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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名字应是取义于此吧。”
女子笑意浅浅,眉心一点观音痣,分明是那个人,却又和记忆中的倩影无法重叠。
原来如此,是她心浮气躁了。
“夫人好聪敏。”她微微一哂,“今日之事多谢夫人。”
随之手腕轻转,脱离了他的抓握,眼波浅回,如雨后空山般清明。
“也多谢子愚。”
风云百里碧,晚照长留君。
早听说江南道的长留山绵延百里,绿遍千原,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余秭归依着车窗,回望蜿蜒绵远的山路。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五日她落崖获救、巧遇故人,此番遭遇恰是应了这句话,可这种幸运她偏偏是不信的。
“姐姐姐姐。”
正在叫她的是阿徽,湛蓝的瞳眸,偏黄的卷发,一看便知是胡汉混血。自她醒后,这孩子便成了她的尾巴,那般讨好的叫着,让她不禁怀疑是十一师兄附体。
“姐姐姐姐,陪我玩儿吧。”蓝瞳一眨一眨,像能挤出水来。
“好啊,玩什么”她来了兴致。
“玩打马儿吧。”
阿徽绕过正在午睡的娘亲,从箱子里取出棋盒。摆着棋子,小丫头随口问道:“姐姐玩得好么”
“我总输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怎么会听说中原姑娘打小就会玩这个呢。”阿徽说着,笑笑打量着她,见她没有接话的意思,眨眼道,“我姐姐玩得就很好。”
“哦。”余秭归敷衍地应了声,皱眉看向棋盘,犹豫了半天方才落子,“该你了。”她抬眼看向对面。
车马徐行,树影斑驳,小小女孩坐在明暗交界处,一双蓝瞳又似清水又似深渊,让人一眼瞧不透。
“姐姐这一步想了好久。”阿徽忽而嗔道,哪还有半点老成。
“对不住,对不住,我尽量快点就是。哎哎,你这就下了跳青马儿”她拈着棋子,低头想着。
“走官道不行不行跃高山说不定会失足,啧”
自顾自喃喃,她知道阿徽在看她。
“姐姐姐姐。”
“嗯。”她随口应着,又自言自语,“下平川吧,嗯只有平川妥当。”
“我们赌棋吧。”
“嗯。”须臾,“什么”她猛抬头。
“姐姐已经答应我了哦。”小丫头气定神闲地再落一子,正中咽喉,“这盘我们赌棋,输的人就要告诉对方一个秘密。”
“秘密可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姐姐放心,阿徽定守口如瓶。”
“小丫头挺自信啊,好,今天我就豁出去了”她卷起衣袖,气势十足地落下一子。
即便气势再足,她还是输了。不仅输了,还是完败。
“怎么会怎么会”她抱着脑袋,很不甘心地看着棋盘。
“愿赌服输,姐姐的秘密是”女娃笑眯眯,勾头靠向她。
正了正身,她看向窗外。
“姐姐”
她一脸严肃,嘴巴张了又合。
“姐姐想赖皮”
长舒一口气,她像是下定决心,垂首轻道:“其实”
小手紧紧攫住她的衣袖,将她的身子拉近了些。
“其实我不叫余秭归。”她好容易憋出一句话。
蓝瞳紧紧盯着她,小丫头压抑着兴奋:“那叫什么”
“余”
“什么”阿徽倾身靠近,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上,这才听清。
“余牛首。”
不可置信一般,小丫头僵住。好一会儿,才来了一句:“咳咳,姐姐的本名还真特别。”
闻言,余秭归肩膀一抖一抖,痛不欲生地抱头趴下。
“姐姐别难过,于子归不是好听很多么。”
呜呜呜,说什么也没用,这是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啊。
“是阿徽不对,戳到了姐姐的痛处。这样,我也说个秘密,权当给姐姐的补偿。”
“秘密”她倏地爬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什么秘密”
“其实阿徽有个姐姐。”
“你耍我。”嘴一瘪,她继续哭去。
“真的是秘密,阿徽没骗你。”
受伤了,自尊心严重受伤。
“真的真的,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怕她不信,小丫头连珠炮似的说道,“十年前我爹来中原走商,意外遇见了我娘。当时我娘受了重伤,养了好久才醒,醒过来后却失忆了。”
“失忆”她止住哭,哽咽道。
“嗯,什么都忘了,却唯独记着有一个女儿。”
眼底泪光犹在,她抬起头。
“因为太想念,娘便给我取了和姐姐一样的小名。阿徽,阿徽。”女娃兀自叹着,“在娘心中,我怕是永远不及姐姐。”
“还真是一个不能言传的秘密呢。”余秭归轻喟
马车颠簸,榻上的美人一直睡不安稳。车厢每一起伏,这人的眉心便微微拢起,如画着同心圆的涟漪,皱褶了一方宁静,以及她的心。
是十年一梦终将圆还是恶风又起碎浮萍
她静静地坐着,手指轻抚着膝上女娃的一头绒发。
当年自己可曾像阿徽一样暗自饮泣
记不得了,也不想记。
目光一寸一寸淌过榻上美人的容颜,平静却又不平静。
若说昨夜她是一时冲动失了方寸,那今日她可是看得仔仔细细。这人并没易容,时间经历又恰能对上。
如今她能不能还能不能相信
端着这颗心,惴惴不安却又满怀希望地想着,想到胸口隐隐泛痛,她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
本是含混不清的呓语,她却听得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