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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严嵩有些故弄玄虚的问题所动。
反倒是严嵩有些紧张,因为谢宏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了一些,他顿觉头皮有些发紧,他也不是没见识过谢宏的气度,那场经筵留给他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那时谢宏无论是答题还是出题,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配合他不俗的外表,倍显气度不凡。
但严嵩还是没想到,面对这桩涉及到了生死荣辱大事,谢宏依然能如此淡定,实在让他叹服不已,他也是完全想不通,谢宏一个少年,到底是如何历练出来的这等心性。
惊叹过后,他投靠的念头更是坚定了几分,若是谢宏是个遇事便慌张的主儿,那这场大劫难他到底能不能过得去,还是个问题呢,自己的前途就更是没有保障了。
严嵩一躬身,恭恭敬敬的把他看到的,以及总结出来的结论解释了一遍:“大人明鉴,以下官管窥之见,此番乃是”
“谢迁,江南士人”谢宏面色也是凝重起来。不得不说,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跟谢迁有仇不假,但是他跟江南士人好像没啥特殊的仇恨,开海禁的提议他还没提呢,这么大的仇恨是从哪儿来的
“谢迁在江南有这么高的号召力”谢宏微微沉吟道,像是发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大人,以属下之见,倒未必是江南士人响应谢迁的号召,而是谢迁借着江南士人的助力,顺水推舟,向大人发难以报前仇。”严嵩并没有抬头,却象是看清了谢宏的神情一样,口中的称呼也是更进了一步,从开始的谢大人和下官,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大人和属下。
“顺水推舟”谢宏剑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又是问道:“那严学士你倒是说说,江南士人此番大动干戈,所为何来”
“大人,有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江南人为的就是这个利字。”对于严嵩的称呼,虽然谢宏没有应承下来,但也没表示反对,这一问更是有考校的味道在里面,因此严嵩心下也是一喜,连忙抖擞精神,朗声应对。
“利从何来”谢宏再问。
“就是大人这军器司”严嵩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应答如流,侃侃而谈道:“大人明鉴,江南之地素来繁华,风气与大明其他地方颇有不同,对于商人和匠人实际上是颇为看重的”
严嵩说的这些,谢宏也颇有些了解,穿越后,不时有人对他说起江南的繁华,最深刻的当属宣府的那些匠人,他们每次和人说起谢宏的好处时,多半都是拿军器司的待遇,和传说中的江南相比的。
对江南的了解,谢宏还有来自后世的资讯,他深知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大航海时代的鼎盛时期,欧洲人将自己从美洲和非洲掠夺来的黄金和白银,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华夏,换取的是丝绸和茶叶。
而这丝绸和茶叶大半都是产自于江南,江南的手工业盛况,由此可见一斑,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资本主义萌芽了,资本家和脱离了土地的手工业者,这两大要素都是具备的。
因此,在江南一带,对匠人的歧视表现形式不太一样,在压迫之余,还是留了一线希望,为的就是激发起匠人的主观能动性,提高生产效率。
不得不说,士人也好,商人也好,华夏人都是很精明的。
工匠带来的是财富,他们不是不知道;有了主观能动性的工匠才更有效率,他们也一样很清楚。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只有在自家的产业上,他们才会考虑如何提高效率,增进技术这些事;而在国事上,他们的态度却还是保持着儒家一贯的作风。
有比较才有鉴别,在这一点上,江南人是成功的,大明其他地方的工匠提起江南时,都和宣府那些工匠是一样的态度,向往江南本地的工匠则是自豪和珍惜,虽然他们的处境比不得读书人和普通百姓,但是总归是比其他地方的工匠强。
有了对比之后,人,是很容易满足的。
“因此,大人的军器司在普通人眼中是险地,可在江南人的眼中,不啻于一座金山,而且还是采之不尽的金山”严嵩加重了语气,“从前大人有圣眷在身,朝中人心又是不齐,江南人只能偃旗息鼓,可近来以刘大夏为首的强硬派突然抬头,甚至得了刘健的默许”
“于是,江南人就看到了机会,把本官当做肥肉了是吧”谢宏森然冷笑。
对于严嵩的话,他并没有多少怀疑,这种事只要专门打探一番,很快就能得知端的,严嵩跑来撒这个谎,既没有必要,也没有用处。之前之所以没有风声,不是情报系统办事不力,而是因为没有针对性,所以,才没得到相应的情报罢了。
跟朝臣们斗了这么多次,就以这一次的理由最拿不上台面了,可偏偏的,就以这一次的声势最大,对自己的威胁也最大,谢宏心中冷笑:君子不言利,哼,言利的时候,君子的假面具,那是一定要撕下来的,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最终也不过就是两个字:打劫
“”被谢宏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所震慑,同时也是不知道如何接口,严嵩一时间也是噤若寒蝉。
尽管他在进来之后,就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是名震京师的瘟神,千万不能轻视,可一番交谈之后,他心里的压力却还是越来越大了,简直可以跟当初他殿试面圣的那次相比。
“严学士,你的心意本官知道了,本官的作风你应该也有些耳闻,那就是赏罚分明。”谢宏忽地抬眸一笑,浑身的森寒之气尽敛,“你今日报信有功,不过却只能暂且记下,待得日后一并处置,你可心服”
“大人明鉴,严某此来实乃真心诚意,但凭大人吩咐,绝无二话。”听得谢宏话里有接纳之意,严嵩心中大喜,刚直起的身子又是躬了下去,嘴里的称呼也是再次变换。
“不过”谢宏话锋一转,语气又是转冷:“严学士,本官把丑话也说在前面,本官这条船虽然不大,但是规矩却大,能上不能下,你今日上来容易,日后若是反悔,想要再下去,本官却是容不得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对于严嵩这样的人,谢宏当然不能,也不敢尽信。他能来投靠自己,一则是他本身走投无路,另外也是因为自己的强势,别看他嘴上说的漂亮,若是有一天形势逆转,这人到底如何想法还真不好说。
不过扒拉到盘子里就是菜,反正自己手下正缺人呢,严嵩好歹也是个进士,从千军万马从杀出来的,先收下来再说好了。当然,该有的警告还是要有的。
“为大人效力就是为皇上效力,有道是学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严某今日投效大人,也就是投效皇上,日后若有二心,岂不是欺君之罪若真有此事,但凭大人处置,纵是千刀万剐,严某也绝不喊冤。”