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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穷极无聊,我对自己到这个世界的十来年做了一下全面回顾。
网上有个强人曾用三句话总结新闻联播:前十分钟,领导们很忙;中十分钟,全国人民很幸福;后十分钟,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也用三句话总结了我这些年的经历:前七八年,我很自由也很忙;中间六年,我和南生很幸福;后面两三年,三个大人两个孩子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嗯,很恰当,也很一目了然。
我极度怀念的是前七八年,最为舒心的是中间六年,而将我折腾的精疲力尽的,却也不过是这短短两三年。
不去假设当初如果没生下南生,我的命运会是怎样。人生就是一张单程票,没有回来的余地。
这两三年中,苏风华来了,狄浩轩来了。
在这两个男人的强势下,我发现自己虽然看似一直在抗争,实现上却是在不知不觉的做着随波逐流的改变。
南生说:“娘,我喜欢爹爹。”阳光下那天真的脸庞上满是期待。
苏风华说:“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黑暗中,那双漂亮的凤眼是那么亮。
于是,我不再坚持寂寂前行,而是落帆收舵,想要将生命的船交付苏风华,随他任意漂泊。
为了见南生,我一次又一次的立于朝堂之上,帮狄浩轩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管起因如何,事实上却是我一直在随着狄浩轩的脚步前行。
自杀之前还不明显,不过从医学馆成立以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在逐渐适应这种生活了。
我在慢慢习惯和狄浩轩的朝夕相对,特别是在有了狄明辉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象以前那么僵持且冷硬了。
我也在慢慢习惯医学馆的教学生涯,甚至已经从中找到了乐趣。
而且,我也在习惯自己皇后的身份,就象这次瘟疫,我首先想到的是宁国的局势,然后才想到苦难苍生,最后才想到自身安危。
我在心中苦笑,原来,在不经意间,我已是随着际遇,自动适应了生活。
如果苏风华一去不回头,再也不来找我,那么,我是不是就会逐渐的没了脱离皇宫,离开狄浩轩的念头呢
我知道自己不是要强的人,也没有激烈的个性,不会风风火火的大吵大闹,也不会执执着着的宁死不放。
要是苏风华真的不来的话,那么,那么十有八九,我会最终适应现在的生活,在这种淡淡漠漠中,随狄浩轩终老宫中。
想及此,我生平第一次,讨厌起了自己这种随波逐流的性格。
如果真是这样,对南生,对苏风华,是何其的不公
直到破马关近在眼前,我才将自己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然后嘲笑自己一番,命都已经快没了,还想这么乱七八糟的做什么,等有命回去再想吧。
破马关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它吏属于文山县,是到现在为止最靠北边的疫区。
它的北面有一条宽宽的河,将宁国南北分开。
就好象长江一样,在全国版图上横着一隔,于是有了江南江北之分。
这里的知府很理智,当地爆发第一例瘟疫后,第一时间下令把破马河上的桥都断了,只留下一条能通行,还派了重兵把守,许进不许出。
这样才将这场瘟疫拦在了破马河以南,及时制止了它在全国蔓延。
我们到达破马关的时候,文山县知县、大小官员和两名太医已经跪在城门口等候了。
还好没有聚集太多的人,只他们十几二十个。
要知道,越人多的地方,瘟疫传的越快。
“恭迎皇后娘娘凤驾。”一干人跪倒在地。
“各位请起吧,灾难当前,无需多礼,病情紧急,且先回城吧。”虽然有些虚,但还是少不得客套两句。
知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文绉绉的,有些瘦弱,看他的样子,很难让人看出他能有断桥封路的魄力。
“城中死者甚多,下官恳请娘娘领了军士在城外驻扎,明天下官送几个病人过来,娘娘请在城外诊治。”知府言之凿凿,好似颇有道理。
我却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瘟疫的传播,不是靠一座城墙能挡得住的。
如果老天真要让我丧命于此,那么呼吸间没准就吸进点病菌去的,何况,我诊脉必须是要和病人接触的。
不过谨慎期间,我还是将带来的三万精兵留在了城外驻扎。
自己带了几百亲兵,进入了破马关。
城内一片萧条。
家家关门闭户,店铺全部关张,满城鸡犬不闻,街上静无一人。
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街上没有死尸。
知府给我安排的地方是一所极大的宅院,我们几百人住进去绰绰有余。
这所宅院周围,树木房屋全部砍掉拆毁了,留出了三百来米的空地,这应该算是个隔离带了吧。
一安顿好,我立刻叫两名太医过来,询问病情。
两名太医我认识,一名叫张文远,一名叫卢自臣。
其实对这次瘟疫的症状,我已经有所了解。
这次瘟疫来的急为迅猛,它的主要症状是腹泻、呕吐、溃烂、高烧,并伴有剧烈头痛,而且传播速度相当快,比流行感冒快多了。
两位太医将整个疫区的情况向我汇报了一下,病情远比奏报给朝廷的要严重,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太医们和各地自愿前来的医生使出浑身解术,也只是稍微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仍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
有些地区,被迫之下,开始屠城了。
十几年前的一幕又在重演,我听后,心中越发沉重。
在自然灾害面前,我们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无能为力。
“娘娘,这是这次自愿前来的大夫的名单,他们的专长也在后面一一列出了,您有需要,尽管叫他们。”张文远太医递给了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扫了几眼,果然写的相当详细。
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的眼神一顿。
眼睛再往下一溜,我的心脏停跳。
在这个名字下面,还有另一个让我朝牵暮挂的名字。
卫晨。
苏南生。
卢自臣太医还向我介绍道:“娘娘,别看这位小大夫才七岁,医术相当了得”
我听到自己冷森森道:“请卫晨和苏南生进来。”
两位太医退下,我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牙也咬得格格响。
苏风华,你真对得起我,真对得起南生,你就是这么养儿子的
竟然让他来这种地方
你不知道死亡离这里有多近吗
一时间,我怒火冲天。
外面脚步声响。
我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向门口望去。
门帘挑起,却是苏风华那挺拨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
卫晨
苏风华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眼光流转处,蕴彩流丹。
二目相对之际,仿佛已经辗转经过了万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