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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个脾气很臭的老奶奶、两个不肯出嫁的姑姑,另外还有六个弟弟、六个妹妹、十五个堂弟、一个小外甥女。ot
荆天明想起神都九宫门下一堆少男少女,男童女童,不禁呵呵笑道:ot原来姑娘家里头这么热闹。ot
ot可不是ot珂月喝尽杯中酒,又言道:ot不过呢。早些年可也不是这样。在很多年前,真正还没结束的时候,老奶奶带着我逃难。那时候天地茫茫,也不知该往哪儿去,后来我们便决定上山投靠我两位姑姑,虽然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真在那里,但总归是个目标。沿途,我见到有个女人冻死在路边,可她怀里的娃娃却还哇哇哭着,于是我便抱起了那婴孩。ot珂月说到这扑哧一笑,ot老奶奶可恼了,嘴里咕咕哝哝的,但我就偏要带着那小娃娃,老奶奶也拿我没办法。ot
荆天明笑道:ot我知道了。老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抱怨,其实也觉得那婴孩可怜。ot珂月撇撇嘴道:ot哪是呢,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奶奶向来最怕麻烦了,旁人是死是活她才懒得理会。ot荆天明由衷认同得点了点头,摸摸胡子又道:ot我知道啦定是老奶奶疼你,即使自己不愿意,也硬起头皮顺着你了。ot
珂月笑道:ot这回你可说对了。罗先生,我们家那位宝贝老奶奶的脾气呀,真可说是比石头还硬、比马粪还臭,她要说个不字,谁敢违抗她的意思她当时之所以硬憋着没阻止我,无非是看我可怜罢了。ot
ot看你可怜ot
ot是啊,我那时候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心里头不快活ot珂月想起那段过得犹似游魂的日子,下意识又喝尽了面前一杯酒,甩甩头,对荆天明笑了笑,续道:ot后来呀,我们又碰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来跟我们讨饭,我见他可怜,忍不住也带着他一起走,谁知那小乞丐还有个更小的弟弟和刚刚会走路的妹妹,这下子人又更多啦。ot
其实战火方休不久,许多地方尚穷困败乱,一个老太婆和一名少女要带着好几个婴儿、孩童长途跋涉,自是有诸般不为人道的苦处,只是珂月此时说来轻描淡写。荆天明虽能想象,心觉怜惜,口里却反倒附和着珂月活泼的语调,ot我知道啦,你就这么一路东捡一个小孤儿,西拎一个小乞丐,待你终于到了姑姑家,已经是一堆弟弟、妹妹、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侄儿、侄女、外甥和外甥女啦。ot
珂月咯咯笑道:ot罗先生真是聪明人。其实有很多弟弟、妹妹、侄儿、外甥都是后来多添的,上山的时候也不过才十来人罢了。ot
ot十来人那也真够多了。ot荆天明不禁佩服地道:ot姑娘,你心肠可真好。ot
珂月愣了一下,ot罗先生,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我。ot
荆天明心中一阵抽紧,但他不想珂月难过,一遍帮自己添酒,一遍继续原本话题,ot不过你还真是不怕麻烦呀,家里已经有个脾气很差的老奶奶,又添了一堆调皮捣蛋的大娃娃、小娃娃,我看这日子过得哎,很吵吧ot
珂月叹道:ot可不是,吵得很哪。ot说完扑哧一笑,荆天明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见珂月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桌上一壶酒,又举手向店家示意再来一壶,忍不住劝道:ot姑娘,喝慢点儿,我老罗左右闲着没事,咱们慢慢坐,慢慢聊,你可别一下子就喝醉了,那多没趣。ot
ot罗先生,ot珂月挑了挑眉毛,有些俏皮地道:ot你酒量不大行吗你倘若不行的话就少喝些,别看我一个姑娘家,我酒量可好得很哪。ot
荆天明心中暗笑:ot你哪里是酒量好小时候兰姑姑炖的鸡汤,你只一碗就给醉倒了。现在靠得还不是内力深湛,算什么酒力ot他嘿地一声拍拍桌子,大声说道:ot这怎么成今日居然给个年轻姑娘看低了,不瞒你说,我老罗别的什么短处没有,就是有点贪杯;别的什么长处没有,就是酒量特佳。来来来姑娘爱怎么喝,我老罗都奉陪,咱俩今日不醉不归ot
ot好罗先生够意思ot珂月喜道:ot我们同干三杯ot说着替二人各添满了酒,举杯说道:ot这第一杯呢,先敬今日的杯酒之谊。ot
ot好干了ot
ot这第二杯呢,敬你我二人萍水相逢,也算是缘分一场。ot
ot好干了ot
ot这第三杯呢,就敬你我之间的缘分仅此一面,往后各不相识、形同陌路。一切便在今日尽兴罢了ot
荆天明举着酒杯犹豫了起来。他既非和珂月仅此一面,更绝无意与她往后各不相识、形同陌路。但见珂月满脸豪气地热情期盼,实不忍坏她兴致。略略踌躇,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喝道:ot好干了ot
ot请ot
酒过三巡,珂月由紧接着替二人满斟新酒,ot今天实在太高兴了。接下来这杯,让我谢谢罗先生。otot唉,才刚刚干了三杯,姑娘还是先缓缓吧。otot罗先生,不是才说了要尽兴而为的吗难道罗先生你已不胜酒力了我看不像呀。otot我还早得很呢。我老罗今日能跟姑娘在这儿喝酒,可说是荣幸之至。怎么我还没谢你,倒让你先谢起我来呢ot
ot不不不,我真要谢谢罗先生。ot珂月说着又饮尽了杯中酒,笑道:ot罗先生,平常可没人能这么跟我喝酒呢。otot怕是其他人都高攀不上吧我老罗真是走运哪。ot
ot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罗先生,我的意思是,我我ot珂月缓缓放下了酒杯,ot我没有朋友。ot
ot姑娘ot
ot真的,一个都没有。ot
珂月虽然尚无醉意,却已是双颊酡红、两眼迷茫,她眼底泛着水光,笑道:ot虽然家里人多热闹,但我却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没人可以一起说说心里话,没人可以这样跟我喝酒。不过不过很久以前不是这样的。ot珂月的语音忽然急切了起来,像是辩解,ot真的,我不是个一直没有朋友的人。以前我也曾有很要好的朋友,大家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玩闹,长大后又共同犯难历险。其中其中还有个特别特别ot珂月寻找着词汇,却终究没有找到最贴切的,只能重复那两个字,ot特别的朋友ot
荆天明胸口砰砰地跳,ot特别的朋友ot
ot是啊。ot珂月轻声说道,,ot最特别的朋友,最重要的一个人。他在我心底扔下了个种子,发了芽,生了根;后来嫩芽长成了大树,又被硬生生地砍断了。剩下那根在底下,扎得好深好深,即使上面成了一片焦土,它都还在,然后又重新发芽ot
其实荆天明这是应该感到坐立难安,他应该在珂月继续说下去之前赶紧表明身份,但他却没办法想到那些,只是像被迷住了似地怔怔望着珂月,看着她脸上的寂寞神情。已经她唇边牵起的一抹悲伤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