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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英辨雄又如何人算天算又如何这道难题便留给景兄了」声音渐渐远去,终不可闻。景成像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往前行去。
三人不敢多说,匆匆跟上,心头充满了百般疑问。
上得鸣佩峰顶,当先映人眼帘的竟是一排二丈余高的参天巨树,将前路遮得密不透光。梵溟轩睁大双眼看去,那些巨树足有千棵之多,枝干挺拔,笔直苍劲,不见旁枝,且排列得极为紧密,俱被剥去树皮,只余光秃秃的青白树干,其上鳞斑点点,纵横成行,极具古意。整个树 阵就若连成了一道林墙,最宽处亦不过只有二三寸阔,人畜难越。而丈高处的树顶上却是枝叶繁盛,相互虫结,更有许多不知名的林鸟盘旋起落不休,高鸣清越,低唱婉转,缠首交颈,扑翅拍翼,与虫纳不生的刚劲树干形成情趣大异的对比。令人不由生起出尘之感梵溟轩一路上虽是对峰顶有无数个设想,却也万万没有料到竟会见到如此奇景,一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花想容对梵溟轩解释道:「此树乃是长于北地的白杨,我们的祖先来此时携种栽植,将整个峰顶围起,如今已长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更是引来这许多鸟儿在树上筑巢砌窝,长年不散。因这里鸟音若环佩相击,故才有了鸣佩峰这个名字」「小鬼头看傻了吧」水柔清看小 弦呆头呆脑的样子,「扑哧」一笑,「我最喜欢这些鸟儿了,没事的时候就来听它们唱歌。」
梵溟轩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原来你们的祖先也都是北方人,我听爹爹说起过塞外的草原沙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景成像淡淡道:「数百年前,景、花、水、物四家都是长安望族,因避祸方才举族南迁,来到此地。」
梵溟轩本想问问四大家族还能有何仇人,竟会被迫得举家南迁。看景成像不苟言笑的样子,终不敢开口。相比初见时的宽厚儒雅,现在的点睛阁主活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水柔清走前几步,来到一棵老树边,手放于树干上,目视梵溟轩:「猜猜里面会是什么样」梵溟轩定睛看去,那老树足有丈二宽阔,被摩掌得十分光滑,其上有缝,其边隐见滑轴的痕迹,才知道原来竟是一道门。如此神秘莫测正是投他所好,却实是猜不出门一开会有什么惊人 的景象,只得缓缓摇头。心想此树长得如此粗大,只怕已有近千年之龄,如此算来,四大家族来到此地也不知有了多少时候。水柔清手上用劲,门应势而开。门轴上想必常涂油脂润滑,或是有什么机关控制,不闻一声。
和风徐徐,云烟缭绕,一道阳光破雾而来,在空中折射出七彩光华,令人目眩神迷。门内是一片阔达数百步的平地,晓风山雾中,更显得空旷悠远,乍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踏人门内,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纵横其间,两边缀以苍松绿草,鸟鸣声不绝于耳,几疑来到梦中仙 境。
梵溟轩但觉眼前豁然一亮,惊得咋舌不已,谁能料到那片林墙后竟还会别有洞天,围着这么大一片地方。他自问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但相比在这鸣佩峰中一日所见,却均是小巫见大巫了。
路上可见各色人等,均不带兵器,打扮各异。女子大多秀齿纤腰,聘婷轻盈,或淡妆素面、妙韵天成,或高髻木屐,婀娜碎步;男子则多是丰神如玉,气宇轩昂,或疾服劲装、虎行阔步,或长衫高冠、颇具古意。见了景成像俱是停步施礼,显见景成像在四大家族中极有威望 ,亦有人与花想容、水柔清寒暄几句,最后都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梵溟轩。
梵溟轩见这四大家族中的人大多容颜俊美异常,意态潇洒从容,心中暗暗称奇。他平日倒从不觉得自己长得丑,此刻却不由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来。心中略感自卑,表面上却是高高挺起小胸膛,目不斜视,安然面对周围数十道猜测的目光。
四人走出近千步,穿过空地,面前又是一道小山峰。白杨林墙及峰而止,峰脚下却现出三条岔路,左右两边仍是青石路,中间一道石阶沿峰壁扶摇而上,依稀可见巍巍顶巅上一间大殿,于氤氲雾中若隐若现。
梵溟轩记得花想容说起左方是温柔乡四营,右边便是蹁跹楼,张目望去,雾霭重重中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景成像长吸一口气,一指峰顶处隐约可见的大殿,语气中充满着据傲与自豪:「那就是通天殿」缓了缓,又命令道,「容儿与清儿先回家去,梵溟轩随我去拜见天后。」
梵溟轩心头疑惑,不知这天后所指为何抬头看去,几百级石阶密密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山顶云深处。石阶上斑驳残缺,新苔漫染,全然不同脚下光滑的青石,有一份扑卷而来的古朴。那时隐时现的大殿虽谈不上宏伟壮丽,但在云雾弥漫中更掺揉出高古悠远的境界,显得幽邃 庄严,纵然不闻晨钟暮鼓之声,亦给人一种淡雅拙朴的肃重韵味,果是不愧这通天之名。
花想容与水柔清不敢违逆景成像,虽百般不愿亦只好离去。水柔清觑个空低声对梵溟轩道:「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就来找你玩。」梵溟轩心里一热,相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感觉到水柔清对自己的一份关切,轻轻点点头。看着景成像与初识迥异严肃的样子,浑不知他会如何对待 自己。忽就觉得自己在这鸣佩峰上说到底也只算是个「外人」,而水柔清这「对头」平日虽与自己针尖对麦芒般不依不让,却也是个难得说得上话的朋友,这一分开,也不知自己要孤单多少时候一念至此,鼻端蓦然一酸,生出几分不舍来。
景成像却不停留,沿着石阶往上行去,边走边道:「通天殿后便是点睛阁。这里是鸣佩峰的最高处,后山已封,其间有许多狼虫虎豹出没,禁止出入,你可要记住了。」若以梵溟轩平日的性子,听景成像如此说,必会对后山更是好奇,不过眼见花想容与水柔清分头离去, 心中正充满着一种说不明白的离愁别绪,随口应了一声,随着景成像踏阶行去。
走得近了,已可见那殿角飞檐、金瓦红墙,悬铃在轻风中叮叮轻响,琉璃在午日下熠熠生光,犹若给整个殿顶都敷上了一层金箔。梵溟轩心中更是吃惊:这等规模的建筑决非朝夕可成,更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可四大家族在江湖中却是如此神秘、少为人知,真不知他们是 如何做到的。
穿过一个宽大的拱廊踏人殿内,已有阵阵檀香传人鼻端。整座殿宇皆配以明暗相间的层层密檐,几盏铁制莲灯藏于柱梁间,更增古拙。一位宫装女子的塑像立于殿中。她肩披斗篷,头戴凤冠,右手握着一方大印,左手轻提斗篷的下摆,右腿微抬,仿似正要走下殿中。
那雕像前有数个蒲团,景成像曲膝跪下,口中喃喃道:「景氏二十一代弟子景成像参拜天后,愿天后佑我景、花、水、物四家永世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