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什么意思?谢茂一头雾水,见林道起来了,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按回被子里:你起来做什么?快躺下!说着自己也跟着躺回去。
林道被皇帝的动作弄得很是无语,不过心中的忐忑莫名就消失了,此时的皇帝给他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友人一般,让他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因此说话也不再顾忌什么:
陛下可知皇帝和将军的区别?——将军可以有千千万万,皇帝却只有一个;将军被部下夺权,不过是一支军队换了个指挥官,皇帝一旦被夺了皇位,一国的国本就会动摇,立刻就是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将军和部下虽是主从关系,但是归根究底他们同为皇帝的臣子,所以,将军不可随意处置下属,但是皇帝却可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臣之分,犹如天堑——因此,将军可以平易近人,皇帝却一定要高高在上。
林道说完这番话,便静静的等着谢茂的反应。好一会儿,黑暗中才传来一声叹息:永乐侯的话,朕明白了。
谢茂说完话,沉默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道:只是,他们许多人与朕相交已近十载,感情深厚,朕又非铁石心肠之人,如何能不近人情?
林道见皇帝还是转不过弯来,只好继续下猛药道:陛下可知,什么样的臣子更容易心生反意?
谢茂听得这话,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愿闻其详!
正是陛下方才所言,与陛下相交近十载,感情深厚的臣子,最易生出反心!林道毫不客气的戳破皇帝的幻想。
什么?谢茂大吃一惊,忍不住想怒斥一派胡言,想了想还是忍了,勉强道:这是为何?
林道不理会谢茂的态度,毫无顾忌的说道:因为他们在陛下尚在微末时便追随陛下,对陛下缺乏敬畏之心——如果伍长可以当皇帝,为何小卒不行呢?陛下推己及人,这些人的心思便不难理解了!
谢茂听得这话,只感觉一个雷仿佛在头顶上炸开,他下意识的便想反驳林道的话,可是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
一想到自己倚为心腹的重臣,心里或许在想着要造自己的反,谢茂只感觉一阵恐慌,不由得问道:朕最为信任的心腹反倒最不可靠,朕该怎么办?
林道下意识的想回话,想起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今天自己已经说的太多了,便敷衍的说了句:陛下英明神武,心中怕是早有成算,何须微臣班门弄斧?
谢茂不满的瞪了一眼关键时刻就打马虎眼的林道,虽然一片漆黑目不可视,林道还是准确的接收到了皇帝不满的目光,不由得略有些心虚。
皇帝瞪了林道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叹息道:古往今来的帝王,称帝后第一件事都是收兵权,为此不惜肆意屠杀功臣,朕不想做个无情无义之人,也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
陛下错了!林道一听这话马上又忍不住开口道:兵权必定要收归君主所有:君主若无兵权,则社稷不稳,社稷不稳则国内叛乱频生,叛乱频生则百姓遭殃。举国的安定岂能寄希望于臣子的忠心!
林道知道谢茂不是不明白,只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便又在他心上捅了一刀:自从邬将军的事发后,陛下还敢相信臣子的忠心吗?
谢茂听得这话,下意识的想大吼一声放肆,不过这话在嘴里转了转,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道没有听见谢茂呵斥他,于是继续往下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收兵权会招惹臣下不满,若是臣下没有反意,不会不体谅陛下的难处
如今天下已定,兵权握在手上也无用武之地,除了滋长不臣之心,招惹帝王猜忌毫无用处——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手握重兵的将领忠心耿耿,也难保麾下有人想搏一个从龙之功,此事陛下不可不防啊!
陛下不想杀人,可以效仿宋□□杯酒释兵权的旧事,封爵赐赏,保他们家族荣华富贵,如此便皆大欢喜了——倘若陛下不收兵权,及至有人真的举旗造反,陛下杀他不杀?若杀,陛下于心何忍;若不杀,陛下何以服众?
若此人最终死于陛下之手,岂非陛下纵容所致?林道最终以这句十分冒犯的话,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谢茂听得林道越来越露骨的话,感觉心情十分的复杂。他觉得林道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自己夺了他的皇位,他不仅毫无怨恨,还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臣子的身份;可是自己问计于他时,他却能畅所欲言,好似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治他的罪。
他觉得自己也很奇怪,不仅对个前朝皇帝关怀备至,甚至还能放下戒心和他同桌用饭,同床共枕,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心怀怨恨,暗下杀手。
谢茂沉默了好一会,才没什么威慑力的说了句:林道,你好大的胆!
微臣放肆了,请陛下恕罪!林道立刻说道,不过并没有起身请罪。
罢了!谢茂也不以为意,不见外的继续道:依你之意,这收回兵权之事当如何做?
林道本不欲在这种事上多嘴,可是谢茂牛脾气一上来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硬是要他拿出个章程来,林道推脱不过,只好勉强道:依臣之见陛下可先择一信重的臣子商量,令其牵头说服众臣上表主动上交兵权,届时陛下准其所奏,再赐以厚赏安抚便是
第24章 亡国之君(7)
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邬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周舜民哭诉道:军师啊,你替我跟皇上求求情吧,皇上这次是生了大气啊——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外面啥情况
谢茂在把邬军关进牢里以后就没再理会他了,虽然也没人来给邬军用刑,但是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吃住环境比起平日里也是天上地下,此时的邬军早已没了当日惹事的傲气。
这几日的软刀子割下来,他甚至都期盼着有人来严刑拷打自己,至少那样还有人跟他说话。今天好不容易周舜民来看他了,虽然两人平日里并不熟络,但是邬军此时看他就和看亲人没两样,一见他就忍不住倒苦水。
虽然周舜民已经不是军师是丞相了,不过邬军叫惯了军师,一着急又把老称呼叫出来了,周舜民也懒得跟他计较。
见周舜民不理他,邬军又忍不住絮絮叨叨道:军师啊,我也知道我做的事不对,可是皇上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我砍了吧?那姓林的也不是他亲戚啊至于的吗?
你到现在还以为这是件小事?周舜民简直想晃一晃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邬军这么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