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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总这么下去,耽误了宫里几位主子的休息,可怎么得了”
皇帝再聪明,也禁不住他这样的簸弄,忍不住心中来了火气:从新年之后,杨贵人独宠椒房,到二月初,天葵未至,传太医院请脉,果然是怀了身孕,这让杨贵人又是疑惑,又是难过。入曹氏一门两年有余,始终不见动静,刚刚承欢不及三月,居然就梦熊有兆了数日之间,心中满是自怨自怜之气,偏偏腹中胎儿的父亲,又是如此一个绝对不能以冷语相加的,杨贵人胸中纠结成一团,更感郁闷非常。
用过几帖安胎的药物之后,心情方始转好了一点,不合妊娠反应随之而起,成天什么也吃不得,原本红润丰腴的脸蛋,快速的消瘦下去,皇帝有时候到长春宫中去看她,也很是觉得心疼。今天听六福说,为长春宫大工一事,折腾得自己的宠姬一夜没有睡好, 更是来了怒气,“走到长春宫去看看”
出宫往南直走,六福心中暗喜,抢上两步,招呼一名小太监说:“赶快到长春宫,告诉内务府的官儿,万岁爷驾到,让不相干的人,赶紧回避。”
小太监从间道飞奔而去,一进长春宫便大嚷:“万岁爷驾到,不相干的人赶快出去”
在场的内务府官员大惊失色,皇帝突然驾到,所为何来堂郎中雷廷昌慌了手脚,一面撵工匠出门,一面找长春宫的太监,预备御座。就在这乱作一团的当儿,皇帝到了。
一踏进来脸色就难看,望着一堆堆乱七八糟的木料麻绳,不断冷笑,对雷廷昌等领着内务府的官员,磕头接驾,根本就不理。“戏台呢”鸦雀无声中冒出来这么一句,声音冷得象冰,雷廷昌顿时战栗失色。
“万岁爷在问:戏台怎么还没有搭好”
“是,是下月初五报齐。”雷廷昌嗫嚅着说,“今儿是二十六,还有十天的限。”
“哦”皇帝语气极其不善的哼了一声,“这样说来的话,倒是朕问得不对你还有占着理哪”
遇到这种时候,跪在地下的人的穷通祸福,都在六福手里,如果他肯善为解释,或者先装模作样地骂在面面,为皇帝消一消气,至少大事可以化小。不然,虽是小事,也可以闹大。六福这天是存心要将事情闹大,当时便问雷廷昌说道:“十天就能搭得好了吗”
“能,能”雷廷昌一叠连声地说,“那怕一天一夜,都能搭得起来。”
京里干这一行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六福当然也知道,却故意不理会,只冷冷地说道:“既然这么着,又何必非要下月报齐挑个好日子,早早儿搭好了它,趁万岁爷和各位主子娘娘高兴,就可以传戏,不也是各位老爷们伺候差使的一点儿孝心吗”
这句话如同火上加油皇帝厉声叱斥:“他们还知道孝心都是些死没天良的东西”说完,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吩咐:“去看,内务府有谁在”
这是传内务府大臣。除肃顺之外,还有一个叫师曾的在,听得这个消息,格外惊心动魄,因为不但他本人职责攸关,而且他的长子文麟现在造办处当郎中,长春宫搭戏台派定六名造办处司员合办,文麟恰是其中之一。
战战兢兢赶到养心殿,递了绿头牌,却一直不蒙召见,想打听消息,都说不知道。等了一个时辰,小太监出来传知:不召见了。却颁下一张朱谕:“内务府堂郎中暨造办处主事雷廷昌,贻误要差,着即摘去顶戴,并罚银示惩。”
接下来便是罚款的单子,雷廷昌五万,司员六人,各罚三万,总计二十三万两银子,限三月十一日交齐。
在被罚的人看,这么一个不能算错处的错处,竟获此严谴,实在不能心服。俗语说的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如今既摘顶戴,又罚银子,是打了又罚。这从那里说理去只有一面督促工匠,赶紧将戏台搭成,一面商量着找门路乞恩,宽免罚款。
要想乞恩,先得打听皇帝何以如此震怒这一层雷廷昌比较清楚,因为当时震栗昏瞀,应对失旨,事后细想,却能找出症结,坏在六福不肯帮忙。然则,他的不帮忙又是所为何来想想并没有得罪他啊何以出此落井下石,砸得人头破血流的毒手
这个疑团很快地打破了。第二天军机承旨:“内务府堂郎中着成祥去。”
旨意一传,众人大感意外。成祥年纪轻轻,而且任职内务府未久,居然做到内务府堂郎中之职的重任奉宸苑郎中与内务府堂郎中,同样是郎中,但就象江苏巡抚与贵州巡抚一样,荣枯大不相同。内务府大臣并无定员,且多有本职,往往与遥领虚衔没有多大分别,内务府的实权多在堂郎中手里,如果干练勤练,圣眷优隆,一下子可以升为二品大员的内务府大臣。所以这一调迁,在成祥真正是平步青云了
再深入打听一番,内情愈加清晰。成祥攀上了肃顺这颗大树,而且在圆明园万寿山大工之中,帮同办差,精明能干。再有一节,京里这几年原有两句话:“帝师王佐、鬼使神差”,是说皇帝的师傅,亲王的辅佐、洋鬼子国度的使节和神机营的差使,都是登龙捷径。四样身分,有一于此,即可春风得意,而况成祥既是鬼使,又是和公爷世子是身份
而在周旋盈门的贺客之际,他念念不忘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肃顺,一个是雷廷昌。后者犹在其次,肃顺那里,是必须立即有所表示的。于是他托词告个罪,从后门溜出去,套车赶到肃顺府上,进门跪倒碰头,“六叔,侄儿给六叔请安了。”
“你来啦”肃顺摆手让他站起来,看着他俊俏而明媚的五官盯了一会儿,成祥给他看得有点发毛,不自然的笑了笑,“六叔”
“你今年只有十九岁,不到弱冠之年,爆得大名而不祥啊”成祥没有想到肃顺兜头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楞了片刻,赔笑说道,“六叔教训的是,小侄日后当奉以谨言慎行之道,不敢自招祸端。”
肃顺心中叹了口气,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做作,于成祥是福是祸了,当下不再多想,又说道,“内务府这边的差事,你打算如何措手”
“”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必有所顾忌。”
“是。”成祥答应一声,开口说道,“小侄想,雷廷昌固然有错,但经此一事之后,料想他也能学会用舍行藏之道,而且,雷氏一门,术业有所专攻,侄儿想,不论圆明园大工还是长春宫戏台,甚至日后皇上命操办而行的暖气铺设,都离不开他这样一个专才之人。故而小侄想,还是要将其拢入毂中,为六叔所用才是的。”
肃顺满意的一笑,“小小年纪,思虑如此周详,六叔当年,也不及你啊。”
“六叔这话,叫侄儿如何敢当侄儿这点小心思,又岂能和六叔相比”成祥笑嘻嘻的说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侄儿跟在六叔身边,只求能够学得六叔十成功力中的一成,就一生受用不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