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412(1 / 2)
,不必,不必如此。文三哥,官运有迟早,不过迟也迟不了多少时候。”李光昭说,“我在各省的木植,虽要在三年以后,才能用得上,另有一条路子,至迟明年夏天,就源源不断有得来。这要多花我十几万银子,也说不得了。”
“太好了”文锡把刚才的忧烦,抛到九霄云外,赶紧追问,“是怎么条路子快快,请快说”
“你知道的,我跟洋商有往来,或者汉口,或者上海,或者福州、香港,我设法凑十几万银子,买洋木进口,不就完了吗”
文锡喜心翻倒,真想给李光昭请个安道谢,但事机的转变太顺利,反令人不能相信,所以他牙缝里不自觉地爆出一句话来:“真的”
这句话问坏了,李光昭的脸色就象黄梅天气,层云堆积,阴黯无光,再下来就要打雷了“对不起,对不起”文锡深悔失言,慌忙道歉,“我有这么个毛病,这两个字是句口头禅,一不小心就出来了。不相干,你别生我的气。”
“自己弟兄,我生什么气”李光昭慢慢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却又忽然放出很郑重的态度,“有句话,我得先说在前,最早得六月初出京,木料买好运到,总在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木材方能到京,如何赶得及万寿节庆之前,将园子盖好就赶上也用不上了,他这话不是明明变卦追问再三,李光昭才表示盘缠已经花光,得要写信回去寄钱来,所以要到年底才能成行。“这好办”文锡拍着胸脯说。
也不知他是如何好办只约了几个内务府的好朋友,请李光昭在广和居吃饭,奉为上宾,轮流敬酒。
应酬之际,文锡特地为李光昭介绍一个陪客,说是他的表兄,是个汉军,旗名叫巴颜和,汉姓是李,正好跟李光昭认作同宗,兄弟相称。巴颜和行五,比李光昭年轻,名正言顺叫大哥,而李光昭看他一身配件,翡翠扳指,打簧金表,古月轩的鼻烟壶,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便不肯以大哥自居,礼尚往来,叫他一声五哥。
等酒醉饭饱,文锡约了李光昭和他表兄,一起到家。重新煮茗叙话,巴颜和对李光昭的家世经历,似乎颇感兴趣,断断续续地问起,李光昭仍是以前的那套话,又有意无意地,说是到京买了一大批花板,已经启运,现在只等汉阳的信到,立刻就走。话中隐约交代,资斧告绝,是因为买了花板,汉阳信到自然是汇银子来。
于是巴颜和向文锡使了个眼色,两人告个罪,避到廊下,咕咕哝哝,讲了半天,再回进来时,文锡笑容满面,而巴颜和随即告辞,显然地,这是为了便于文锡跟李光昭密谈。“李大哥,”文锡问道:“我给你预备了五百两银子,你看够不够啊”
五百两银子回汉阳,盘缠很富裕了,但李光昭喜在心里,却不肯露出小家子气来。略一沉吟,徐徐答道:“也差不多了好在明年还要进京,想买点儿吉林人参、关东貂皮送人,都再说吧”
文锡是跟他放帐的表兄借来的钱,已经说停当了,无法再借,所以这样答道:“不错,不错这得慢慢儿访,才有好东西,今年来不及了,明年我替李大哥早早物色。”
“拜托了”李光昭煞有介事地拱拱手,“价钱不要紧,东西要好。”
“是的。”文锡又问:“李大哥,你看那一天动身,我好收拾行李。”这意思是他要跟着一起出京。李光昭的脑筋很快,觉得这一下正好壮自己的声势,因而很快地答道:“我没有事了,说走就走。”
于是商量行程,决定由天津乘海轮南下。但不能说走就走,内务府还得办公文,奏明皇帝,咨行有关省份,叙明有此李光昭报效木植一事,将来启运以前,由李光昭向该管州县报明根数长短、径大尺寸,转请督抚,发给护照,每逢关卡认真查验,免税放行。
“这是奉了旨了”文锡对李光昭说:“就跟钦差一样。”
李光昭当然也很高兴,很得意,备办了一身光鲜的衣裳,用了一个十分玲珑的跟班,准备等拿着内务府批复的公事,就和成麟出京而去。不料忽然有消息传来,肃顺要亲自召见李光昭。
听到这个,李光昭心中有点慌乱。肃顺在朝中独享大名,为人很是精明,若给他发现了自己的漏洞,蒙哄朝廷,到处诓骗,贻笑取侮,每一条都是死罪自己有几个脑袋可以让朝廷砍的有心只取了这五百两银子,早早的迁地为良,日后再寻他法,却又舍不得日后极有可能为圆明园大工随之而来的大把银钱这一票若是能够拿下来,买舟东渡,另寻他乡过活,也足以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文锡拉着他去见肃顺的日子,再想开溜,已然不及,只好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从容之态,准备到内务府去见肃顺。文锡拿出一套公服出来,朝他头上望了一下,低声说道:“我给你预备了一枝花翎。”
李光昭虽然没有做过官,但见多识广,知道这样做一来是宫中有规矩,二来也是想要叫他装得阔些。装穷非本心所愿,或者不容易,装阔在他来说,是不必费心的,肚子里装满了说出来可以摆阔的珍闻轶事,随便谈几件就能把人唬倒。当下高高兴兴的换上衣服,跟他同乘一顶小轿,到了园子的门口。
进到二宫门外的内务府朝房,成麟迎了上来,“李老兄,多多辛苦了。请和我进来吧,不敢让两位大人久等。”
“是,是,是。”来时胸中所积攒的勇气,为这一路上所见的踵事增华之处屏显而出的天家气度消磨的光光,六月的天气本来就热,李光昭心中紧张,更是流了满身的大汗,和成麟拱了拱手,“一切就请老兄多多关照了。”
他这样的人成麟和文锡见得多了,彼此一笑,“不消说的,老兄和我进来吧。”
绕过正厅,到了二堂,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明善,李光昭认识的,另外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大约就是肃顺了。他不敢失礼,疾趋几步,跪了下去,“草民海口人士,李光昭,给大人请安。”
“你就是明大人说起过的李光昭吗”肃顺低头问道,“听明大人说,你以一介商贾之身,于皇上能有这样一番孝心,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草民不敢草民多年行商四方,足迹遍布四海,眼见皇上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派王道乐土之景。草民于皇上一番敬仰之情,言说难尽。此次听闻皇上有意整修御苑,草民心想,皇上为天下臣民劳心劳力,做子民的,本该有一番孝敬。正好,草民”
听他一口一个草民,肃顺几乎笑出声来,忍住笑已经不容易,要说话就难了,找了个空挡,摆手示意他停了下来,“我听人说,你所要报效的木植,需用时三年,方能出山若是如此的话,又能够济得什么难道要皇上的园子修不成,等你的木植到了之后,才能完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