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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拉起来,指着树上的果子道,“你看这树,这叶,这果,风摧之,雨淋之,秋冷冬寒,蚊虫噬咬,岂是愿意或不愿意就能避免的”
艾林脸色凄然,愣了好半晌,才低头道:“求陛下为小民解惑”
我缓缓道:“世上纷扰,皆有缘由,数来数去不过一个欲字。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也人欲似海,无有穷极啊。”
艾林重复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我接着道:“人类寿及数十载,大半光阴都耗在这个欲上。间中,也有人能够做到无欲,可往往又落到无情的下乘,不知大至极则空泛,刚至极则易折。有人又以无求平凡欲,以无为致大道,可叹生命本真极难勘透,几十年的光阴太短了些。”
艾林惶然道:“那可如何是好”
我看着他,看得他有些惶恐时,道:“有水流自西向东,由寒至暑,吾抽刀断之,可否”
艾林摇头:“水流不可断。”
我点头道:“即不可断,则不断之,任其自然流淌。”顿了顿,我又道,“这果,风摧之,雨淋之,那么就任其催,任其淋。秋冷冬寒,蚊虫噬咬,就任其冷寒,任其噬咬。须知果形虽毁,本真不灭,此即刀难断水之理。”
“可是”艾林沉思着,“陛下不说果形若泯,就无法勘透本真了吗”
“诀窍就在这里有一种果子,无论风雨如何摧淋,秋冬如何寒冷,蚊虫如何噬咬,它的形都不会灭的。”我看着他,微笑道,“这种果子本来不在。可我来了,它就在这种果子,是先结果,后开花的”
艾林愣愣好久,忽然五体投地,颤声道:“艾林虽未全懂,却已通了求陛下允许艾林追随”
“心障还在吗”
“在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好,好”我把他拉起来,左右端详着,片刻后道:“既然如此,艾林,本王有意将你立为我的司术部长,你可愿意”
艾林眨着眼睛道:“陛下,司术部长是何职位我曾有重罪,我”
“呵呵”我笑道,“还说通了我看你七窍只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
艾林羞得面红耳赤。
我笑道:“人总会犯错的,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赦至于司术嘛,那是我内阁五部之一,主管国民教育,负有开化传授之责。具体内容,还需水宰辅向你详细解释。”
“陛下,我”艾林支吾着,“我可否”
我笑道:“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既然要你做我的贤臣,自当为你去除一切障碍,否则这个官怎能做得好”
艾林一躬到地:“小民犯有大错,能得陛下开赦,已是永难报答的大恩。只是小民以前所做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恳请恳请陛下不要再追问此事”
我心中一动,道:“那么大的过都赦了,这个也算不了什么,就是安抚那些大臣们有些困难。好我答应了”
艾林几乎流泪,大呼道:“谢陛下”
我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司术部长,给我好好地做官,教化百姓的大任可是全权交给你喽”艾林肃然躬身。
渥瑞尔抱着那个酒坛子,歪在草丛里,看着狼狈不堪的艾林偷笑不已。
我指着渥瑞尔道:“他是我的治法司司长,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俩以后要亲近亲近。”
艾林上前深深施礼道:“前日多有冒犯,艾林赔礼了”
渥瑞尔倒是有谱,他懒洋洋躺在那里,拍着那个油亮的酒坛子道:“我的大部长,赔礼就免了,我更希望能弄坛好酒。”
艾林道:“有酒有酒,窖里有坛二十年的断肠香呢。”
渥瑞尔来了精神,“呼”一下站了起来道:“二十年的断肠香在哪在哪”
我在一边眼眉倒竖:“臭小子,那坛断肠香我早定了,你还是远远候着吧。”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静了片刻,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第四卷我意弥合 第六十二章 抽刀断流下
更新时间:2005924 18:20:00本章字数:6097
断肠香,酒味极其凶烈,甫入嘴中有如含了一口火,又辣又烫。二十年陈的断肠香已尽去锋锐,喝进去也如吞了麻药,肚里翻滚不休。待入肚片刻后酒味散入全身毛孔,方显醇厚绵长,飘然欲仙。
我独占了酒坛子,仰脖大喝了一口后,愣怔怔地品着酒味。好半晌,毛孔尽通时才缓缓吐出一腔酒气,别提多么舒畅。
我歪头看着泫然欲泣的渥瑞尔,道:“真是好酒啊,好酒”
艾林在一边苦忍着笑,拍着渥瑞尔的肩膀道:“兄弟,别难过,咱还有别的酒不是”
渥瑞尔怀里兀自抱着那个酒坛子,苦着脸哀求道:“陛下,只一口一口”
“哈哈哈”我纵声长笑,辛苦道:“好吧,看在你这么难过的面子上,给你点。”
渥瑞尔伸出酒坛子就来接。
“去你这臭小子,这么大一个坛子,一口就接没了这样吧,我把我的酒囊装满,剩下的都给你,成不”
我从腰里拉出一个小酒囊。渥瑞尔一看那么小,眉开眼笑道:“可以,可以,嘿嘿,嘿嘿”
我也不理他,用嘴将酒囊的塞子咬掉,一手擎着坛子,一手拿着酒囊,细水长流地倒起来。开始,渥瑞尔还在摇头晃脑地嗅着酒香,想着美事,到了后来,见那酒囊死活就倒不满,开始急了:“陛下您这是什么酒囊,啊这坛子都快见底了哎呀陛下,您咋着给小人剩一点”
滴答,滴答,最后一点酒倒入酒囊。我晃了晃坛子,见实在没有酒可倒了,把鼻子伸进去狠狠地嗅了一把,然后坛子往桌上一放,嘴里还咬着塞子吐字不清道:“僧下底都是泥的了”
“天啊,没有天理啊”渥瑞尔抱着两个空酒坛大哭失声。
艾林倒是没有笑。他愣愣地看着我手里的小酒囊。
它还是那般样子,扁扁的,仿佛里面根本没有装着什么。
我晃着酒囊,在渥瑞尔眼前摇来摆去,笑道:“渥瑞尔,这是什么,你懂吗”
“那是断肠香断肠香啊”
“真的是断肠香吗”
“当然是嗯”渥瑞尔眼睛忽然定住,随着那晃来晃去的酒囊转动着,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艾林瞧了瞧渥瑞尔,待转首看这酒囊时,忽然脑中电光一闪,也迷失了进去
还是那棵树。
树上依旧结满了果实。
我摩挲着粗糙的树皮。
人们通常以为世间的极限是最神秘的,比如宇宙的极外之外是什么,微粒的极内之内是什么,悠久的过去、遥远的未来是什么其实错了。
神不会着眼于此,神所见的往往是这一个朴素。
朴素是什么
我会说,宇宙的极外之外是此处,微粒的极内之内是此处,悠久的过去、遥远的未来也是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