

然景颜目中灼灼:他信与不信,又有何分别?

寒轩细忖,即刻会意:我初次见其,便是那年先帝生辰。她颇通礼乐,可封个掌乐,入宫任职,聊以矜恤其去夫之苦。如此,身边有人侍奉亦属理当。

寒轩一抹苦笑,只扶额蹙眉,浅浅说了句:你筹谋辛苦,思虑缜稳,多亏了你。

景颜笑的富丽:娘娘本是召梁姐姐入宫的,事出突然,才兀自叨扰,景颜先告退了。

寒轩面有倦意,只轻抬素手:你且去吧。

见景颜珠绕翠围地去了,梁勋才浅笑一声,放下茶碗:与之相较,我能在内宫聊撑场面已是不易了。与你一同读书的,果然是不同凡响。

寒轩眉头轻动,溪见即刻会意,扶起寒轩,罢了吧,我倒是给你找了个事去忙。你饮完这盏茶,便到正殿来。

梁勋面有惶然,寒轩却再无相顾,只扶了溪见,穿过中庭,进了正殿。

殿中有人跪着,一身宫衣并不合身,一看便知是为了见驾才换上。那最烂俗的锦绣,都藏不住他面中风霜。

寒轩想去辨识那低垂的眉眼。往昔只见过他一眼,也是如此般跪着,今日看那面中棱角似愈发分明,那匀称的身形也渐有嶙峋之势。

寒轩心中漫起点滴苦楚,勋儿初见他时,他该是怎样的翩翩少年啊。

转念更是心下凄然,自己见任安之时,他何尝不是那样的翩翩少年。

见这边入殿,那人愈发深深叩头,仓皇道了句:参见陛下。

寒轩不觉心惊,他的声音似乎比那日为勋儿申辩揽罪时弱了许多。

九幽柱下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寒轩道。

臣下死罪。大约他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回了这句。

寒轩默然,不免神思纷乱:或许他已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困苦际遇,已释然自己如蝼蚁般任人杀伐的宿命。或许他当日于勋儿,亦不过是威势之下的敷衍屈就。

寒轩心中忐忑,他看不懂丹叶,更不知如此决断,会否毁了勋儿姻缘夙愿,可正如安之之事,寒轩难道因由,心中却自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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