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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慢悠悠的说道,“今后行事之间,多多想想,不要让朕为难,也不要为你等自己惹祸,明白吗”
“是。臣都明白了。”曾国藩咚咚咚的碰了几下响头,口中大声说道,“皇上以君臣千秋机遇属意臣下,臣敢不披肝沥胆,豁死以报君父”
“也不必说得那么严重了。”皇帝让他站起来,望着他的双眼,忽然问道,“朕记得,你和翁心存有一番师弟情谊的,是不是”
“是。”曾国藩把和翁心存的师弟关系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记为老师美言几句,“臣想,翁大人累受皇恩,上一年更有柏葰前事之鉴,他又怎么敢纵容家丁,横行无忌呢”
“朕也知道,故此才降了他几级,略施薄惩。你以为,他要是真的敢目无法纪,朕会就这样草草放过吗”
曾国藩这才算是见识到了皇上的帝王心术,他不敢多想,再一次跪倒,“圣明无过皇上。”
“朕记得,翁心存有四个儿子的,是不是除了翁同龢之外,都在何处啊”
“是,翁大人本有四子,长子同书,任职刑部左侍郎;次子音保,早年夭折;三子同爵,出嗣堂叔一脉,任职安徽徽太道;四子就是同龢,承圣命,出任山西学政。”
皇帝点点头,表示明白,“一门尽簪缨啊。”他说,“翁心存久历衡文,门生也是遍及天下了吧”
曾国藩一开始并未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上,这一刻脑筋转动,忽然闪过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呼吸都觉得不大平稳了,“这臣未有所知。”
“怎么不知道呢你不也是翁心存的学生吗”
曾国藩并不是那种非常有灵动心肠的书生官员,闻言心中更加惶恐,连话都说不利落了,“臣虽然是翁大人的学生,但,但臣做的是朝廷的官,心中只是想着君父,断然不敢有东汉遗风之念请皇上明察”
看曾国藩吓得什么似的,皇帝心中也略有不忍,只不过,朝廷中这种壁垒分明的党派之争,已经愈加明显,自己的年纪还很青,这些人就敢成天想着党同伐异,日后当会如何真要是到了尾大不掉的那一天,即便是皇帝在上,怕也不会给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吧难道不是吗为南北畛域之争,自己连续多次,又是降谕旨,又是口诛笔伐,又有什么效果了
想到这里,他又硬起心肠,继续说道,“你能够有这番思虑,不但是你自身的福气,更是你阖府一家的福气。望你多加勤勉,好自为之吧。”
从这几句话,曾国藩完全知晓圣意若何,伏地碰头奏答,“臣明白了。从今之后,当一心以朝廷大计为攸归,再不敢有半点徇私苟且之事。”
“就这样,你也下去吧。”
曾国藩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九转曲桥,心中莫辩所以,只是有一节是再清楚不过的:皇上于朝中这种南北纷争,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看起来,就是先要拿翁心存开刀了。自己应该怎么做呢总要想办法解救老师一番,方好进到同僚之谊,全一点师弟之情啊站到军机处直庐的门前,认真的想了想,心中打定了主意:与其等到旁的人上条章,不如自己抢先一步
进到直庐中看看,翁心存已经回府去了,这样正好,有些话也非得要师弟两个促膝面谈不可,当下传轿出宫,到了距离圆明园不远处的澄怀园中。
门生拜老师,照规矩进由边门,出用中门,名为软进硬出。但曾国藩既有爵位,又是军机次席,也可以称得上是位极人臣。到了翁心存府上,门下人开中门迎接,而且先有管家到轿前回明,不必降舆,大轿一直抬到二堂滴水檐前,变成了硬进硬出。
这一次的事情给翁心存惹来了极大的麻烦,从镜殿仓皇而退,刚刚回府,就有天使传旨,不但夺去封赏,还要申斥这是一种非常非常糟糕的惩治措施派来申斥的,都是太监。
众所周知,太监因为生理上的不健全,导致了心理上的不健康,说旁的或者不值一提,说起骂人来,真正是自问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而到府申斥,又是顶着奉旨办差的大帽子,如何不会骂个痛快淋漓
当然也是可以避免的,就是花钱。太监没有不爱财的,钱花到了,一切平安,奉旨申斥的太监进到府中,喝过几杯茶水,收好银票,说一声:奉旨申斥,扭头就走。倘若不照规矩送,或者送得不够数,受申斥的主儿,那可就惨了
太监张嘴乱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会骂的能连着骂个把钟头不停嘴,真能骂得跪在那儿的人,当场昏厥。这种事在仁宗朝达到了顶峰,太监从中大捞油水不说,言语之恶毒,用词之狠绝,实在令人发指。被申斥的官员却没有丝毫办法,因为是代表皇帝,挨了一顿臭骂,还得口中颂圣不绝。
到了宣宗朝,道光皇帝为人忠厚,除了登基之初,为刘凤诏和曹振镛为求上位,扳倒托津和戴均元的事情之后,一直厚以待下,极少有传旨申斥之举;到了咸丰朝,更是不闻此调久矣在皇帝看来,这是极为羞辱斯文的举动,他宁肯自己当面训斥臣下,也从不肯交由下面的那些阉奴去办他知道,这些人办也办不来,不过是借此机会,捞几文钱罢了。
但这一次,他实在是有点动怒了,破天荒的传喻敬事房,除了上谕之中文字申斥之外,另外命人到翁心存府上传旨申斥,这一下,六福来了精神。
邸抄发出,翁心存赶忙请人拿了三千两银票送到怡亲王府,请求怡王从中缓颊,只求银子花到,可以免了颜面受辱之苦,不料申斥之举,久已不见庙堂,六福心痒难耐,于怡王奉上的银子,分文不取,只说,“奴才奉皇命办差,不敢违抗圣命。”
怡王以为他嫌钱少,一个劲儿的为翁心存说好话,“陆公公,这又何必呢每天抬头低头的,总要给他留一份颜面才是的。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陆公公您高高手,绕过他这一回,这点银子,您留着买茶吃。”
“王爷,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只是这一次的差事,是皇上当面交代下来的,若是奴才拿了您的银子,饶过老中堂,日后给皇上知道了,这份抗旨的罪名,是您扛还是我扛”
载垣瞪他一眼,心中暗骂:这数年来,你抗旨的事情还做得少了吗面子上当然不能这样说,只好说好话,六福一心想尝尝骂人的乐趣,故而不论载垣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应承。
两个人互相纠缠着,到了翁心存府上。后者还不知道呢,以为银子花出去,当然无事大吉,在厅上跪倒接旨,望阙谢恩之后,只听六福陡然提高了嗓门,“奉旨申斥翁心存,你是个什么混账玩意儿”
就此破口大骂,足有小半个时辰之久,翁心存被他骂得涕泪横流,却还得呜呜咽咽的碰头谢恩,因为雷霆雨露,莫非皇恩。
他前脚刚刚离开,曾国藩就到府了,眼看府中人一个个都是满面戚容,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听府里的下人说完,曾国藩短眉紧蹙,皇上竟然不惜派太监过府来可见圣上心中于此事是何等的深恶痛绝幸好自己来的及时,或者能够帮老师挽回一二呢,嘿嘿,幸好,幸好
“那,老中堂可能见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