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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连这几日,自从索尖儿养伤以来,就再没见到铁灞姑的身影。倒是听索尖儿弟兄们传回来的消息说:市井五义果然都安然无恙。
这几日,因为索尖儿的伤,梵溟轩也不便再出去,日习与他调理配药,加上珀奴,三个少年人,倒由此混了个熟。
梵溟轩话本不多,珀奴也有些敬畏他,所以他们彼此间倒很少说话。倒是索尖儿与珀奴厮混得极熟。索尖儿少年心性。本有一种男儿式的自大心理,一向少与女孩子交接,嫌她们虚伪做作。
可珀奴本是一个胡人少女,天真烂漫至极,说话间更不避讳,反最合了索尖儿心性。这几日,亏得有珀奴在,每天的日子再不寂寞。
饶是梵溟轩嘴严,什么都没跟珀奴说,索尖儿可架不住这的攻势只见她一本正经地,瞪大了眼,问他消失的那两天出了什么事,索尖儿受不了她的神情,到最后,一五一十就全跟她说了。
珀奴也全不是什么深沉隐忍的脾气,听索尖儿说到紧张处,就与索尖儿一起发急,一起动怒,两个人正合脾气。偏偏中间还关涉着铁灞姑,这一段事,索尖儿本不欲与珀奴说。可珀奴当日一见铁灞姑就自喜欢,抢先说出自己那日跟铁灞姑相见之事,说及铁灞姑一见梵溟轩,即骂他是「轻薄儿」时,索尖儿忍不住放声大笑,珀奴不敢大笑,也自背着身,耸着肩,低声偷笑。窘得梵溟轩在旁边怒又不是,笑又不是。他们两个,可谓是在梵溟轩的窘态中,结出的交情。
何况索尖儿这时少年情怀初动,这时心情,是又怕与人说,又最想听人提及心中人的名字。珀奴不像汉人少女般矜持,想到了什么,就只管问。且对索尖儿喜欢上铁灞姑。觉得是最自然不过之事,一点都不惊诧。倒是索尖儿有时信心不足,自言长得不好时,她就大叫道:「你还不帅」说着偷偷望望梵溟轩,「在我们胡人看来,你这长相很好啊,大有男人气概。像我家公子,就太斯文了些。」
若索尖儿提及自己要比铁灞姑小上几岁,恐被她看不起时,珀奴又会道:「那为什么我们胡人男子,最喜欢娶大自己几岁的妻子了」
所以这几日混下来,索尖儿与珀奴的交情已结得铁铁的。
这时见珀奴又被梵溟轩勾起,追问他那个问题,索尖儿忍不住恨恨地瞪了梵溟轩一眼,尴尬道:「她、不会来吧」珀奴不解道:「为什么」
索尖儿挠挠头:「这,我也解释不清楚。有些事,我明白,但说不明白。」说着,他一扫眼,望向梵溟轩,笑道:「反正很复杂。我们汉人,很多事都很复杂的。你要问就去问你家那个最善于解释复杂事情的公子,他才能跟你说得清楚。」
珀奴一听到「复杂」,再加上「汉人」两字,像马上没了兴趣。她没再问,一时低了头,似在盘算着什么,忽然抬头开口冲梵溟轩道:「公子,要是、有一天我也被人掳了去,要禁锢一世,你会不会也如索哥哥这般、也去救我」
她心中坦荡,说话毫无避忌。
索尖儿听了,嘿嘿一笑。一脸坏坏地看向梵溟轩。
梵溟轩正在练字,没想话题又绕到自己身上,先没来得及想,待看到索尖儿神色,脸忍不住就一红,瞪了他一眼。接着细细一想,却怔在当地,心头自问:会不会呢会不会呢他当然一定会去救珀奴,可那救,是不是如同索尖儿一般,那样的心绪去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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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遗风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遗风
长安城的薄暮是灰色的金灰色。
灰与金光参半,仿佛日神燃了一天的金炬,燃到最末,所余无多,烧得惋惜起来,把剩下的金砖都磨成粉末。因为剩得不多了,所以也磨得更细更小。那金粉才撒在空中,不经烧。一下便褪成灰的了。
而那金灰中,还有古怪的碧青斑驳在天际,仿佛旧鼎上的铜绿。
长安城暮色时的天空,的确像一口古老的鼎,刚硬的鼎表面,鎏金半褪,灰骨渐露,锈绿间杂余烟渐冷。
梵溟轩望着乌瓦肆上空的天色,不由这么想着。
之所以想到鼎,是因为他想到了谢衣。
此时他就在乌瓦肆。乌瓦肆的这间茶坊并不大,就算有松烟熏着,结在壁上,污垢滞腻,却也浓淡如画。
这茶坊在乌瓦肆来说,还算得上整洁的了。茶坊的主人碧妪与牯佬酒肆的牯佬可谓乌瓦肆积年的双老。一个为油烟熏着,一个为茶烟熏着,熏过了两朝数代,难得如今仍然健在。
梵溟轩眼睛盯着手里的那盏茶。茶盏细白,水里面浮沉各半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像一片一片翠绿的羽毛。他面前的那张案子旧得有年头了,也没上漆,指甲一划,都能在上面划下层木垢来。
一张简简单单的纸柬,就放在那张木案上。柬上的字体行草间杂,仿佛光看字,也看得出一个乌衣子弟经行停伫间的体态步伐。
可无论再如何潇洒,掩盖不尽的是字后面的钟鼎之气。谢衣该算出自于钟鸣鼎食的旧家了。今日,就是他柬邀自己。
这些日忙忙乱乱,自入长安以来,梵溟轩没想到一转眼就会认识这么多的人。而今日,谢衣相邀,人还未到,梵溟轩要了一盏清茶候着,就这么等待,也等出一份宁静来。
他细细体味着这份宁静。想:两人之间,最好的交情,无非于能在彼此交接时体会到一份静吧可等待谢衣时的这一份静却又与当日跟随肩胛时的不同。肩胛的静,是日月交沉后,爝火不息,无数山峦河流、奔走于外,无数风霜雷暴、潜蕴其后的那种静势;而谢衣的静,却是钟鼎纹残,金谷粒尽,那无数文华藻饰驳落沉潜后一种蕴藉的静这静再静,也静得人间。
梵溟轩一时又想到罗卷,想起看着他放冰风筝的那夜那夜,雪霰四布,冰月皎洁,那样的一夜,也是静的。可那静下面,是可以倾听到彼此男性的血管里,血脉奔流的静。
梵溟轩由此不由又想到剑术,「吟者」、「尺蠖」与「判然」三剑,各成一味,只怕却也与那起剑前的静韵有关何日,自己才能真正独成一韵一念及此,梵溟轩却又想起那日异色堂上看到的那幅姽姬书的心诀,一时,练过的、见过的剑式一招招在脑中回映起来他正自出神,却觉身前桌上有指甲叩桌声,一抬头,却是谢衣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