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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不禁哑然
他们都还记得,片刻之前,这名太监用一柄锐利的刀架在皇帝的脖颈,胁迫天子,让他释放天牢里的人犯,而转眼间他就被放倒在地,连伤口都看不到
“他还没死,陛下。”
一个冷静的声音惊醒了大家,护卫们如狼似虎冲上前,要去绑那倒地的太监却见说话之人伸手一挡:“且慢”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说话之人身上。
这人,也是太监打扮,但他此刻未曾控制嗓音,仔细一看,却分明不是个太监
“你是何人”侍卫统领率先出声。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那人指指地上的太监,“此人是从我处跑出来的,我要将他带回去,诸位大人,恕我不能将他交给你们了。”
“大胆”
“慢”天子终于发话,他做了个手势,让侍卫们后退。
“这位壮士,你乔装打扮闯进皇城,就是为了救寡人么”天子问,“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小人姓方,名无应。”那人微微一笑,“擅闯宫门,就是为捉拿此人,还请陛下见谅。”
坐在龙椅上的少年瘦瘦小小,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但是方无应知道,那年他十九,做皇帝也有三年多了。
“方义士,你来自何处这名嫌犯又来自何处你怎知他要来行刺朕”
“这”方无应微微一笑,“小人不便说您是崇祯皇帝吧”
四下里一听,都闻之色变崇祯倒挥挥手,一脸不在意:“乡野之人未经教化,言词粗鲁也不碍事。”
一听“未经教化”四字,方无应与李建国他们对视一眼,都笑了。
“壮士何故发笑”崇祯似有不满。
“没啥。皇上,小民请求带此人离开。”方无应指指被抓住的现代人许延州,“不知可否”
崇祯一皱眉,下面侍卫明白,喝道:“此为大内禁地,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哎怎么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事儿我们上这儿来干吗不就是为了抓他为了救皇上么”
听出方无应的不乐意,崇祯摆手让侍卫退下,他放缓了语气:“壮士为何要急着离开你救了朕,立了大功,朕该封赏你们才是。”
“封赏就免了,还请陛下让我等离开。”
崇祯有点诧异:“高官不想要金银也不想要尔等这般身手,若能领兵,必能解我大明忧患啊”
方无应一愣,却忍不住笑起来:“解大明忧患陛下是想让我们几个去杀李自成,还是去杀皇太极”
崇祯眉毛一挑:“均可。只要壮士能留下来为我大明效力。”
“陛下,不是我不想给你大明朝效力,只是”
“义士有何难言之隐尽管说与朕听”
方无应看看崇祯,他松开许延州的领子,背着手,在龙案前踱了两步,“难言之隐嘛,倒是没有,只不过那么多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我们不敢哪。”
“前车之鉴”
“我们害怕,当官没两天就得被逮起来。”
“哪有此事”
“怎么没有陛下,您自个儿想想:登基三年多,内阁大臣走马灯似的换人,兵部要员也频频更替,昨儿个还高居庙堂之首,今儿个大牢里等待行刑。细细数来,这些人做官长的半年,短的数月照这个速度看,十年之间,五十个大臣都不够您换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我等岂能留下为官”
被批评了,崇祯倒是满不在意:“你们几个怎能和那些废物相比朕从未见过你们这般身手的,若能在军中效力,取上将首级如囊中探物”
“那我们也不干。”方无应很干脆地摇头打断他的话,“当年袁崇焕在宁远城大败努尔哈赤,宁远城成了后金铁骑的绞肉机,圣上你也说了还是蛮子中用,现如今又如何袁蛮子明儿个就被您操刀剁了。翻脸不认人的本事数您最大。”
少年天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谁都能瞧出来,崇祯的情绪已经濒临爆点,像每一个受了刺激的半大孩子,接下来哭号或者发火,都是马上的事儿。
“当然,我坚决不支持那些说您喜怒无常的人青春期小孩就跟火山似的触不得,所以怎么能怪您呢可您也不能前脚出了政令,后脚马上就反悔呀,这不是把国事当儿戏嘛。”
“朕何时反悔政令,何时把国事当儿戏”
“还没有”方无应笑笑,“别让我提醒您啊:您登基不久,杀了魏忠贤,撤了各地的监军太监不让阉人掌管军权,本来这很不错,可后脚您就不放心了,太监还没回京,您又把正阳等九门,永定等七门以及四门提督军权,全都给了他们这不是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又是什么”
“内臣监军,得看人选。”崇祯已知理亏。
“再看人选也是太监。”方无应摇头,“统兵将帅不想饿肚子打仗,就得在这些太监裤裆里钻来钻去我说哥几个,你们谁乐意干”
李建国他们全都嗤嗤笑起来。
就算再不明白,侍卫们也看出来者不善,他们提着刀,想往前冲,又碍于皇帝,只往崇祯那边瞧
明晃晃的大殿之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行了行了,不说了,该走了。”方无应弯腰想拽起许延州。
崇祯终于被激怒了他一拍龙案:“尔等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家国二字”
他用力太大,一个笔架跌在地上,李建国要去接没接住,当啷一声碎成数片。
“娘哟真真的明代青花瓷”李建国无限惋惜,“几十万没了。”
“家国”方无应一愣,笑,“当然有,不为国家,我们几个跑您这儿受什么罪”
崇祯忍住怒气:“那又为何不肯听命朝廷”
“朝廷是谁的是皇帝自己的。”方无应眯起眼睛,笑了笑,“皇帝自己都不把国家放心上,又怎么能要求臣子效忠”
“大胆”
“我说错了么陛下,您自己顺着家谱往上想想:您这一族,除了打头一个和第二个是自觉自愿当皇帝,热衷干这一行的,其他几位陛下,谁又认认真真干过这份工”
“什么”
见他诧异,方无应索性掰着手指说给崇祯听:“不是爱玩sy、拿国家公器当t形台正德,就是滥用药物,嗑粉嗑得几年不见朝臣嘉靖,要么就是恋母情结恋到病态,成日和个可以当妈的老女人厮混成化,对了,还有您那位除了木匠活,什么都不想干的皇帝哥哥天启这些人里,谁又曾把家国二字放在心中”
说完这些,方无应细细端详崇祯,很明显大男孩就算没听全明白,也被他这番话给气着了,他喘息不匀,手里抓着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方无应看到这儿,心有点软了,他摆摆手:“算了是小人的错,小人和您说这些也无益,皇上,您很努力,又节俭,一天好日子没过,每天上班内容就是和人生气,可怜的用功快赶上十大杰出青年了。别的都是性格问题,看人太极端,不能容忍灰色地带,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
听到方无应说这些,崇祯渐渐把怒气给压了下去,他搁下剑,冲着方无应一拱手:“壮士,朕想请教治国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