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九点左右,顾淮之来到了某小区里面。他按照顾卿所说的地址,找到了作画者的家。
作画者名叫慕蟾宫,是画坛近来崛起的新秀,风头正劲。
顾淮之按下门铃,可视对讲机里传出少女脆生生的嗓音:谁呀?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取顾卿先生定的画。
哦。少女回答地有些犹豫,似乎在想顾卿是谁。几秒钟后,她笑了一声,从屋里打开门,进来吧。
少女样貌清秀,小圆脸,大眼睛,笑起来颊边露出对酒窝。她坐在轮椅上,双腿处盖了层厚厚的白绒毯子,很明显不良于行。
少女伸手对顾淮之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说:阿慕在画画。顾淮之瞧她样子可爱,学着她的样子也比划一下,小声回答:知道啦。
顾淮之跟在少女身后进了屋子。宽阔的客厅里摆放了台留声机,循环播放着一首老派的英文歌,调子平和舒缓。
墙上还挂着一幅画。整个画面荒诞怪异,黑色的江水、灰色的树、红色的月亮,赤脚的小男孩站在银白沙滩,弯腰摸着一尾豚鱼的头。
顾淮之注意到画中的那尾豚鱼,是没有见过的种类。他走近去观察,发觉它通体白色,长着张圆滚滚的脸,微张着嘴巴,好像是在笑的样子,憨态可掬。
那是白暨豚,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传说中长江的江神,洞庭龙君的小女儿。关于它的记载最早是出现在《尔雅》,名为鱀。而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是在2004年,一头白暨豚搁浅而死。现在大概灭绝了。
顾淮之转头朝说话声传来的方向看,发现一位青年男子正向自己走来。他对顾淮之笑,伸手递出一张名片:我是慕蟾宫,来取顾卿先生定的那幅画吗?您贵姓?
是来取画。顾淮之双手接过名片,寒暄一句,免贵姓顾,顾淮之。
原来是小顾先生。慕蟾宫侧目看向身侧的少女,柔声说,秋练,帮我把画拿来吧。
被唤做秋练的少女哎了声,她自己控制轮椅方向,拐进了画室。很快,就抱了一幅装裱好的画出来。她天生一副笑脸,说起话来嘴角不自觉往上弯:你的画,小顾先生。
谢谢。顾淮之拿过画,发现上面画了个在海边划船的红衣女人。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画哪里好,不禁想,顾卿这个败家老头,买的这是什么糟心东西?
慕蟾宫问:小顾先生可是看出来什么?
顾淮之连连点头,口是心非:妙极,好意境。
慕蟾宫笑:顾卿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顾淮之心里小小埋怨了下他那胸无点墨的爹,没遗传给自己些许艺术细胞,浑身的艺术细菌。鉴赏能力为零,全靠瞎掰,父子俩全熊一块去了。
顾淮之不太好意思和慕蟾宫对视,也不敢在这多待下去了,生怕暴露自己是个草包,堕了他老顾家的名声。他心里想走为上策,尬笑两声:是吗?巧了么这不是......那个,要是没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少女对他挥挥手,热情道:小顾先生,有空就来玩呀。
顾淮之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随之舒畅许多,也对她挥挥手:有空一定来。
等顾淮之走后,慕蟾宫猛地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阳光从窗户外高楼大厦的缝隙里照了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此时,挂在客厅的那幅画上下摆动起来,木质的画框一下一下撞着墙。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画里面钻出。
呼地一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今生前世的狗血故事
☆、浪游者的夜歌(2)
顾淮之载着画回到家中,院子里顾浣衫甚为悠闲,做起了佣人的活,拿根水管子正浇花。近来天气炎热,顾卿种的那些俗艳花,都被毒辣阳光晒得四仰八叉,一副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
顾淮之看见哥哥,停下车来问:你今天不是要跟老顾开会去吗?
开什么会?咱爸忽悠你的。顾浣衫答,你说你在外面,连电话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一个。他就是想你,找个借口叫你回来看看。
顾浣衫还要说话,忽而转眼瞧见什么,皱着眉头绕到车的后面去。他看见被刮掉大片漆的车尾,愣得花也顾不上浇,手里花洒突突往外冒水,流了满地。他指了指车尾:淮之,你这是去哪了......?
坏了坏了!顾淮之连抽了四五根孟婆牌,早把这事给抛到脑后,经顾浣衫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捅破了天。他爹顾卿是个俗人,爱好也俗,喜欢收集名车,还雇了些人,租了片场地专门看放那些价值不菲藏品。
顾卿管这叫男人的浪漫情怀。
顾淮之今天开出去的这辆是顾卿的新宠,这相当于他一脚将他爸新鲜热乎的浪漫情怀撞个稀碎。
顾淮之抱了画,连忙从车上跳下来,哥,回见。说完,赶紧往屋子里头跑。
顾浣衫喊:你干嘛去?!
顾淮之头也不回:跟老顾认错,还能干嘛?!
顾淮之进屋的时候,顾卿正瘫在沙发上,手里握了个老头乐挠痒痒。
顾淮之心说让他爸用老头乐多挠两下,毕竟一会就乐不起来了。
顾卿发觉顾淮之鬼鬼祟祟的目光,扔了老头乐:你干什么呢?
顾淮之连忙陪笑:爸,挠痒痒呢?来,哪里还痒?让我这孝子给您挠。
顾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淮之低下头,讪讪地笑:也没什么,就是给爸的新车刮了个白。
顾卿记得自己的新车是个黑色的,反应一会,明白顾淮之这话什么意思了。他起身抄起手边的痒痒挠,作势就要打。
顾淮之见状,抱着画当挡箭牌,撒腿就跑。
顾卿追得气喘吁吁,用痒痒挠远远指顾淮之:你这个小败家东西,跑什么跑?
顾淮之振振有词:那孔圣人都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这是大杖?顾卿举着个痒痒挠,还孔圣人?你化学考13分的时候,我怎么没看你这么精呢?他扔了手里的痒痒挠,转身坐回沙发上,行了行了,你没事就好,跟爸说你撞哪了?伤到人没有?
差点撞上跨江大桥的护栏,好险就去了江里喂王八。顾淮之坐到顾卿身边,他放下画,从茶几上拿了根香蕉剥开吃,我看见了辆逆行的公交车,可它突然就不见了。
顾卿趁机握住痒痒挠,举起来梆顾淮之脑壳:差点撞去江里,缺心眼的还吃!
顾淮之笑:这不没事吗?他将香蕉皮蹲在茶几上,拿了旁边的画,我还以为是什么旷世名作,原来就是个女人在海上划船,也不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