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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叫胡小毛的兵士,于败退之际,听闻有袍泽呼救之声,该员回身搭救,虽最后其事不成,自己反倒也为英夷击伤但仅凭他这番守望相助,临危不惧,救助同伴的行为,朕以为,便可以免其一死”
三百人都要杀,只有一个胡小毛因为一念之仁而为皇帝开金口免死,无不让人升起祸福无常的古谚来:“至于其他人,朕本来也想法外施仁,但为日后兵制大行其道计,也不能不狠下心肠了。军机处,拟旨:光武军镇标第二营剩余兵士三百零九名,于战事胶着之际,不战而逃,弃友军于不顾,几乎使朕全歼英夷于安山湖之战略付诸东流,天理、国法、人情皆无可恕之道。着兵部尚书,军机大臣柏葰赍旨到西山锐建营,将营中所属兵士逐一验明正身,今日午时,即刻行刑”
柏葰眼圈一红,君前不敢失仪,连忙跪倒碰头,“奴才领旨。”
“还有,所有被军前处斩的兵士,虽是犯了军法,不得不凌厉处置,朕也终究不忍,命户部,按照个人的籍贯,所属,命其家中所在省份,派专人送上一百两抚恤银子,以慰其伤痛之情。”
“皇上处置得当,公私分明,臣等不胜感服之至。”
“朕这样做,不是为了邀名,而是要告诉天下所有从军吃粮的兵士,若以为朕会顾及法不责众的古训,而放过那些在战阵之中轻易放弃,不思进取的兵士,就是打算了算盘不要说今天只有光武营新军镇标第二营的三百余名幸存将士,就是新军此番战斗中全数溃逃,放任英夷从容逸去,朕亦当毫不留情的将这些人全数绑至军前,逐一开刀”
皇帝说着,也真是动了怒气,朝冠上镶嵌的东珠来回摇动,一张白皙清秀的脸蛋涨得通红,“还什么霆字营、浦字营、清字营你们问问自己,所统带的是国家军力,还是私人部曲嗯”
林文察、朱洪章、李元度吓得魂飞天外从山东回京的一路上,听蒋益澧、曾国藩说,皇帝为军中私下里以统带长官的名字自谓,大为不悦仔细想想也是的,国家每年花大把的粮饷练就新军,居然个个冠以长官之名号,岂不是当年年羹尧所统帅的大军只知大将军,不知皇帝的朝章故事在本朝重又上演了吗
思及年羹尧被祸之快、之惨,李元度几个魂梦不安。在回京的一路上,全无得胜归来的那种骄傲与兴奋,反倒像死了老子娘一般的愁眉不展,并一再告诫营中兵士,再不准他们以清字营、忠字营自谓,转而称呼为镇标第几营。
但兵士大多是未读过书的贫苦百姓,这样的称呼既绕嘴又麻烦,表面上奉命唯谨,到了下面,兵士们根本不理长官的忧谗畏讥之心,各自照旧称相谓。
这样的事情管不胜管,李元度找老师和大帅问计,蒋益澧也很觉得为难,“若是军中这样的情致给朝中御史知道了,本来大人以书生领兵就是分外遭嫉的,在本就危如累卵的局面上再落子不慎的话,就真成了必输之局了。”
“那,以仲岳兄之见呢”
“如今也只有以退为进。上表朝廷,自陈多年练兵以来,大人身心俱疲,兼有老太爷患病在乡。大人行奉养之策,请求皇上恩准还乡先避一避风头再说。日后,凭大人入朝以来,皇上的恩眷,要想起复,料知也未必的难事。”
至于李元度几个,在蒋益澧看来,只要曾国藩暂时离了军营,皇帝念及他们的军功,料想不会有事。
曾国藩此刻也没有更多办法可以打这个劫,只好点头答应。谁知道还不等自己的条陈奏上去,皇帝就为此事发作了开来:“朕真是不明白,兵士草莽无知,军中各营领兵的将佐,难道也都是不知礼之所将的吗任由这样的称谓流传其间,不但不以为非,反倒沾沾自喜真是可耻”
曾国藩碰头有如捣蒜,咚咚作响,“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都是臣于练兵之际,管束无方,兼以部属统带,”
“该是你的事情,便是有人为你担责,你也跑不掉骗得了天下人,还能骗得过朕躬吗”皇帝半真半假的说道,“你的过错,在于见识不明,更且为乡梓之情蒙蔽住心头一汪清澈。”
他本来有心趁这个机会多多训诫他一番,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曾国藩是他极赏识的大臣,这数年来饱受清流讥评,在这里,自己总要为他留几分颜面才是的。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等你回府去,写一封服罪的折子上来,朕批一下,留中不发也就是了。”
“是。皇上不以臣大非之处为处置,臣感戴天恩。”
皇帝游目四望,看着下面的群臣,慢吞吞的说道,“以后不论是谁来领兵,都要记住,你们所统带的,是朝廷的兵士,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私人部曲若是再给朕知道,有谁敢于任由兵士从旁鼓噪吹捧,自以为得计,而不做任何管束的话,朕不管他是一营之长,抑或是军中统帅,都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柏葰赍旨而行,乘轿出了西直门,一路向西,近巳时,才到了位于西山脚下的锐建营。这里除了锐建营所驻防之外,尚有从山东一战中载誉归来的光武军的三个营,其中除了被打得几乎垮掉了的浦字营之外,还有李元度的清字营和程学启的忠字营,混杂其间,暂时安置。
听到中军通传,有兵部尚书柏大人赍旨而至,锐建营统领阿勒精阿忙整理戎装,从中迎了出来,“奴才正白旗满洲副都统,锐建营统带阿勒精阿,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柏葰答了一句,上前扶起阿勒精阿:“阿大人,此番要多多劳动大人及营中弟兄了。总要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更不能出任何的乱子才是的。”
三百余名浦字营的兵士身犯军法,等候皇上一言而决,这件事并不是秘密,不但这些人成天如同媚娘的孩子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就是阿勒精阿,也分外觉得难过。从理字上来说,这些人自然该死;但论及个人,又觉得过于狠辣了。他能够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一视同仁,不让这一营兵士受什么欺辱。,
今儿个听柏葰一说,阿勒精阿用力揩了一把颔下的胡子,“涛公,皇上还是不肯恕过吗”
“只恕过了一个人,叫胡小毛的。”柏葰摇摇头说,“其他的三百零九人,今天午时,即刻行刑。”
“三百余名同袍一朝赴死,只余下 一个胡小毛,真不知道叫人情何以堪”阿勒精阿掉了句文,把心绪拉了回来,“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来人传军法司”
军法司传到,即刻吩咐下去,军法司姓吴,闻言一咧嘴:“大人,军中没有这许多的刽子手,三百多人,逐一开刀的话,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了”
“那怎么办”
“卑职倒有一计。”吴司官说,“军中配备有火枪,不如就以火枪行刑,既快又准。弟兄们都是用惯了的,保证又快又准。”
阿勒精阿转头问柏葰,“大人,您以为可行吗”
“皇上圣旨中倒没有说一定要这些人尸首两分,不如就改为用火枪吧总要给将士们留一个囫囵尸首。”
有了柏葰的一句话,阿勒精阿放下心来,“那好,老吴,你去准备三百零九名平日里枪法最好的弟兄,让他们手底下干净利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